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 傅松越对宁姝不再如先前,几乎可以说是能照料的,尽量照料。
但宁姝没有迎合, 没有刻意,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看起来和以前一样态度, 却有种微妙的不同。
那天的告白,是一颗丢进水池里的石子, 激不起波澜, 倏而沉到底部, 湖面安安静静, 石子却被水推着走, 搅进傅松越心底里,这几天就没睡个好觉。
他捏着太阳穴,有点头疼。
他不是一个经验主义者, 不会只遵循过去的经历,来判断现在该如何行事,但他并没有如愿摸索出一条路。
宁姝倒倒竹筒, 又没水了,她咽咽喉咙,显然又渴了。
看到这一幕, 傅松越想了想,走过去。
宁姝虽然不发热, 还是很缺水,总想喝水,嘴唇干得有一点点起皮,但地震过后, 水源被毁了一处,剩下的水源也脏很多,每天能过滤的水是有限,不够喝。
她舔舔嘴唇,明知道越干燥越不该舔,容易破皮,但嘴里太干了。
忽而眼角余光,看到一个递过来的竹筒,宁姝回望,傅松越半倾身,说:“这里还有水。”
宁姝摇摇头,客气道:“不了傅哥,你也半天没喝一口水。”
傅松越将手收回去,他盯着她的眼睛。
这就是宁姝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她对他多了一种东西,笼统地说,那就是“客气”,就像是对刚认识不久的人,不够熟稔。
而以前,她还会大声喊他“傅松越”。
说到以前,傅松越目光微沉,他千万次有想和宁姝聊聊,可又因为知道答案,而保持缄默。
这对他来说,确实是少见的。
看他没动,宁姝对他笑笑,干脆坐下,拿起被烤得干燥的草,在指尖随手玩弄着。
她的手很巧,没一会儿,草根弯弯绕绕,就被她编出一只螳螂模样来。
她垂着眼睛,从傅松越的角度,能看到她脸颊稍稍浮起的弧度,满满的胶原蛋白,她拽不出手上的草,咬咬牙,脸颊微微一动。
傅松越心里蓦地一软。
言屹正好采水回来,宁姝连忙同他招招手:“阿屹,快来!”
言屹对傅松越颔首,在宁姝身边坐下。
过滤水还需要一段时间,宁姝把手里的草螳螂递给他:“怎么样,挺像的吧?”
这何止是像,栩栩如生了,镰刀将军威风凛凛,言屹小心地拿过螳螂,放在眼前盯着,他眼底点亮晶晶的:“你真的会啊!”
宁姝点点头,笑得眯起眼睛:“当然,我什么时候跟你吹牛过?”
傅松越一下想起昨日晚上,言屹和宁姝在说着什么都笑得挺开心的,应当就是这件事。
趁傅松越没留意,宁姝偷偷对言屹眨半边眼睛,扬起声音说:“你要是喜欢,我还能给你编很多,蟑螂都使得。”
言屹默默合起手掌,他接收到宁姝的信号,顺着她的话说:“蟑螂就算了,除非要送给不喜欢的人。”
宁姝笑出声来。
傅松越听出话外音,他主动朝远处的礁石走去。
宁姝这才收了笑声,注意着水的过滤。
言屹忽然问:“你讨厌傅松越,对吗?”
宁姝愣了愣,侧过头看着言屹,半是叹息,半是好笑:“倒不至于讨厌吧,只是觉得那条线,暂时还不希望任何人能迈过。”
这句话说得有点含糊,其实,就是傅松越的告白,在她的计划之外。
宁姝现在的任务,又不是攻略傅松越的完成度,所以他对她的感情到什么程度,她并不在乎,反正任务已经到60,而且愤怒度,在其他人身上照样能获取。
经过几次愤怒度的提升,她也能揣测出,和她和大家接触的程度有关。
她要是回应傅松越,会减少与其他人的接触,何况她本来也没打算回应,不如直接拒绝。
宁姝长着一张巴掌大的脸,眼尾微垂,眼仁乌黑,是很容易勾起人心里保护欲的长相,但此时,她眼底清冷,说不准是秋霜,还是刀面。
她始终像个旁观者,游离在外。
言屹心里,有点说不出的不得劲。
她刚刚让他打掩护,说的那些话,是为让傅松越走,而无独有偶,过去他对付不喜欢的女生时,也会让别人帮忙打掩护。
而这个打掩护的人,在他心目中,无论性别,只是兄弟。
宁姝对他,也是这样么?
言屹又想起最开始的男扮女装,根源可能在此,心里就烦躁起来。
第三个五天,就快要到了。
宁姝分析过,除了地震和火山爆发,其余四个恶劣灾害,都是会伴随下雨的,而上次的雷暴,也证明确实会在灾害开始前,就降雨预告。
可是这都第四天,天朗气清,没有半点下雨的迹象,
地震还好,开阔地一站,总不能真的来个海岛消失术,但要是火山爆发……
宁姝睡到半夜爬起来,她裹紧衣服,看着篝火下的其余几人的影子,只好叹口气。
妹的破游戏。
几次试验证明,她在的地方,才是灾害重灾区,要是真的是火山爆发,为了不全员覆没,她得躲起来。
而且她有商城这个金手指,等她熬过灾害,再回来,是损失最小的办法。
她很快做好决定,但这种事不好解释,别的不说,她也担心言屹关心则乱。
她用之前行李箱带来的纸笔,留下一封信,压在石头下,摸黑朝树林里去。
深夜的树林不见五指,只有一串轻轻的脚步声。
第二天天亮之后,沙滩上几人,脸色都格外沉重。
乔其深最早在石块下发现这封信,说是信也不一定,就寥寥几个字:来大姨妈了,我躲一躲,隔两天一定回来——宁。
女生生理期,不要掉队更好,偏偏她自己跑了,所以,这是个明显的借口。
傅松越先去四周探索一通,没发现什么重要的痕迹。
他折回来,看着纸上的字,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乔其深一焦急思考,就容易啃拇指指甲,这个习惯他已经抑制很多年,此时他强迫自己放下手,男孩看着傅松越,眼里都是责备:“傅哥,你和她说了坐牢的事了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言屹和裴哲都看向傅松越,尤其是言屹,因为他本来就不清楚,乍然听到这种话,只觉得难以置信。
傅松越皱眉,低声说:“抱歉。”
他本意没打算说,只是目前看来,或许只有这个理由。
乔其深道:“傅哥,是不是你太逼着宁姝了?”
一直安静的裴哲,插了句话:“她就算曾是某个势力,在游轮爆炸这件事上,也是受害者。”
傅松越闭了闭眼。
言屹攥起拳头,骤然往傅松越门面上去。
“砰”地一声,傅松越没有躲,他硬生生挨了这拳,头被打偏,嘴里瞬间一股一股腥味。
“坐牢?”言屹冷笑一声,“你倒是可以试试,看言家准不准!”
而与此同时,宁姝摘了一个新的果子从树上跳下来,她用衣服擦擦果子,咬一口,惊喜道:“哇塞,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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