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豪放潇洒,焚天更是将一个“狂”字刻在脸上,但此刻一比较,他莫名比傅醒幽矮了半截,江昼吟这才发现傅醒幽又长高了些,他抱剑而立,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但眉骨下压,投出一小片深沉凛冽的阴影,面对已经动怒的焚天,他连眼波都没皱一下。
焚天顿时怒喝:“你说什么?!”陆终然上来拉人,焚天被他一个劲儿往后拖,还哽着脖子狂喷:“你算个什么东西?”
傅醒幽一侧眉峰挑起,平静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此言别说同门,一众长老都惊呆了,这、这孩子先前瞧着克己有礼,这么忽然跟换了个人似的?
江昼吟扶额,本性如此罢了。
眼瞅着蕴宝长老又要指责自己,江昼吟不得不出面,将傅醒幽往后一拽,同焚天拱手致歉:“小徒顽劣,还请少主见谅。”
焚天一怔:“你徒弟?”
“是,乃天命阁亲自送来的。”江昼吟点出傅醒幽的身份,也是希望焚天有所忌惮。
果不其然,“天命阁”三个字浇灭了焚天的怒意,他甩开陆终然的手,嘟囔了一句:“怎么送来给你当徒弟?”
众人只当焚天也觉得江昼吟不配为师,只有傅醒幽听到了一两分压抑极深的占有欲,他眸色一沉,看焚天愈加不爽。
焚天不喜欢人界,平时没事都缩在自己的魔山,他来之前知晓会跟江昼吟见面,本来做好了传递完消息就走、绝不跟这人有牵扯的想法,谁知半路杀出一个傅醒幽,他跟江昼吟太亲密了,这让焚天心中“大道至上,不谈情爱”的封印一下子有所松动,好像再不做点儿什么,就会丢失自己唾手可得的某样东西。
可怜,焚天不会知道,江昼吟一个刷分机器只看积分,比他还不染情爱。
焚天带来的是魔尊的意思,陆终然见闹剧结束,邀请焚天去结界最牢固的遮天楼详谈,路过江昼吟身边,陆终然沉沉叹了口气。
江昼吟:“掌门师兄?”
“那魔界少主怎么回事?”陆终然小声询问。
江昼吟没懂:“什么……”
傅醒幽就站在他身后,闻言不咸不淡接了句:“掌门问的是,那魔头跟师尊到底有何纠葛?”
江昼吟:“啊?”
陆终然看向傅醒幽,很想问问你又是怎么回事?但焚天已经走远了,他不得不暂且作罢赶紧跟上。
关乎六界的大事还轮不到江昼吟参与置评,试剑大会结束,他自然带着徒弟们回繁云山,一路安静,只是快到竹屋的时候,傅醒幽忽然说:“师尊还没告诉我。”
江昼吟一怔,反应过来这孩子问的是自己跟焚天,于是实话实说:“我曾游历山河的时候,遇到重伤的焚天,救他一命。”
“那焚天想必很感激师尊?”
“倒也没有,他给了我报酬,我们两清了。”
傅醒幽蹙起的眉峰舒展开,行至一段后又问了句:“焚天喜欢师尊?”
原本晕晕欲睡的慕洗风顿时一个激灵,谁喜欢谁?!
江昼吟停下,转而看向傅醒幽,叹了口气,“你看焚天那上天入地唯我独尊的样子,像是会喜欢谁吗?即便他脑子抽了,喜欢我,我也没那个打算啊,你师尊我现在旧伤未愈,还要教育你们两个,怕是要孤独终老。”
傅醒幽早在江昼吟说“我也没那个打算”时就脸色放晴了,现下注视着师尊的背影,眸色温润:“不会的师尊。”
江昼吟没明白其中深意,就觉得此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捉摸不定毫无头绪,他忙碌一天,虽然坐着但也没怎么休息好,现下身体抗议,疲惫瓦解理智,想不清楚就不想了。
傅醒幽陪着江昼吟进了竹屋,慕洗风一副全然跟不上节奏的样子,在门口挠了挠头。
“你怎么进来了?”江昼吟迷迷糊糊,躺下后才发觉床边站着小徒弟。
“师尊只管休息。”傅醒幽坐下,一手探上江昼吟的脉,精纯强悍的灵力立刻涌入。
江昼吟顿觉舒畅,却蹙眉反扣手掌,想要阻止傅醒幽,哪儿有徒弟给师父渡灵力的道理?
但没反抗成功,傅醒幽稍微用力就按住了江昼吟:“师尊放心,徒弟现在灵力澎拜,再说一次两次不打紧。”
这人不愧是挂逼,温声说话时格外低沉动人,跟催眠术似的,加上灵力入体有效缓解了筋脉胀痛,舒服极了,江昼吟哼哼两声就抵抗不住,歪头睡着了。
天幕上扯开大片的星河,夜色如水,长久的安静后,傅醒幽伸出手,将江昼吟脸上的碎发拨向一旁,他动作很轻很慢,小心翼翼又指尖眷恋,做完这些,他继续恪守端坐,好像刚才的某种情绪是错觉。
系统飞在半空中,看看宿主再看看傅醒幽,有哪里不对……程序不理解万物有灵,但毕竟跟着江昼吟穿梭了无数个世界,有些东西已经形成了复杂的代码,系统第一次觉得战无不胜的宿主,可能要被吃掉了。
翌日清晨,翠鸟一叫江昼吟就睁开了眼,没有想象中的头重脚轻,反而格外舒服,他神智回拢,想起昨晚傅醒幽给自己输送灵力,能让时常刺痛的筋脉彻底平复下来,这人不会输了一夜吧?!
傅醒幽现下是江昼吟的保命符,天塌下来他都不能出事!江昼吟掀开被子疾步往外走,鞋子都没出穿好,谁知一推开门,就闻到了浓郁的药香,没见慕洗风,应该是修炼去了,而傅醒幽就在灶台前,面色红润气息沉稳,丝毫没有灵力受损虚弱苍白的样子。
傅醒幽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当即蹙眉:“师尊,法袍呢?”
江昼吟:“……”他哪儿是收了个徒弟,他这是收了个爹啊!
傅醒幽从来不开玩笑,他说督促江昼吟喝药,那就是一滴不差。
江昼吟捏着鼻子往下灌,全然没察觉素来行动由心的自己竟然会听傅醒幽的话,刚放下碗就听身侧的青年悠悠:“师尊窗台外的那盆万年青我端走了,瞧着快要被师尊养死了。”
江昼吟觉得他话里有话,忙不迭点头:“嗯嗯。”
废话,之前的药全让万年青喝了,那就一普通盆栽,受得了吗?
一阵清风,江昼吟嗓子痒,止不住轻咳,一只大手立刻在后背轻抚,江昼吟略微别扭,却没避开,他以后就彻底留在这个世界,而傅醒幽是他徒弟。
自当师徒一心。
焚天一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浓郁的树荫下,傅醒幽躬身给江昼吟顺气,还未如何收拾的昼吟仙君衣袍宽大,松散挂在身上,他略微转头正含笑对傅醒幽说什么,乌黑的发在指尖缠绕。
那股危机感再度涌来,焚天看向傅醒幽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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