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浸透厚重的地毯,一点点冷却下下,在时间的沉淀下变得暗红粘稠,身旁吴达华肥腻的身体以一个及其扭曲的姿势僵硬。
一切都结束,他被仇恨支配地后半生,忍辱负重,几近疯魔的后半生。
幸亏子弹穿过他的肺叶,令他还不至于死的那么快,终于可以感受折磨他半生之久的执念枷锁消逝之后的须臾自由。
浅棕的长绒地毯,一点点吸饱温热的血液,像驯服一只妖冶的鬼魅,殷红刺眼的颜色一点点丧失,只剩低饱和的烟灰粉,温柔的色调仿佛二十年前湾仔冰室那碗红豆沙。
酷暑,蝉鸣,警校,训练,轩尼诗道冰室,红豆沙,da…如一帧桢黑白菲林(胶片)闪过脑海,逐渐变得色彩斑斓,鲜明生活。
生命的最后一秒,周宏山忆起的却是构成他生命前二十年的光阴最美好,外表似六旬老人的周宏山去世时居然也不过四十岁。
谁又知兴义安前龙头的亲细佬,也曾考入警校,一身绿色警服靓到女仔失神,钟意的警校万人迷师姐,却被好兄弟陆伯仁捷足先登。
那年轩尼诗道小巴与叮叮车依旧川流不息,九龙冰室内冷气开的够足,陆家阔少肯为一女仔屈居于这家简陋的冰室。
高挺鼻梁架金丝眼镜,斯文俊秀,官骨仔仔的男人含笑看着身旁明媚清朗,飒爽生风的女仔,眼神里全是宠溺。
纤白的一双手却端碗冒冷气的红豆沙,亲自端到他面前,杏眼弯弯,脆生生的笑,“山仔我向你赔罪……我钟意你大佬……你不要生气……”
“我赔你一个愿望,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你实现……”
“我也系,应你一个愿望。”男人笑着附和。
……
“山仔,你的愿望可以应兑了,我虽然恨你骗我,可就算这样,我也不希望伯仁手上又重添血迹……”
香港高等法i院,廉政公署探员全体出席,指控陆伯仁这个为黑金交易牵线的政治掮客。
女人却褪下了制服,着便服,低眸轻抚微隆的小腹。
“到底是我怀疑他,从来没有信任他……”
“我知道,就算我向他解释,他也不会相信我没有害他……”
……
脑海中画面又转为粗粝的黑白画质,记忆里翡翠台女主持脸上惨白,两片刻薄的唇一开一合,一字字蹦出噩耗:“各位观众,据线报,今日有渔民在公海附近打捞到一具女尸,可能为前几日失踪的廉政公署探员,警方目前怀疑为三合会(黑i社会通称)所为。”
……
周宏山眼神涣散,虚焦的眼神对上少女那张惨白失神的脸,却从中看出一丝熟悉感,
当事人全不在场,迟来的道歉解释与辩白却终究是以错误的方式传达给了错误的人。
“da…对唔住(对不起)……”
“陆伯仁……黎芮从来没有对唔住你……”
……
窗户开着,满室血腥气味却仍然难以消散,黎耀北攀着阳台栏杆,躲在暗处,慢慢放下手举着的□□,脑中还在回荡陆伯仁魔鬼一般蛊惑人心的话语,
“我自然钟意什么都不知道,乖乖听我话不生反骨的……”
“周宏山精神时好时坏,吴达华那个蠢货早就坐不稳龙头了,我知道的你也更钟意赵奕飞,不想做反骨仔,那就把剩下两个知道太多东西的解决干净,嗯”
“尽量嫁祸给邵九莉,放心她不会有事,到时候赵奕飞就是龙头,保一个女人还不容易”
祠堂里的人个个神经紧绷,熟悉到再熟系不过的枪声尽管隐隐约约,却仍旧被敏感的捕捉到,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出来,而黎耀北早已从二楼跳下不见,而那把格洛i克被他从窗子里扔了进去,落在长绒地毯上,悄无声息。
……
赵奕飞心脏跳动剧烈,不安的心绪饶得他整个人都暴躁不堪,疾步在一群人之首,直接一脚大力踹开了书房大门。
引入眼帘,满地的腥红蔓延,浓重的血腥呛的人喘不过气,他没注意到两具尸体是谁。
或者说,无论两具尸体是说,他都丝毫不在意,眼神扫到瘫坐在地上,衣衫不整,浑身是血的邵九莉,眼神一凛,呼吸颤抖,不顾众目睽睽,直接冲了上去把那,单薄的身体揽在怀里。
“不会是周宏山为了给他大佬报仇杀了吴达华吧。”
“会不会是那个女仔差点被强i奸,挣扎的时候杀了吴达华,被周宏山撞见,所以杀人灭口。”
“不是说吴达华和她契女关系不一般吗,你赵奕飞那个样子,肯定和那女仔有一腿,说不定是他指使那女仔杀了吴达华……”
一时间纷纷扰扰,众说纷纭,被一个女仔杀了字头的龙头,这不是赤i裸裸打了兴义安的脸吗,年长的叔公们个个怒不可遏,“无论怎样这事都得有个交代,那女仔都脱不了关系,按规矩做掉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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