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曜一直站在屏风后足足半个时辰,直到清莲上前禀报:“姑娘高热已退,多谢大公子。”
谢曜微微颔首:“同我出来。”
清莲跟着谢曜走出房门,不用谢曜开口,自己便认了错:“是奴婢的疏忽,奴婢有罪。”
谢曜:“知道你错哪了吗?”
清莲:“奴婢应该第一时间给姑娘请郎中。”
谢曜点头:“你知晓便好,谢家非牢笼,长辈们更不是豺狼,若表妹在谢家连个大夫也不敢请,叫老夫人知道,岂不是会寒心?表妹糊涂,你们却不能跟着糊涂。”
清莲眼睛有些红了:“奴婢明白了。”
谢曜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牌,递给清莲:“若将来还有这样的事,直接去成晖堂寻我,我若不在,就找元若。”
清莲立马接过:“奴婢一定谨记。”
“去吧,照顾好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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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迷迷糊糊的,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面一会儿是这辈子,一会儿是上辈子。一会儿梦见大表哥将她从花园里抱回房间,一会儿梦见那日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时,瞧见的那个身影。
秦可在梦里皱着眉头,想去阻止那日朝她飞奔而来的谢曜。
不值得啊……
下一瞬,她好像变成了一个阿飘,在空中游荡,看见谢曜冲到她的身边,抱着她的尸首歇斯底里……
秦可在一边看着,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曜,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拼命想记住大表哥的轮廓,可那一幕却越来越远,越来越瞧不清楚……
接着,秦可又看见了那个人,那个噩梦一般的存在。
他浑身都散发着让秦可害怕的气息,步步逼近,在新婚那日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用冰冷的语气在她耳边说。
“谢家死定了,而你不过是我掣肘谢家的一枚棋子。”
“小可怜,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一个瞎子能成为太子妃吧?”
“其实你也怪不了我,谁叫谢家不可能嫁谢澜伊呢,我只能将目标转向你,你还不知道吧,你一走,孤的士兵就动手了。现在的谢家,也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能活着……”
“小东西,你乖乖的跟我走,你猜猜,你四个表哥里,谁会来救你?”
“不!”秦可猛地睁开了眼,大汗淋漓。
“姑娘?姑娘?!”清莲和杏桃立马冲了进来,手忙脚乱的掀开了床幔。
“姑娘您哪里不舒服?!”
秦可慢慢反应过来,原来是梦……
“没有……我,我就是做噩梦了。”秦可有些心虚。
两人都松了一大口气:“姑娘莫怕,梦都是假的,您昨晚病了,服了药就睡得朦朦胧胧的。”
清莲一边说一边扶着秦可坐了起来,杏桃朝她身后塞了个软枕。
秦可垂下睫毛,只有她知道,是梦……却也不是。
“姑娘,您现在身子可好些了?奴婢刚刚已经请了大夫,应该稍后便到。”
秦可:“现在什么时辰了?”
清莲:“刚过卯时。”
秦可点点头,这个时候去请大夫,应该就无大碍了。
清莲和杏桃对视一样,犹豫了片刻,道:“姑娘,大公子一个时辰前刚刚离开……”
秦可惊讶的抬起了头。
她回房的时候不过亥时,大表哥在这里……守了她大半夜?
清莲立马道:“大公子将您带回来之后就去取了药,说来那药也是奇效,您服用之后半个时辰就退热了,然后大公子便走了,一个时辰前又来了,说是今日会外出,嘱咐奴婢给您请了大夫,这才走的……”
秦可心里五味陈杂,没想到自己给大表哥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大表哥可说过他何时回来?”
清莲摇头:“并未。”
秦可沉默了,清莲知道自家姑娘的心性,犹豫了一下,便把袖中的那个玉牌递了上去:“姑娘,大公子说如果您再这样,就没将自己当成谢家的姑娘……那他,他也不是一个好表哥……”
“这个玉牌,是大公子留下的,说如果姑娘下次怕麻烦旁人,就去成晖堂寻他。”
秦可默默看着这个玉牌很久,心中思绪万千,才慢慢的嗯了一声,然后悄悄别过脸,拭掉了眼角的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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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辰时刚过,秦可房里请大夫的消息便传了出去。谢洵第一个上门探望:“表妹,你出了何事?”
秦可在床上躺着,谢洵只能站在屏风后,焦急的问道。
秦可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无碍的,只是昨晚起风着了些风寒,早上便有些头疼,让二表哥担心了。”
秦可刚说完,谢澜伊也到了。
“表妹!”谢澜伊是女孩子,自然可以到内屋去看秦可,她快步走到秦可床边,就看见秦可小脸微白,看着极没有气色。
“怎么成这样了?看过大夫了没有,怎么说?”
清莲回话:“方才已经瞧过大夫了,大夫说姑娘是着了风寒,不打紧,歇上两日就好了。”
“怎么好端端的着了风寒。”谢澜伊握住秦可的手,语气满是关怀。
秦可:“表姐无碍的,我就是身子弱了些,早起吹了点风,就有些凉了。”
谢澜伊眼中满是担心:“真的吗?”
“嗯,这两日比较虚,表姐也是知道的。”
谢澜伊想起昨日小表妹说肚子不舒服,联想到来了癸水的确身子弱些,这才放心。
“那你要好好吃药,早点好起来才行,我再有不到十天就可以休沐了,到时候带你去香山看枫叶!”
秦可点头微笑:“好。”
谢洵在外间听到这话,也立马附和:“我也去,香山的路我熟悉的很!”
谢澜伊笑:“论吃喝玩乐,是谁也比不过你的!”
三兄妹在房内嬉笑着,谢洵和谢择没多会儿也到了。
“听说表妹病了,可好些了?”谢洵问。
秦可刚要回答,谢澜伊先开口了:“表妹好多了,你们莫让她老是说话。”
秦可笑:“没关系的,我喝了药,现在好多了,谢谢三表哥和四表哥。”
谢择一向腼腆,这会儿却开口问道:“表妹,药是不是很苦?”他经常喝,明白那个滋味儿。
“是有点儿。”秦可也没逞强。
“这个给你,是我经常吃的蜜饯,我给你带了点儿。”谢择说着就给杏桃递了一盒子,杏桃接过,绕到屏风后面去了。
“表妹你尝尝,甜不甜?”
秦可从蜜饯盒子里拿出一个,尝了尝:“很甜,我很喜欢。”
谢择便腼腆的笑了。
谢洵又有些懊恼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谢澜伊也是,她忽然想起哥哥上次给自己的那盒糖果,表妹好像也很喜欢,她心里默默记下,准备一会儿问问去。
兄妹四人在房内说话的时候,二夫人一直就在后院盯着人给秦可煎药,老夫人听说后,也着了身边的嬷嬷给秦可送了一只人参过来,说是让她补补身子,三房那边得了信儿,也派人关怀问候。
秦可一一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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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曜是下午酉时回来的,刚刚回到成晖堂,就看见谢澜伊的身影了。
“哥哥!”
谢曜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她,谢澜伊飞快的跑到他身边:“两件事,一,我打算十日后的休沐带表妹去香山玩,请大哥安排。二,表妹好像很喜欢吃甜食,上回你给我的糖是哪里买的,我要再去买一些送给她。”
元若站在一边,对兄妹两这样的说话方式已经见怪不怪了,谢曜也微笑着回她:“第一件事,需要禀报祖母之后安排,第二件事,没有铺子,是友人送的,表妹若喜欢我再去讨一些,估计是买不着的。”
谢澜伊抿了抿嘴,显然有些失望。
“好吧,那你多讨一些,顺便问问你那个友人是在哪里买的嘛!”
谢曜点头:“知晓了。”
谢澜伊也不和他客气:“那没事了!你忙吧!”说完就和一只蝴蝶一样的飞远了。
元若心下疑惑,什么友人?什么糖?大公子从未向身边的友人讨要糖啊。
见谢澜伊走远,谢曜才开口问道:“表姑娘病如何了?”
元若立刻回:“好多了,听闻中午的时候和二公子大姑娘他们说了好一会子话,老夫人那边也派人去瞧过。”
谢曜点了点头,朝屋内走去。
秦可中午服了药便睡了,等再睁眼,天色又已经快黑了。这药许是有些安神的作用,秦可揉了揉额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清莲正好端着碗从屋外进来,看见秦可醒了,立马放下手中的盘子,“姑娘醒了?可好些了?”
“好多了。”秦可说的是实话,在床上歇了一整日,已经恢复了力气和精神,她抬手对清莲道:“躺了一日,扶我起来转转吧。”
清莲见她说话声音也足了些,开心的走了过去。“正好姑娘醒了,刚刚炖好的燕窝,浇了牛乳,您趁热喝吧。”
秦可嗯了一声,从床边慢慢挪到了外室,清莲给她披上了那件狐狸毛的斗篷,小姑娘不施粉黛,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着,乖巧极了。
“姑娘!”杏桃从院子里着急的走了进来。
秦可偏头去问:“怎么了?”
“大公子好像来了。”
秦可顿了顿:“好像?”
“奴婢瞧着院门口好像是大公子的身影,但不真切……奴婢也不大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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