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卷荆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周, 而这一周里,也发生了不少事。
首先是五条家的神子离家出走上了新闻头条,第一次独自出外的神子凌晨在街上晃悠, 出色的外表被各路人士看中, 偷拍什么的就不说了, 最搞笑的是他被警察找到的时候还撂倒了四五个犯罪分子,解救了一个被绑架的儿童。
当被救儿童的家长送锦旗到五条家的时候,长老们的表情足够承包整个咒术界一年的笑点。
涉事的五条家小辈统统被关起门来教训了一顿, 表面上个个都乖巧听话,实际上……谁知道呢。
表面乖巧也够了, 反观五条悟,嚣张地坐在他的位置上,对念念叨叨的教训左耳进右耳出, 就连敷衍的样子都不愿意装了。
“关了我那么多年,也差不多了吧?”神子坐在他的位置上歪着头,明明是坐在黑暗的地方, 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却像猫瞳一样折射着光,看得周围的人心头一紧, 竟然变成了理亏的一方。
他笑了笑,在五条家的长老看来充满了挑衅的桀骜,“我先去补个觉了,晚安,各位长老们。”
五条悟自顾自离开了, 剩下的人一片寂静, 谁都没有说话。
在场的可能只有五条家主非常镇定。
他对五条悟的本性早有预料。
五条悟才不在意他那群长老们的想法, 他现在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复狗卷荆才好——刚打开手机, 狗卷荆的邮件就挤爆了他的邮箱, 看标题就能感受到小伙伴的情绪逐渐暴怒。
面对长老他当然可以怼回去,面对担心他的小狗卷,五条悟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要道歉吗?
神子的脸皱成一团。
在作死的边缘悄悄试探jpg
于是狗卷荆醒来的时候,手机也挤满了五条悟的邮件。
从一开始的嘴硬到后面的装可怜,一周七天看着五条家的神子逐渐软化。
狗卷荆冷酷的给他回了个“哦”,就把这只乱跑的神子冷处理了。睡了一周,他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要给妈妈打电话,给肖邦老师和门德尔松老师回信息,给景吾回电话,要补作业、补练习,还有钢琴……
小荆坐在床上数了数,算起来他快有半年没练琴了!
狗卷荆:!!!
就在狗卷荆开始重排他的练习计划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
小孩垂眸,是自己枕头边上的一个茧裂开的声音。刚开始只是顶端的一点点,裂缝逐渐扩大,什么东西从里面拼尽全力冲破桎梏,咔的一声接着一声。
首先出来的是两根细细的触角,然后是头、身,最后是长长的翅膀。
和身体极不成比例的巨大翅膀,让人怀疑这是怎么塞进那个拇指大的茧中。这只疑似蝴蝶的东西一抖身体,那双看起来软踏踏的翅膀瞬间撑大,金光一闪,颜色逐渐沉淀,变成了莹莹暗绿的颜色。
什么东西?
相信库洛里多不会把危险的东西放在他的枕头边,狗卷荆惊讶地望它。
蝴蝶已经尝试着煽动翅膀飞起来了。
第一次,没成功。
再来。
狗卷荆看着蝴蝶歪歪扭扭飞起来,忽上忽下的样子似乎马上就要坠落。
此时平安从猫门里钻进来,看见蝴蝶的时候猫瞳一下就收缩紧了,伏低了身体往狗卷荆的床边靠。
蝴蝶察觉到了危险,苟命的本能让它的试飞很快顺利起来,它挥动着翅膀最终落在了狗卷荆的肩上。
狗卷荆脑子还没清醒呢,条件反射先把要跳到他脸上的猫猫一手抓住,抱在怀里捏住两只不安分的爪爪,rua了两把软乎乎的大猫咪,穿着拖鞋跑出去找库洛里多。
过去的几个月就像南柯一梦,梦里很艰难,每分每秒都神经紧绷,从无数的情报数据中找到有可能的线索,一条一条摸索尝试,安稳地睡一觉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
狗卷荆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习惯库洛里多在身边,以至于小红楼消失的时候,小时候那种不真实感又卷土重来。
马上要十二岁的孩子跑到了小花园,那个长发的心理医生依旧悠闲地坐在他专属位置上,那棵巨大的樱花树依旧是常年花开不败、花瓣纷纷的样子,仿佛那不断奋斗循环的一天都是他的噩梦而已。
狗卷荆放下平安,罕见地又往库洛里多怀里钻。
他肩上的蝴蝶飞了起来,绕着狗卷荆飞了几圈,发现实在没有落脚的地方,才停在了库洛里多的杯碟边上。
魔法师放下了茶杯,笑着看一声不吭的小孩。
从3岁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8年了。小时候还是个说什么都信的小团子,现在已经变成了快要抱不住的孩子,即将升学步入青春期。
好像其他都没学会,倒是撒娇很有一套了。
“害怕吗?”库洛里多拍拍他的背。
埋头在魔法师里的狗卷荆回答:“害怕。”
“但是害怕也要走下去。”
光是害怕的话,就会一辈子都停留在那一天了。
永远见不到库洛里多、见不到弟弟,没办法完成和肖邦老师的约定。
这样一想,没有比止步不前更可怕了。
“小荆也长大了。”
狗卷荆:“没有,我还是小孩子。”
“所以老师不能再不辞而别。”
库洛里多垂眸:“小荆要当大孩子了,马上要有弟弟,慢慢要学会独当一面。”
狗卷荆像小动物一样发出一声可爱却意义不明的声音。
师徒两就这样抱了好一会儿,库洛里多不吭声,狗卷荆也不说话。
“小荆做得很好哦,比我想象中的更好,已经完全能够自己处理面对了呢。”
老师夸奖的话落入狗卷荆的耳朵里又是另一种意思,“不好,不要,不想动。”
完全耍赖的姿态。
太可爱了,让当老师的笑出了声。
名震里世界的库洛里多,大概只有狗卷荆才会这样赖在他怀里。
“好吧好吧,”笑够了,库洛里多才停下来,“那小荆要练琴吗?算一下……小荆有快五个月没碰过钢琴了吧。”
被戳中死穴的狗卷荆陷入了假性装死。
过了好一会儿,才虚张声势地表示:“不练!”
“要跟门德尔松老师请假吗?”
“……不要。”这句话说出来,就比上一句更虚了。
“那要怎么办呢?”
库洛里多也不是真的想赶他去练琴,纯粹是找事来逗逗他。
狗卷荆没说话。
久违的抱抱,呼吸间都是库洛里多的气息,清新得像雨后的森林,拥有令人安心的魔力,让小狗卷的眼皮越来越沉。
可能是气氛太好,库洛里多拍着小孩的背,也逐渐陷入黑暗的怀抱。
月站在小红楼上,正举着录像机把他们师徒两拍下来。
下午的阳光正好,躲在树里的树牌指挥着树叶为师徒两留出一片树荫,花牌坐在树冠上让盛开的樱花避开他们的位置,风牌送上下午微风,为他们散去夏天的酷热,水牌控制着湿度,闷热的夏天都变得气温宜人。
大概再也没有比这更高规格的午睡环境了。
库洛牌们都竭尽所能,将魔力控制在不会惊动他们的程度。
活泼如灯牌,牵着甜牌的手,在静牌的帮助下悄悄落到了桌上,躲在茶杯后面偷偷看他们,望着库洛里多和狗卷荆安睡的样子,两张牌抿着唇笑了。
光是这样看着就让它们心满意足了。
库洛牌们能化形的逐渐冒头,让整个庭院宛如爱丽丝梦游仙境。
“这些家伙真是……”维持着布偶模样的小可坐在窗边,声音都压得低低的。它发现自己被静牌看了一眼,库洛牌毫不客气地把它的声音挡在了外面,一点都不顾忌自己是他顶头上司的意思。
可鲁贝洛斯:“……”
月的唇角勾了勾。
“这不很好吗?”
狗卷荆过去的几个月,库洛里多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为了维持小红楼消耗极大的魔法师,终于在小弟子的传染下好好地休息了。
狮子想说的才不是这个呢。
狮子也想和他们一起睡啊!
被夹在中间也可以!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也想一起睡,就是拉不下面子而已!
可鲁贝洛斯早就看穿了同伴的伪装,撇嘴不说话。
狗卷荆这一觉,就从下午一路睡到了黄昏降临。小孩子眯着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似乎惊动了库洛里多,魔法师也在哈欠中醒来了。
然后狗卷荆就完全醒了。
“怎么了?”库洛里多发现狗卷荆一直盯着他。
“老师也打哈欠了。”对小狗卷来说,宛如发现新大陆。
库洛里多一愣,笑着揉狗卷荆的脸,“你也太可爱了。”
小孩顿时死鱼眼。
你打哈欠跟我可爱有什么前后逻辑关系吗!
“好了,回家吧,妈妈要担心了。”
狗卷荆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要问的,却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找库洛里多要答案了。魔法师显然也有同样的意思,留着一点谜团给小孩子解密。
今天的库洛里多又站在门口目送狗卷荆,小孩走了两步忽然一回头,上前抱着魔法师的腰,“那明天见。”
库洛里多失笑,“明天见。”
依依不舍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离开家门。
“拉钩!”
“好,拉钩。”
看来他突然被排挤出了世界外,给这孩子留下阴影了。
库洛里多心想:果然没有心理阴影的童年都是残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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