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心底还在渴盼,渴盼会有那个人。

    在她眼里,楚帆是个好儿子,也算是个不错的丈夫,虽不至于有多幸福,却也平平淡淡,女子出嫁从夫,大部分的女子都是这么过日子,她只是个普通人,这样就足够了。

    扭头看着楚帆酣睡的背影,她本以为出来后,楚帆会好好安慰她,两人小别一场,娇妻受了委屈,作为丈夫,总该言语温存一番,或是问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都没有。

    她不愿主动挑起伤口,他也没有丝毫怀疑,是真的相信,还是压根就毫不关心?

    飞羽轻轻叹了口气,她也习惯了,往常便是她一个人,如今,也一样。

    那些幻想如今全都化作了一桩事,那就是,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

    翌日一早,飞羽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昨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快要天明才勉强闭眼,一边的楚帆睡的倒是很好。

    她默默起身,琴韵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进来时面上还气鼓鼓的,眉头拧得死紧。

    “怎么了?”

    琴韵握着梳子的手一顿,连忙摇头:“没什么,夫人,今天早上小厨房送来了小米粥,您这些日子吃喝不规律,得好好养一天,不然会闹肚子的……”

    飞羽知道她遭受了什么,府里的奴才最是知道风向的,踩高捧低,明捧暗贬,大概是都清楚她将来的命运了。

    楚帆这时候也起身,已经准备用早饭了,招呼飞羽,“阿羽,你这些日子瘦了,快过来与我一起吃。”

    飞羽本不想吃,可见楚帆招手,便也坐了过去。

    楚帆一把牵住她的手,两人如同往常一般挨着坐下了,“阿羽,这天气实在太热,等会儿咱们就去府后的小湖边避暑,还是家里舒服……”

    飞羽听他絮叨,心里越发乱糟糟,“相公,很快就到秋闱了,你该去书房好好温习课业。”

    楚帆面色一僵,“阿羽,我才从学院回来,你就别催我了,母亲日日都着我,都把我烦死了。”

    他又拉着飞羽的手往心口放,装着可怜,“你看,我都瘦了好多,往日我回来你都亲手给我做好吃的,你是不是不心疼我了?”

    飞羽看着楚帆,心头只觉疲累,明明这些场景都是往日恩爱趣味,可此刻再看,反而不如楚简的一句安慰话。

    “相公,我,等这次事了,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楚帆这时才想起飞羽身上的事儿,之前看着妻子梨花带雨,满心担忧,他是个男人,此刻才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阿羽,没事的,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

    在他眼里,妻子真的堪称典范,早晨天不亮便去上院请安,只要母亲身体不舒服,便去侍奉。

    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他手里的银子都比从前多,又是帝师方老带大的,说起来他还从未见过妻子失态,除了前几日,最重要的,就是她从不说谎。

    飞羽心中有了丝安慰,便也笑了笑,尽管笑里带了许多苦涩。

    吃完早饭,楚帆去屏风后换衣服,飞羽心不在焉的伺候。

    她始终在想,这次的事儿,若是不想惊动外公,该如何破局。

    到了现在,其实楚老夫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舍不得楚帆跟她一起深陷舆论旋涡,希望她能自己识趣些。

    楚侯爷不露面,说明与楚老夫人态度一样,不然早就出来说话了。

    而现在的局面,事情已经传了出去,衙门也出动了,而她身后的外祖父还在,楚家还有顾虑,她至少生命暂且无虞。

    飞羽想到这儿,浑身出了冷汗,他想起那人将她丢在府门前时还说了一句,“等会儿再进去。”

    恐怕那人早就算准了,若是事情没有传开,她悄悄进府恐怕立刻就是死,大不了说得了恶疾病逝,连下人都不会惊动,一个侯府,怎会给未来世子留下一个有污点的妻子。

    那人到底是谁?

    楚帆见她替自己整衣带的手越发得慢,他回来后,昨夜怜她身体不适,直到现在两人才真正亲密了些。

    休息了一晚,飞羽面色好了许多,云鬓粉面,身姿丰盈。

    他就这样垂首看她,一双眼直直黏在她身上,只觉她认真的眉眼越发柔美,与刚成婚的时候比,更增添了韵味。

    昨晚燎原的火苗在此刻如点燃的篝火,刹那便升起一大团,引得周围的空气都炙热起来。

    楚帆声音低哑,情不自禁揽住她的纤腰,指腹轻轻揉碾,带起火热,“阿羽。”

    他的声音似是惊醒了飞羽,虽然面颊通红,手被楚帆握住送到唇边,指尖传来绵绵密密的酥麻,可她还是避开了。

    “相公,别……”飞羽发觉自己的声音里带着颤,颓靡的令人绝望。

    楚帆知道她性子,一贯端庄羞怯,他将她紧紧搂住,“阿羽,我可真想你,你在家不想我么?学院里整日见到的都是些男人,阿羽……”

    他惯是会哄人的,夫妻间帐中的私语,青天白日在他口中连绵不断,哪有分毫为她担心。

    飞羽脑中越发清醒,她闪躲了两下,口中温声道:“相公,该去给母亲请安了。”

    楚帆口中喘了两声,手紧紧缚住她,“不怕,母亲不会怪我的。”

    飞羽想起楚老夫人的面色,连忙一把推开楚帆,强颜欢笑道:“相公,快去吧,去迟了,母亲会不高兴的。”

    两人刚成婚的时候,也曾胡闹过,尤其是楚帆,总是贪欢,引得楚老夫人不软不硬的刺了几句,话里话外就是不能坏了爷们身子,也不要带的爷们读不成书。

    飞羽登时羞愧难当。

    楚帆只觉得妻子今日很是败兴,往日两三回里至少也有一回应的,可今日瞧着,她好似并不高兴自己回来,不由拧了眉。

    他没有说话,只是甩手走了。

    飞羽心头一松,可转而又一阵委屈难堪浮上来,为何到了今天,他还是一副公子哥的散漫模样,她是他的妻子,是要与他走一生的妻子。

    往日是她为他挣够了声名面子,如今这种时候,他还要为这种事置气?

    盛夏日里,日头渐渐偏西,空气却愈发炙热,车马扬起的灰尘扑了人满面,连府外的街道上人都变少了,可平昌候府却有马车往外走。

    随着马车在刺眼的日光里慢慢消失,又有一人跟了上去。

    楚简眼见马车一路往北,最后停在了陆家门前,没多久马车里走下一人,是楚侯爷,他的父亲。

    楚侯爷来这做什么?陆家不是已经去过楚家,为何又要私下见面?想必飞羽的事儿颇为棘手。

    想起那时候飞羽进府,他还犹如野孩子般,春浓日暮的时候,楚帆炫耀般带着飞羽来到他面前,彼时他瘦小、孱弱,连字都不识,她却好似都不嫌弃,牵着他的手,温柔笑着给他饴糖吃。

    那日的夕阳特别温暖,连带着夏日将近,路边的花都要好看很多,在风中摇曳,她的笑,就这样刻在脑海里,日日辗转。

    他毫不犹豫勒马,转而朝城门奔去,他曾听飞羽说过,方老辞官后,便出了盛京。

    ……

    流言素来爱被人谈论,尤其是这种流言传播的极快,高门大户的少夫人被贼人掳走,那些普通百姓的谈兴就更高了。

    “你听说没?被掳走了大半日呢。”

    “真的?”

    “是的,还有人说,是楚家少夫人一直没有身孕,所以……”

    “什么,借人生子?楚家能答应?”

    “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一直无孕,这楚侯爷世子之位肯定是要给她丈夫的,她现在不巩固地位,将来可怎么好?”

    “啧啧,这也不应该啊,女子这种事一旦败露,除了一死还有什么活路……”

    ……

    楚帆去了母亲那,出来后心情烦闷,随意进了一间酒楼,谁知才进来一会儿,就听了满耳朵糟心事。

    越听越不是滋味,这不是在说自己么?

    “楚家大少爷这下子成了绿毛龟,哈哈哈……”

    一个形貌猥琐的汉子一边饮酒一边说着浑话,还没等一口气笑完,就被人一拳揍倒了。

    楚帆一拳打下去,又用脚踩了几下,恨不得拔刀砍了这人,好不容易才被一边的来喜拉住。

    “少爷,少爷,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咱们回府吧。”

    楚帆心里怒不可遏,他尚且还未说什么,这些人倒是猜的乱七八糟,一句比一句难听,飞羽最听不得这些浑话,若是叫她知道,该多伤心。

    被打的人看他一身绸缎,滚边还绣着金线,看来是个大户公子,便捂着被打的脸不敢再说话了。

    普通百姓妄议高门,严重的会死,若是私下说说便罢,高声议论又被人听到了,只能自认倒霉。

    楚帆怒视屋中一堆人,个个都不敢再说话,有些胆小的,就已经走了。

    可总有人不怕他,就像从楼上雅间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来人笑的满脸玩味,“哎呦,这不是仲航兄么?”

    楚帆看着来人满脸嚣张与嘲笑,一身张扬的湖蓝色锦衣,手中乌木折扇转出了花,原来是学院中的死对头,登时就变了脸色。

    “听说嫂子被人掳走了?”这人贱兮兮的模样,笑的格外得意,“啧啧,这可不太好啊,往日嫂子可是京中夫人典范,今天怎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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