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今年几岁?他有儿子有女儿, 宫里一堆妃嫔,我要是袁英杰,我准嫌弃他。”王如是啐了一口, “找干净男人成亲都有可能染病,何况皇帝这种不干不净的。”
“那可是皇上!你不想做妃子,我想!”有人说,“住在皇宫里, 吃穿用住有人伺候, 皇帝不宠爱我也没关系。”
“高门大户的后宅不知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阴私之事, 后宫那地儿恐怕没有一寸土地是干净的!你不聪明, 没心机, 进了后宫就像羊入狼群, 活不了多久。”
“啧,女人的斗争最歹毒, 后宅后宫冤魂多。但杀死女婴、卖女人买老婆、兄弟几个为了家产打出人命、儿子不养老子、宗族吃绝户这些事司空见惯, 一点儿也不歹毒。”
“男人不娶妻纳妾, 后宅女子就算想斗也斗不起来。”
“斗个啥?工作赚钱不好吗?”
眼看话题要跑偏,京城成员忙说:“皇上今年三十七, 春秋鼎盛。”
王如是:“好教你知晓, 男人一旦过了二十五岁就不行了。”
赵女士(赵小娥):“对!我男人十几岁时最猛, 二十三四岁便逃避与我同房……不过他无论行不行,同房后,女方患上乱七八糟小毛病的概率不小。其实我们女子不同房也能爽, 向所有成员分享《认识人体·欢愉篇》。”
庞慧君开口:“皇帝当真要袁英杰入宫为妃?”
京城成员道:“听说是这样的, 实际上是不是我不知道。皇上有些荒唐, 知道程女士封圣后, 想给她贵妃之位, 被大臣们劝住了。”
江女士:“我也是京城人。皇上确实说过想让女圣做贵妃的话,大臣们认为女圣气量小,若是在后宫受了委屈,可能会拆皇宫,皇上才改了主意。”
宋凤来:“哈哈哈哈,皇帝也怕女圣拆了皇宫?我忽然希望女圣把皇宫拆了。”
江女士:“每年修缮皇宫花的钱很多,重建皇宫花的钱更多。”
赵女士(赵小娥):“学宫到现在也没有重建完成,幸亏学子和老师少了许多,不然新建的房子不够住。”
庞慧君:“我听说国库没多少钱,皇帝不舍得掏私库的钱贴补皇宫的支出,导致去年冬天宫里用不上木炭,冻死了一些人。”
京城成员说:“这是谣言,不是真的。京城冷,每年免不了冻死人,皇宫里冻死几个算不得出奇。”
江女士:“去年冬天非常冷,冻得我生病,热乎乎的饭菜一会儿就凉了,我讨厌冬天。”
庞慧君:“税收不轻,国库却没钱,皇帝还不是贤明的,这世道安稳不了多久。我劝大家赚了钱别急着花,能提升自己的武力就提升,提升不了就存点粮。”
秦长青:“有条件的可以来青州长居,这里乱不了。”
一位燕州成员道:“我想去南州,那里暖和,冬天不怕冻死人,也没有外族入侵。”
皇帝也好,女圣也罢,这些大人物距离她们太遥远,不如关心自己。
一片红彤彤的枫叶飘落,枫树仍是绿色。韩纯熙站在窗前,听着嘶哑的蝉鸣,心想:夏天要结束了。
女圣宫的水幕已经停止流动,仆从在清除屋檐上滋生的水苔。
他们成分复杂,有几个是天庭下来的,或认命,或琢磨着回天庭。富户大族送的仆从占了大半,比较懂事,自己跑来投靠的普遍头脑灵活,各有本事……
但程时晋在他们当中揪出一个恶意造谣的人。
造谣者暴露前颇讨大家喜欢,韩纯熙记得他的名,跟他聊过几次天,相处轻松愉快。料不到他表面上敬重程时晋,实际上不安好心,韩纯熙先是感到愤怒,然后觉得难受。
她不想记仆从的名,不想跟仆从交流。
转过头看袁英杰,韩纯熙忐忑地问:“你会做皇帝的妃子吗?”
袁英杰好笑:“你说呢?”
韩纯熙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听过一个故事,古时候有个残暴的大王,害得百姓苦不堪言,一个聪明的女子拦住大王的车驾,劝谏大王做贤君。大王要杀掉她,她跟大王打赌,赢了,大王变好,她做了大王的王后。”
这故事袁英杰也听过,此时再听,点评道:“正常人不会以身饲虎,只会远离虎,或者想方设法杀掉虎。”
“我明白了,编故事的人是存心诓骗傻子去喂老虎。”韩纯熙用牙齿磨着下唇,“故事有它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我不能忘了我的立场!”
念及皇帝是天子,韩纯熙担忧:“不过,你不入宫为妃,皇帝追究你女扮男装考科举的罪责……”
“且宽心。”袁英杰说,“我要问皇帝,何以女子不能考科举。我考中秀才,考中举人,皇帝应该给我功名。”
拍了拍韩纯熙的肩,她笑:“我们与阿晋是好友,皇帝会看在阿晋的面子上宽恕我。”
午后,仆从来找韩纯熙:“韩女士,您的家里人正在圣宫外等候,想见您一面。”
家里人来了,还是要见一见的,韩纯熙让丫鬟随仆从去请韩家人进圣宫。
出乎她的意料,爹娘和哥哥都来了。
娘见到她就牵住她的手,心疼地说她瘦了,担心她吃不好,劝她回家。发现她把长发剪成短发,眼泪一下子就掉了:
“纯熙,我的儿!
“你的头发养得又黑又浓密,平时最是爱惜,怎么舍得剪掉!
“哪有姑娘家把头发剪得你这样短的,你还得议亲,别人不满意你头发短,你怎么办?”
一番话听在耳朵里,不舒服在心里,韩纯熙掏出手帕给娘擦眼泪,说:“我的未来夫婿不喜欢我短发,留长发他难道会喜欢?”
摸了摸短发,她讲出剪短的理由:“住在家里,我无所事事,用一个时辰洗头发也不嫌久。但是我现在很忙,没空洗头发,剪短发方便打理。”
娘摇摇头:“纯熙还是回家吧,家里有仆人。”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爹插话道,“短发怎么了?女圣也是短发。世间不知多少女子仰慕女圣,剪了短发。”
他夸赞韩纯熙:“头发剪得好!你与女圣相识,应当以实际行动对她表示赞同!”
霎时,韩纯熙的唇畔漾开浅浅笑意:“爹!”
“好闺女。”韩父也笑。
看向妻子,他责怪:“纯熙能住在女圣宫里,多好的事,旁人求都求不来呢!她身边缺伺候的人,你不会挑几个机灵的送来给她?”
目光又回到韩纯熙身上,韩父欣慰地道:“咱家纯熙能造出飞天热气球,工圣亦夸她有巧思!你这妇人不知好歹,把纯熙当成普通姑娘,白白荒废她的大好才华,何其愚蠢!”
韩母羞惭地低头:“夫君说的是,妾身知道错了。”
全然不顾女儿和儿子在场,韩父再训了妻子几句,对韩纯熙说:“想做什么你就做,想要什么你就跟爹说,爹能帮你的,肯定会帮到底!”
“爹,你真好!”韩纯熙心花怒放,轻声说,“我的婚事……”
“不必忧虑。”韩父语气温和,“咱们找个你喜欢的,让他入赘咱家,免得你嫁去别人家,遭了别人的欺负。”
韩纯熙的哥哥道:“纯熙不愿意成亲,不成亲也无碍。”
家族愿意支持自己,这是韩纯熙意想不到的。
她非常高兴,免不得想:从前我羡慕英杰得到袁家看重,殊不知看重是假的,袁家给英杰好处是有求她。今时我方知我家也看重我,我才是幸运的那个……
等一下,幸运?
思绪涌动,韩纯熙抓住一个念头:家里对我这样好,是不是有求我,故意哄我开心?
暗暗观察父亲和哥哥的表情,不懂得察言观色的韩纯熙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姑且当他们真心对她,韩纯熙提出要求:“爹,我造热气球时花了不少钱……”
韩父掏出银票给她:“这是五百两,该用钱时别省着花,花完了,家里还会给你。”
五百两银子,在韩家也不是小数目。
韩纯熙收了钱,减了疑心。
她与家里人聊天,从学宫诸事聊到家中事,她哥哥忽然说:“我那订了亲的未来继室不愿意嫁给我,自称不及阿莹多矣,怕我娶她过门后嫌弃她。”
怔了几秒,韩纯熙把阿莹和袁英杰画上等号,说:“英杰不喜欢别人唤她袁莹。哥哥,你跟她和离了,叫她袁女士更合适。”
哥哥神色黯然:“确实,我与她有缘无分,不珍惜她,没资格叫她阿莹。”问妹妹,“你与袁女士关系亲近,能否与哥哥说说她的近况?”
韩纯熙迟疑着拒绝了:“抱歉,我不能说。”
哥哥叹息道:“我与她曾是恩爱夫妻,她原本嫁的不是我,后来她说我长得好,进了我家的门……”
讲了自己与袁英杰的过去,哥哥说:“纯熙,我想见袁女士一面。”
“她……”韩纯熙记得很清楚,袁英杰不曾跟她聊过哥哥,也没跟她聊过韩家,“她很忙,可能不想见你。”
“想不想见我,需问过才知。”哥哥恳求,“好纯熙,你帮哥哥问她,她愿意见哥哥最好不过,不愿意见也好,哥哥从此断了牵挂,不会念着她纠缠她。”
拒不了他的恳求,韩纯熙去找袁英杰,得到一句回复:“你且告诉他,皇帝要我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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