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江柚来不及将他的问话在脑子里过一遍,便本能地下意识否认。

    等回过神来,了解姜宥误会了什么,她心跳猝然停滞一秒。过后迅速又以异乎寻常的频率,跳动起来。

    砰,砰,砰,一下重过一下,敲落在她的耳边。耳膜鼓噪,仿佛斩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络。

    整整一分钟,江柚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脸颊上的烫红已经蔓延到了耳根,也不知道是恼的,还是羞的。

    忽然之间,内心深处某个被刻意掩藏忽略的不起眼角落,猝不及防被撕开了一条小缝。

    被封印在下面的所有感知和情绪,沿着缝,未经允许,争先恐后冲撞着窜出头。

    种种滋味,纷繁妙曼,一时让人不忍,更不敢细细品尝欣赏。

    江柚突然有些害怕,敏感察觉到有什么开始失控。她深受困扰,也很懵懂,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只知道,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告诉她,必须要克制隐藏住,不能露出半分马脚。那些情绪只能是她的私藏,绝不能与任何人分享。

    然后,她也下意识这样做了。

    “真不是啊?”姜宥的语气似乎有几分遗憾,脸上笑容没收,反而还扩大几分。停了停,又用更小的音量,继续说,“不是就不是呗,你脸红什么?”

    短短几秒,江柚已经恢复了平静,但脸上的红晕一时半会还没消褪下去。

    大脑早就率先一步,将刚才潜意识的反应,一帧一帧过了好几遍,得出结论。

    虽然她情绪是有些过激,但方向和态度都对,整体上挑不出什么大错,还算得体合理,不出格。

    所以,当下听完他故意调侃的话,江柚也只是不受控制地耳尖热了热,并没羞恼懊愤欲死,当然,也不打算接话。

    正好下课铃打响,她直接站起身,将姜宥的作业本摞在其他组员的作业上面,再一起收在臂弯,抱着出了教室,跑办公楼交作业去了。

    姜宥还在等着她回答,尚没反应过来,目光一路追随着她的背影,直至衣角也消失在教室后门。

    他也是这会儿,才不可思议地发现同桌穿了件什么衣服——居然是件毛茸茸的绒衣。

    衣服有点大,将她整个人裹在里面,像只圆滚滚的雪球,夸张至极。

    他低头扫一眼自己身上的黑色t恤,沉思两秒,默默拿起桌上的薄外套,慢条斯理又穿回了身上。

    好像还真有点冷。

    前排盛琰抱着球从过道走了过来,一身红色球衣,吊儿郎当地把屁股靠在桌板上,在地面颠了几下球,踢姜宥的凳子腿,“发春呢?”

    “头回见你愣神儿,真难得。”他啧一声,顺着姜宥的目光看向后门,没发现什么异常。

    视线内只有班上那个吨位两百斤的老哥,还跟以往一样,充分利用每个课间,趴在外边栏杆上,一边赏风景一边吃东西。

    “你也真够重口味的。”盛琰做了个嫌弃呕吐的动作。没成想半天没得到回应,他无奈了,“我说,你盛哥都搁旁边单口相声唠半天了,好歹给点反应呗。”

    姜宥淡定从后门处收回目光,神色如常道:“您客气了,我还欠点,跟您比不了。”

    “操。”盛琰笑着骂了个脏字,舌尖向后舔后槽牙,“打篮球,去吗?”

    “行。”姜宥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刚站起来,就被盛琰喊住,抬下巴指指他身上,“把外套脱了啊,穿这么厚,捂痱子呢?”

    “……”姜宥把刚穿上的外套又脱了下去。

    一边脱一边又回忆,眼前挥之不去的那个毛茸茸的背影。有那么怕冷吗?他摇摇头,没忍住轻笑出声。

    那雪白绒衣的帽子上还有一对兔子耳朵,随着她走动,一跳一跳的,似乎还有点……

    可爱?

    一个词忽然就奇怪地跃出脑海。

    姜宥把这两个字抵在舌尖,来回咂摸把玩几遍,笑了笑,又将念头摁了下去。

    ——还挺配。

    “赞哥,咱别磨叽了成吗?大课间就四十分钟,你脱个衣服也能耗这么久,我也真服了。”盛琰没什么耐心,没一会儿就开始催,“球场一刻值千金,懂不懂啊。哎呦喂,气得我心肝儿疼。”

    “只要你肾不疼就行。”

    姜宥把抽屉里的粉色信封胡乱揉成一团,一个远抛,精准无误投进垃圾桶。闻言更是不着急,气定神闲站在原地,随口开腔扯贫。

    盛琰果然上当,不再催他,立马回击:“托福。你盛哥肾好着呢,不用惦记。”废话,男人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好吧。

    “您别介,”姜宥嫌弃摆手,“这福我可受不住。”

    盛琰脸黑了。妈的,居然被反调戏了,他不服。

    一早儿跑去篮球场抢占篮筐的高达林,在瑟瑟寒风中等了半天,没见着半个人影。

    再皮糙肉厚也扛不住这种冻法,他只好把场地让给其他人,巴巴回来找人来了。

    然后一进门,就看见,盛琰咬牙切齿立在姜宥桌前,拼命压抑火气,手里的篮球都快被他给捏爆了。

    而姜宥呢,一张脸上倒是面无表情,但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精神气儿,简直像是写满了“通体舒泰”四个大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又是虐谁虐爽了。

    害怕不下心把火给搓上身,高达林机智地低调窜回座位,头次庆幸没跟他们一组,不用去跟前碍眼。

    还没庆幸多久,行走的火药桶·盛琰自动就找了过去,“你怎么回来了?场地呢,谁在那儿看着?”

    高达林说了什么,姜宥没听清,然后就听见盛琰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度,似乎气得不轻。

    得,今天这球是打不了了。

    姜宥揽手从盛琰桌上抽来一本杂志,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消磨时间。

    -

    第二天,因为昨天的那封信,也因为心底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也可能是怕再找出情书闹出尴尬,早上,江柚没给姜宥收拾书桌。

    姜宥来了之后,看到也只是略微愣了愣,没说什么,之后神色也没再表现出丝毫异常。

    江柚独自跟自个生闷气,忍了一整节课,最后还是在下课后,认命给姜宥把书桌整理了。顺手还把下节课要用的书,帮他拿出来摆在桌面上。

    下节是语文课,姜宥一般都会听讲。

    云裳扭回头来,正好看见她的动作,满脸戏谑地调侃:“哎呦,瞧这动作自然的,多熟稔,就跟什么老夫老妻似的。我家柚柚妥妥的贤妻良母风范啊。”

    江柚和云裳俩人已经顺顺当当跨过了,打了鸡血一样热情兴奋的初交友期,现在正式进入平稳期阶段,不会再用“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这种表面功夫来证明友情。

    而是转变成,越来越熟,于是也就开玩笑越来越无底线。

    如果在平时,又或者是其他玩笑,江柚也就镇定地故意点头“是啊是啊,所以你快点娶我吧。”给敷衍糊弄过去了。

    可偏偏这个玩笑恰好发生在昨天的“情书事件”之后没多久,江柚还没介怀,听在耳里,怎么都有种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别扭劲儿在。

    偏偏坐在盛琰座位上的高达林最近走狗腿路线,无论云裳说什么,都上赶着捧哏,也扭过来凑热闹,“就是,就是。”

    江柚一边强装淡定应对,一边时刻用余光关注教室前后门的动静,生怕什么时候姜宥就突然回来,不小心听见他们的聊天内容。

    许是上天读懂了她的祈求,临上课前一秒,姜宥才慢慢悠悠踩着上课铃走进来,而话题早就结束。

    江柚松了口气,但又有点隐隐失落,也不知道为什么。

    看见整洁得焕然一新的桌面,姜宥似乎是读懂了她的示好。

    在池太背过身在黑板上写板书的时候,他悄悄在桌下伸手递过来一个东西,江柚动作快大脑一步,立马伸手去接。

    拿过来一看,是一盒巧克力。

    “?……”这是他对她示好的回赠?

    也不对,巧克力是他一下课就去超市买的,他怎么可能提前知道,她会在课间帮他整理书桌?

    江柚想破脑袋没能想通。

    姜宥读懂她的困惑,动了动唇,无奈压着声音解释:“不是因为昨天我吃了你的巧克力,你生气了?”才没帮我整理书?

    后一句他没说出来,不合适。何况他讨好她又不是为了让她帮忙整理书,他是因为……等等,讨好?

    他为什么会用“讨好”这个词?姜宥无意识抿了抿唇。

    “……”

    旁边同桌江柚早就无语傻眼了,不懂他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脑回路。

    他一说巧克力她就想了起来,是昨天下午。

    姜宥平时很少吃什么零食,但有事没事就爱在嘴里含块儿糖,特别打游戏的时候。他尤其喜欢吃一种牛奶味的糖,最多的时候一天能吃一袋。

    昨天下午自习课上,他偷偷开黑打排位——对,就是江柚玩儿的那个王者游戏,她也是一次偶然间无意瞄见界面发现的。不过,唔,他似乎没她段位高。

    江柚发现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有点兴奋,还有点得意。

    不过昨天她单方面闹别扭,也没跟往常一样,想方设法,悄悄用余光偷窥他的手机界面。

    当然他一向为了躲老师,把手和手机都藏得很牢,她基本没机会瞟见。

    所以江柚到现在也不无从得知,姜宥的游戏技术到底如何。

    打到一半,姜宥觉得嘴里没滋味儿,顺手一摸抽屉里的糖果袋,空了,于是向前伸长腿,踢盛琰的凳子,要糖吃。

    云裳听见了,随手就把江柚桌上的牛奶味巧克力给他扔过去,姜宥忙着低头打游戏,没注意,直接接过来吃了,吃完才知道那是江柚的。

    所以,他以为她没帮他整理桌子,是因为他吃了她的巧克力,生气了?

    她有这么小气吗?

    算了,就当是吧。有这个不伦不类的理由做掩饰也挺好。江柚就这样稀里糊涂收了巧克力。

    池太的课上,虽然气氛轻松活跃,但她不允许有人不尊重她,开小差讲小话。所以在她转回身来之前,姜姜和柚柚都安安分分地坐正,结束谈话,摆出了认真听讲的姿势。

    姜姜和柚柚是池太起的。

    班上俩“jiangyou”,不好区分,有一回池太碰巧听见云裳喊江柚“柚柚”,瞬间就想到了区分两人的办法,一上课便喊“姜姜”提问姜宥。

    后来这种叫法就在老师们中间流传开了。大部分老师来上课的时候,都会这样叫。

    除了刘班,他觉得这样叫不严肃。

    江柚也一直都觉得是因为这点,姜宥偶尔也会给刘班个面子,在化学课上听几耳朵。

    毕竟他是真的不喜欢“姜姜”这个称呼,不喜欢到每次一听见老师提问,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会唇角微微抽搐。

    私底下,班上根本没人敢这样喊他,盛琰和高达林已经无数次,身先士卒替大家印证了,如果这样叫,会得到什么后果。

    语文课下课后,大课间要去教学楼后面的操场集合,全年级集体跑操。

    崇明一中的规定是,周一升国旗,三五跑操,二四自由活动,今天周三,需要跑操。

    刘班从某个在全国都很有名的高中偷师学了一招,鼓励班上同学,充分利用跑操前集合的这段时间,举着手掌书背会儿东西。

    不过班上大多数人觉得太□□,而且被其他班的人看见了也太丢份儿,没面子。

    于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阳奉阴违,故意拖拖拉拉,临跑前才到齐。或者来了也不停地弯腰系鞋带,各种小动作,反正就是不背。

    江柚胆子小,不爱惹事害老师生气,站位又正好在刘班眼皮子底下,不敢不背。她是听话的那几个人之一,每次都老老实实捧着书背,从不左顾右看、交头接耳。

    今天照例背完之后,听到吹口哨的声音,江柚急急忙忙把手掌书塞进上衣兜里,开始跟着节奏跑。

    跑了一圈半,到最后半圈集体加速冲刺的时候,和往常一样,向后伸手拉云裳,带着她跑。

    云裳体能比她差,最后半圈没人带着跑根本撑不下来。江柚知道之后,便在每次最后冲刺的时候拉着她跑。

    虽然她到那会儿也差不多四肢发软,但还是比云裳强一点。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跑的过程中,云裳似乎一直在不停想要挣脱她的手。

    但似乎又怕用力过度,不小心害她趔趄到,再受伤了,所以一直收着力气,没敢大使劲儿。当然也可能是云裳跑累了,根本没剩多大气力了。

    江柚心知云裳应该是怕她拖着她跑太累,所以想自己跑。

    但江柚见过云裳自己跑的下场有多惨烈,打死不敢让她自己跑,于是每当云裳挣脱的时候,都加力使劲攥紧。

    即使她的手已经跑得掌心发麻,失去感知,也不太使得上力。

    跑完结束,按规定不让解散,学生们还要维持原队形,绕着跑道再走两圈。

    江柚今天一边跑,一边还要跟云裳“斗法”,跑完后比往常都累。

    她麻木地拖着双腿,随大流向前走,集中注意力深呼吸,调整呼吸节奏,一时也忘了松开手。

    大概绕着跑道走了有十多米,突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语气像是无奈到了极点,好笑地问:“我的手你还要牵多久?

    是姜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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