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对话框顶上“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黎昭苏屏住呼吸。
是找到背后那个人了吗？
傅玄玉：[其实，你蛮熟悉背后凶手的。]
黎昭苏脑海中滑过一个人的脸庞，心下一紧，她回复道：[是谁？]
傅玄玉：[许丁辰和辛晓曼。]
傅玄玉：[确切说，是许丁辰指使别人去做了这件事，而辛晓曼则是向许丁辰透露消息的帮凶。]
黎昭苏放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顿了一下。
她之前心里的猜测被证实了。
然后紧接着，她看到傅玄玉问她：[你和她熟悉吗？]
黎昭苏垂目看着那行字，片刻后，她慢慢回复道：[之前算熟悉吧。]
……
傅玄玉看着聊天对话框里黎昭苏的回复，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了，然而下一刻，他看到黎昭苏的下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以后不算了。]
傅玄玉握着手机，抿着唇打了一行字：[那我和你说一件事情。]
片刻后，黎昭苏看着对话框里那段话，陷入了怔愣。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黎昭苏低头看向手里的那条嫩黄色的飘带。其实这条飘带是当初她和辛晓曼一起玩翻绳游戏的时候，辛晓曼送给她的。她们的当时关系还很不错，会在上课的时候在草稿本上写满小话，也会在下课的时候挽手，约着一起去卫生间。
旧日的欢声笑语的记忆逐渐土崩瓦解，只剩下失望与愤怒在胸腔里膨胀。
周一，黎昭苏去到学校之后，并没有直接去教室里，而是敲开了办公室的门，向杨老师直截了当地提出了换座位的申请。
杨老师有些意外地推了推眼镜：“怎么忽然要换座位了？现在的座位有什么不好的吗？”
黎昭苏也不隐瞒：“周围有和我不是很对付的同学，有时候会有些困扰，不能专心学习。”
杨老师点点头，她对之前黎昭苏和许丁辰的闹剧也有所耳闻，于是松口问道：“那你想和谁同桌？”
“我想自己坐，坐后排也行。”
“后排？看得清黑板吗？”
“我可以。”
杨老师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再跟黎昭苏确认了一遍是不是真的要自己坐到后排去。
黎昭苏点点头。
“行，你搬吧。”
黎昭苏回到班上的时候，看到辛晓曼坐在位置上，抬头看到她回来了，整个身形都僵了起来。
“苏苏。”她小声地喊道。
黎昭苏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别叫我，我和你很熟吗？”
辛晓曼被她的眼神刺到了，又怯又怕地看着黎昭苏：“你怎么了？”
很可怜的样子，就像当初她在许丁辰手上救下她时一模一样。不过如今她再看到辛晓曼这幅神情，心里已经没有半点波澜了。
黎昭苏从口袋里摸出那条黄色的缎带，一脸漠然地抽出一把剪刀,刀刃交合又分开，嫩黄色的飘带被剪成两段，飘落在地上。
辛晓曼看着那条被剪碎的黄色缎带，脸彻底白了。
黎昭苏剪碎缎带后，径直搬走自己的桌椅，鞋底踩过那条明亮的黄缎带，在上面留下个灰扑扑的鞋印。
整个过程没说一个字，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给辛晓曼，对已经决定要断交的人，没必要再费口舌了。
“等等！”辛晓曼想上前拦住她，却被黎昭苏宛若看陌生人的冷漠眼神逼退了。
黎昭苏垂头把桌椅挪到最后排，回到她熟悉的位置上。不过她还有些东西落在原座位上，她要把它们都搬过来。于是她又折返回去，抱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辛晓曼见到黎昭苏全程冷着脸不发一言，还回来把所有东西都搬走了，终于慌了，手搭到那摞书上：“你真的要走吗？”
“拿开。”
辛晓曼咬紧牙，手压在书上不动。
黎昭苏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拎起她手甩到一旁去。
“还宣称自己不欺负弱小呢，人家辛晓曼都快被你甩飞了。”许丁辰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她极少看到黎昭苏这幅样子，隐秘的快乐在滋生，她不介意再刺一刺黎昭苏，让她往脱缰的方向越奔越远。
“姓许的你能不能闭上你乱吠的嘴？能听懂人话就滚远点，行吗？”
黎昭苏翻了个白眼，天知道她压抑自己多久，才忍住没去找许丁辰干架。
没料到许丁辰听到这句话却像点了的炮仗：“你骂我？！你居然敢让我滚？！”
看到许丁辰这反应，黎昭苏的火气也一下子上来了：“我让你滚都是给你体面了，你他妈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心里没点逼数吗？！”
哦，不就是因为那只臭猫吗？
许丁辰抱起双臂，面上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情：“没见过世面就是不行，那只猫才值多少钱啊？一只臭猫也值得你这样啊？”
这句话像一颗扔进干柴火堆的火星，瞬间引爆了黎昭苏的怒气，焚烧掉她的理智。
气得黎昭苏扔掉手里的书，一把子揪起许丁辰的领子，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这和钱有关吗？！”
被迫拉进彼此的距离，许丁辰能清楚地看到黎昭苏眼里的红血丝和泛红的眼圈。她心里终于后知后觉地泛起一丝害怕，可害怕中还夹杂着一丝来之不易的暗爽。
她和黎昭苏缠斗这么久，对方一直是一副不挂心的模样，少有这样崩溃的表现。
所以果然戳到痛处了吗？
那她不介意让黎昭苏更痛一点。
“不过是一条烂命而——”
“硄！”
同学们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大家对视一眼，都选择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与此同时，后门悄悄开了，一道身影溜了出去。
教室里摆放整齐的桌椅被许丁辰撞歪了，她狼狈地跪坐在地上，精心打理的头发全乱了。她的耳朵嗡嗡作响，震惊和不可思议的情绪随着疼痛蔓延上来，过了好一会，许丁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推我……？”
许丁辰细嫩的手臂上出现了一道红痕，是刚才撞到桌子时磕到的。她颤抖着手碰了一下，钝痛的感觉让她的心态瞬间崩了，猱身扑过去撕打黎昭苏：“你他妈居然敢推我！！”
就在她要扑打到黎昭苏的时候，她的手被人从身后抓住了。
——“好了！”
教导处的张主任看到再看到对面这两个学生，觉得头都晕了。
黎昭苏和许丁辰怎么又掐起来了？！
张主任摸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摸出速效救心丸：“你俩咋回事儿啊？还当众打架？！简直不像话！”
然后甩了一部手机在她们面前：
“都别吵了！把你们家长给我叫来！”
……
半个钟后，姜书艺出现在教导处办公室门外，她看到站在门口低着头的黎昭苏，瞪了她一眼，拧身进了办公室。
拧开办公室的门把后，姜书艺和办公室里的另一个家长都愣了一下。
黎昭苏就站在门外等姜书艺出来。她靠在墙上，低着头，脚尖在地上划圈。
“黎昭苏。”
黎昭苏抬起头，黎煜文和傅玄玉站在她面前。
黎煜文脸上带着些着急的神色，他看了看教务处紧闭的门，又看看黎昭苏：“你被叫家长了？”
“嗯，你们怎么知道？”
他们的教室在不同的楼层，怎么就这会儿时间，黎煜文和傅玄玉都知道了。
“就……传的。”黎煜文挠了挠脸侧，“传得挺快的。”
傅玄玉看了眼黎煜文，开口道：“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
傅玄玉递过来一个白瓷罐：“来给你这个。”
黎昭苏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来，白瓷入手微凉，沉甸甸的。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过了会，傅玄玉听到她问道：“是小花吗？”
这句话听起来疑问句，不过她的语气却像在说陈述句，平静且确定。
“是。”
黎昭苏温柔地摩挲了一下瓶身，想到小花的模样，神情都柔和了下来，嘴角甚至翘了一下，但是她的说话声里却带了一丝哽咽。
“这次谢了。”
黎煜文看到她这样难过，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又觉得话语似乎太贫瘠，于是默默闭上了嘴。
傅玄玉放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起来：“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黎昭苏抚摸着光滑的瓷瓶，半晌没讲话，整个人像是放空在这个世间了。
“黎昭苏？”傅玄玉见她半天没反应，又唤了她一声。
“埋了吧。”
傅玄玉点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教务处的门开了。
姜书艺提着手提包从里面出来，面色不虞，看到门外站着的三个孩子，她愣了一下，视线飞快从黎煜文脸上扫过。
“这是？”
“妈。”黎昭苏见她出来了，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们都是我朋友。这个是傅玄玉，他是黎煜文。”
“你们好。”姜书艺捏着手提包的手紧了紧。
介绍过后，黎昭苏问道：“妈，老师和你说什么了？”
“老师也没说什么，”姜书艺垂下眼：“回家我和你说，你先回班吧。”
黎昭苏皱了一下眉，感觉今天的姜书艺有些奇怪。不过姜书艺最后也没和黎昭苏说什么，而是匆匆就走了。
姜书艺走后，黎昭苏转眼一看，看到身旁站着的黎煜文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傅玄玉的脸色淡淡的，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你怎么了？”黎昭苏问黎煜文。
“没什么。”傅玄玉接过话头，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话题，“你打算把小花埋到哪儿？什么时候去埋？”
黎昭苏的注意力果然很快被转走。
她沉默片刻后，长长吐出口气，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放学后吧，埋在它原来住的地方。”
既是从微末中来，又自当回归于尘埃之中。
放学铃声敲响之后，黎昭苏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捧着那个小白瓷从教室里出来，一抬眼看到傅玄玉站在他们的班门口。
他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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