那早被瑾安宫里的太监制住的太医,听了这些,挣扎起来,恨不能冲过去和那个宫人拼命。

    瑾安笑了:“你也是有官职在身的,我本不该这样拘着你,可你做的事,实在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瑾安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慌的。要知道夜长梦多,现在天色已晚,去打扰太后怕是不妥,但哪怕是多留这一晚上,也极容易生变。

    自己能睡得安稳,她们可是得翻来覆去的想法子自己开脱。

    正愁着,想叫庆云去寻太后身边的嬷嬷来,就有人掀开帘子进来了。

    瑾安看过去,一个脸生的宫人进到外间。庆云先是看向瑾安,得了她的允准,才走过去问那宫人话。

    庆云点点头,抬手让她下去。然后进屋,站到瑾安身边,轻声给瑾安回话道:“王嬷嬷来了。”

    王嬷嬷是太后身边的,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瑾安不相信自己会被上天如此眷顾,竟有这样的巧事?

    她看向庆云,直觉庆云在这中间做了些什么。“请嬷嬷进来吧。”

    “韩王送了些点心果子进来,都是外头时兴的,太后命我来请殿下过去尝尝。偏巧就听见这些了,不如一同带去?”

    “多亏嬷嬷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拿着二人怎么办了。只是找只兔子,谁想到竟牵扯出这许多。”

    瑾安便跟着王嬷嬷往仁寿宫去。后面押着这二人,阵仗着实有些招眼,路过的宫人有不少都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她抬头看着染上橘色的天空,就算此时有人通风报信,想是也来不及了。

    不过竟然只说了陈妃,那永福在这里究竟是怎样的身份?

    到了仁寿宫,桌上摆着几碟点心,韩王竟然也坐在这里。

    瑾安吃了一惊,还是全了礼数,然后坐在一侧。

    “好孩子,这二人便是你找到的证人?”

    “是偶然发现的。我只是想找到上次在南海子,皇叔帮我抓的兔子,没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

    祝沅晞闻言微挑了一下眉,有些意外瑾安会这么说。他向太后点点头:“瑾安可是很宝贝那只兔子,怎么回来还让它跑了?”

    瑾安看向地上跪着的二人:“问他们便知了。”

    于是这二人将事情又说了一遍,皆是为自己辩白。

    太后的眉头越皱越紧:“你身为太医,却做出这种事来!”

    缓了一缓,接着说:“把陈妃叫来。”

    祝沅晞便起身告辞,说了些让太后平心静气,瑾安保重身体的话。

    “我都险些忘了。”太后像是被祝沅晞提醒了,转过来对瑾安说道,“瑾安啊,你也回去吧。这才受了惊吓,又撞上这样的事。唉,姨母对不住你啊。”

    瑾安一惊,跪到地上:“姨母……”

    尽管保养得再好,一日未涂抹,太后的手也已经有些微遮不住的粗糙了。瑾安能感觉到正摸着自己脸颊的手上岁月侵蚀的痕迹。

    她看着太后,知道这件事是让太后操心许多。她似乎也明白,太后这么说,其实是不想让她再参与此事了。

    她只需要知道结果,这其中弯弯绕绕的,实不是她应该听的。

    太后把手收了回来,像是自言自语地叹道:“本是想让你享福的,这宫中,竟是不比宫外了。”

    瑾安刚要说话,太后便摆了摆手,对祝熠瑄道:“她前几日走夜路受了惊,你送瑾安回去吧。”

    “姨母……”

    “回去吧。”

    出了仁寿宫,瑾安便对祝沅晞道:“不劳皇叔送我了,雪晴庆云都跟着呢。”

    “你那夜的遭遇我也有所耳闻,还是送你回去吧。”

    见瑾安在原地不动,似是执意要分开走,祝沅晞便冷声道:“不若又遇见那等奇事,再叫锦衣卫救你一次?”

    瑾安抿着唇,一脸诧异地看着祝沅晞,咂摸着这阴阳怪气的话。她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万不能和祝沅晞这个不正常的人一般见识。

    “皇叔,你也说了是有所耳闻,当时的情况你并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他们一样瞎说?”

    “我说错了?你是长公主,什么该做——”

    祝沅晞的声音带了些指责的意味。

    瑾安忍不住了:“明明是我被吓——”瑾安瞪着祝沅晞,又颓然止住了声音,她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和他分说,便用力推了祝沅晞一把,转身就走。

    雪晴连忙跟上。

    庆云想了想,还是留下对祝沅晞解释道:“王爷,殿下怕黑,那夜里又是撞见扑人的狸奴,又是躲着要夺命的宫人,若不是锦衣卫及时赶到,殿下……”

    “王爷方才真不应说那样的话。”庆云说完也快步向走远的两人追去。

    ……

    瑾安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坐在台阶上灌了好几盏凉茶。

    “殿下别再吃了,这都第几盏了!”

    瑾安伸出去去拦雪晴的手被她躲开,转身就把茶拿进了屋里。

    “哼,连你都管我。”瑾安看着比自己晚回来的庆云,问道,“你同他说什么了?”

    “殿下身子要紧。”庆云接过雪晴递过来的披风给瑾安披上,接着道,“婢子只是对韩王说,他不该那样说殿下。”

    瑾安气呼呼道:“算你还有良心!下次不要和他讲话!”

    “那韩王可是殿下的叔叔,若他叫婢子问话,婢子怎敢不听呢?”庆云看她的样子觉得好笑,这两个人现在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哪有叔叔是他那样的?你就只管不理他,说是我让的就好了嘛。”

    “不想了,”瑾安站起来拍拍衣服,“回去睡了!”

    “二姐何时出宫?”她问为她除下钗环的庆云和雪晴。

    太后那番话,听起来有几分要她提前出宫建府的意思。

    庆云把一支金钗放进匣子里:“最近事务繁多,可能要延后了。”

    瑾安点点头:“明日我去找二姐,你们准备些点心。”

    “是。”二人关上窗子,就要退下。

    “别关上了,开着吧。”

    “殿下,这夜里风凉……”

    瑾安把被子拉到脖子下面:“盖着被呢,开着吧。”

    雪晴和庆云出去了,瑾安看着床帏出神,然后起身坐到窗前。

    今夜的月很亮,完全不似宫中灰蒙蒙的。月亮普照四海,却似乎照不进这皇宫。

    微风吹过,瑾安打了个颤,她撑着脸,看着外面随风摇摆的花朵,又拿出刚收进匣中的金钗。那钗上有金子做成的花。

    瑾安把金钗对着月亮举起来,月光下金钗光芒流转,看的时间久了,眼睛竟被晃出泪来。

    瑾安极缓地呼出一口气,把金钗随手丢在桌上,钻进被子里,抱着被子的一角,睡了过去。

    ……

    次日天刚擦亮,瑾安就醒了。这一夜她做了甚多奇怪的梦,如今醒了,却又记不得具体梦到了什么。

    收拾妥当后,她就带上点心去找延瑞了。

    “二姐,你出宫的日子可定下了?”

    延瑞摇头:“已经建好了,知道不过是早晚的事,便不急了。”

    “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想着趁二姐出宫,出去转转。不过想想以后想要出宫,都可以说成是去找二姐,便不急了。”

    “你倒是机灵。”延瑞喝了一口粥,道,“你尝尝这些小菜,真是不错。”

    “嗯,脆脆的,真是爽口。”

    瑾安见延瑞竟然不像往日一样问东问西,便顺势说道:“二姐留着点儿肚子,等会儿也尝尝我带来的点心。虽比不上韩王昨日送给太后的新奇,但也是加了些小心思的。”

    “那我可得尝尝。”

    延瑞放下筷子,漱了口:“昨日太后叫你过去了?”

    瑾安点头:“说也奇,二姐你猜,找那兔子,竟让我找到了谁?”

    延瑞适时地投去疑问的目光。

    “西内……”瑾安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住了口,只道,“过几日应该就知道了。”

    “二姐觉得,我这点心怎么样?”

    延瑞的心完全被吊起来了,随口回道:“确实不错。”

    两人又随便聊了一阵,瑾安便回去了。

    “长公主,今日延瑞殿下似乎兴致不高?我做的点心不好吃吗?”雪晴憋了一路的话,在进了屋子后问了出来。

    “好吃呀!我很喜欢。”

    “嗯,殿下喜欢就够了!”雪晴跑出去,“我再去做一些。”

    “跑慢点,让别人见了成什么样子!”

    瑾安看着跑没影儿的雪晴,问庆云:“雪晴做的点心,你尝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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