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习习,  春光宜人。

    段惜撩拨完谢道卿,便直接无视了他,兀自坐在庭院内晒月光。谢道卿也不恼,  直起身静静站在她的身侧,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如同从前每一个日夜。

    戴着锁魂链会比平时累许多,  换了从前,段惜能看一夜的月亮,  但今天才看了不到两个时辰,  便开始乏累犯困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才舍不得回去,  于是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哈欠一个接一个,却决口不说回去休息的话。

    最后还是谢道卿先一步开口:“该回了。”

    “那里又闷又热,  不回。”段惜果断开口。

    谢道卿沉默一瞬:“我在里头布了阵法,  该冬暖夏凉才是。”

    “你的意思是我撒谎?”段惜斜睨他。

    谢道卿不语,只安静地看着她。

    两个人对峙许久,  段惜恍然:“差点忘了,  刚答应要跟你重新试试来着,不好与你吵架。”

    她总是随口胡扯,  谢道卿本就没有在意,  没想到她旧事重提,  古井无波的眼眸泛起一丝涟漪。只是这点涟漪太浅太浅,一不留神便稍纵即逝。

    段惜也不多解释,起身后伸了伸懒腰,  扭头朝厅内走去。谢道卿沉默跟上,  在进门之后扣住她的腰,  一阵狂风之后,两人便重新回到了暗室里。

    刚享受过上清苑沁人心脾的春夜,段惜再看这连扇窗子都没有的暗室,愈发不满意了。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嫌弃,啧了一声后到床边坐下:“打个商量成吗?”

    “你说。”谢道卿走到她面前。

    “把灵火灭了吧,别叫屋子一直亮着,睡都睡不好。”段惜开口。

    没想到只是这点小事,谢道卿指尖一动,周围便瞬间暗了下来。

    段惜顿时满意了,轻呼一口气放松地到床上躺下:“还是这样舒服。”

    说罢,便闭上了眼睛。

    暗室里彻底静了下来,段惜的呼吸均匀而平稳,仿佛睡着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开口:“你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床边的人总算动了动,脱下外袍在她身侧躺下。

    段惜翻个身,侧躺着将胳膊和腿都搭在他身上,手还不老实地捏了一把,调侃:“结实了。”

    不过是随手调1戏而已,谢道卿便险些溃不成军,连呼吸都重了许多,在安静的夜里很是明显。

    段惜勾起唇角,作恶的手一路向下,最后抓住了他紧攥的拳头,指尖拂过时,甚至能摸到上面坑坑洼洼的伤痕:“谢宗主,又长了二十年岁数,怎么自制力反而越来越差了?”

    “……没有。”

    “没有?”段惜挑眉,手伸向另一个地方,“那这是什么?”

    谢道卿呼吸愈发急促,怎么都不肯回答。

    暗室一片黑暗,却影响不了元婴修者的视力,段惜能清楚地看到他额角暴起的青筋、急促起伏的胸膛,还有因为克制而抿成一条线的薄唇。

    段惜撩拨片刻,在他愈发无法自控时突然攀上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问:“你想要什么?”

    谢道卿沉默。

    “不说?”段惜挑眉,心里却有些想笑。刚才说他没长进,他还真是没有长进,都这么多年了,还是无法坦率表达一切。

    “不说的话,便是没有想要的,睡吧。”段惜说罢果断收手,折身躺回原处,两人一瞬间从亲密纠缠,变成了肩膀与肩膀有两拳之隔的‘陌生人’。

    谢道卿的喉结滚了滚,扭头定定看向她。

    段惜闭上眼睛,似乎准备入睡,暗室里静得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渐渐降低。

    许久,谢道卿哑声开口:“要你……”

    总算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段惜没有睁眼,半天才悠悠开口:“答得太晚,我不伺候了。”

    谢道卿听到答案,丝毫不觉得意外。她一点也没变,重生前便是这样恶劣,重生后也一样,将他高高举起,再狠狠摔下,反复多次,乐此不疲。

    她明明对千羽、对姚玲,甚至是对北辰星对小狐妖,都要更体贴宽容,偏偏只对他如此刻薄……谢道卿倏然生出一股怨恨与怨恨,眼角都开始发红,溢出的细碎灵力在周身环绕,段惜虽然戴了锁魂链,却也应该能感觉到。

    但她无动于衷。

    她对他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从来都是无动于衷。

    谢道卿沉默地躺着,提醒自己她能回来已经很好,不必强求太多。默念三次,心情似乎平复许多,灵力也不乱窜了,只是心口还是闷闷的,仿佛有一块石头堵着……

    “还不过来?”段惜突然开口。

    谢道卿微微一顿:“过去……做什么?”

    段惜啧了一声,翻个身面朝他。黑暗对他们毫无作用,两人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睛。

    “我不伺候你,你就不能来伺候我?”她反问。

    谢道卿眉头蹙了一下,似乎不懂她的意思。

    段惜深吸一口气,再次背过身去:“笨死了!”

    谢道卿定定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姐姐。”他低声唤她。

    段惜耳根都快热了,却还故作不知。

    身后的人静了片刻,到底窸窸窣窣地朝她而来,轻轻从背后将她抱住。久违地靠在熟悉的怀抱里,段惜有一瞬不适应,却还是很快习惯下来。

    衣衫一件件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动,谢道卿将人翻过来,垂首便要吻她。段惜抬手,捂住了他的唇:“我问你,这些年没碰过别人吧?”

    她某些方面洁癖严重,虽然总找些奇奇怪怪的小妖精来刺激他,却从未动过真格的,所以对他的要求也甚为严格,谢道卿如果告诉她有过,那今晚大概率是进行不下去了,她也会重新考虑用什么方式离开。

    好在谢道卿给出的答案满分:“只有你。”

    但段惜十分警惕:“只有我什么意思?那具尸体也是我吧?”

    谢道卿顿了顿:“我虽没什么良心,但也不至如此。”

    ……你还知道你没良心呢?无论如何,这话的意思应该就是没碰过别人,也没跟尸体怎么样。段惜满意了,主动揽上他的脖子吻过去。

    两人在暗室相处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样不带怨气地接吻,唇齿相碰的瞬间,段惜喉间溢出一声喟叹。

    谢道卿的眼眸瞬间暗了下来,隐约间还泛着一丝红。他克制着,一点一点蚕食段惜的理智,直到她如花朵般舒展绽放,才进行下一步动作。

    夜晚漫长,暗室温度逐渐升高,终于变得如段惜所说那般闷热,两个人都出了一层薄汗,肌肤相触的瞬间一片潮湿,犹如两株暗夜生长的植物,紧紧交缠在一处。

    渐渐的,理智失控,白天黑夜突然没了边界。段惜起初没什么感觉,可慢慢的便吃不消了,尤其是戴了锁魂链后体力略微差了些,谢道卿如今还是比自己强出几倍的大乘修为,两人之间的差距大出一条银河。

    第四次时,她有气无力地提醒:“要不睡觉吧。”

    谢道卿给出的回答,是安抚地吻了吻她的唇。

    段惜:“……真不行了,你也不想我死在床上吧?”

    说完,谢道卿渡了一口灵力过来,体力瞬间恢复了些许。

    她:“……”

    谢道卿一向不听劝,段惜挣扎几次后便彻底放弃了。最后结束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段惜看着自己身上斑驳的痕迹,觉得自己能活下来,也算是一个奇迹。

    “疼吗?”收拾得衣冠楚楚的谢道卿问。

    段惜累得眼皮子都懒得抬:“你觉得呢?”

    “我下次轻些。”素了二十年的谢道卿一朝餍足,相对好说话了些。

    段惜听他说下次,心里冷笑一声,闭着眼睛慵懒道:“我得睡会儿,你别吵。”

    谢道卿果然没有动静了。

    段惜瘫在床上,恨不得化成一股水,正是昏昏沉沉时,他的手指突然按上了她的下唇。

    ……又来?段惜不满地睁开眼睛,下一秒嘴里被塞了颗丹药。

    灵丹转瞬即化,只在舌尖留下一股淡淡的苦药味,身体的乏累感却倏然减轻了大半。段惜挑眉:“什么好东西?”

    “沙琼。”谢道卿回答。

    段惜微微一怔,半晌艰难开口:“……该不会是那个传说中的,不管得了什么病中了什么毒,服下一粒便能好转一半的沙琼吧?”

    “是。”谢道卿答得干脆。

    段惜深吸一口气:“这东西不论治什么都只治一半,关键时候是能救命的东西,你用来给我缓解酸痛?!”

    “我这里还有,多吃几粒便能彻底舒缓。”谢道卿说着,又要往她嘴里喂。

    段惜额角青筋直跳,赶紧挡住他的手:“别暴殄天物了,我睡两天就好。”

    “值得。”谢道卿只有两个字。

    段惜闻言,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小恋爱脑……不对,都过去二十年了,如今好像变成大恋爱脑了。

    她突然有点好奇,这些年他除了布阵找自己,可还做了些别的事。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

    谢道卿眼眸微动:“你关心我?”

    段惜顿了一下,扬唇:“自然。”

    谢道卿察觉到她一瞬的迟钝,但依然觉得满足,毕竟从醒来到现在,她一句难听的话也没说过,眼下还愿意关心他。

    见他迟迟不语,段惜又追问:“说啊,除了找我,究竟还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谢道卿回答。

    段惜挑眉:“怎么可能,藏宝阁里那一堆神器,总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找你的时候顺便得来的。”谢道卿面色平静。

    段惜顿了顿:“比如刚才的沙琼……”

    “偶然经过一个鬼蜮,幻境适合沙琼草生长,我便摘了些回来炼丹。”谢道卿说着,视线又落在了她散开的衣领前。

    段惜浑然不觉,犹自为天定男主的狗屎运感慨,也庆幸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否则肯定要嫉妒死。

    “在想什么?”谢道卿不喜欢她走神,抬手为她拢上衣衫,又将人抱进怀中。

    段惜还在发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谢道卿眼神暗了暗,沉默抵上她的额头。

    这姿势太过熟悉,段惜眼皮一跳,当即抬眸与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对视。

    “神交吗?”谢道卿不紧不慢地问。

    段惜:“……”生产队的驴都没你这么能干。

    在她的强烈抗议下,谢道卿最终还是没得逞。

    段惜结结实实躺了两三天,总算是彻底恢复了,期间一句恶言都没再说过,似乎真心要与他好好过日子。

    谢道卿对此虽没表露出太多情绪,可每日里盯着她的时间越来越长,段惜并未刻意迁就他,被盯得烦了就让他背过身去,谢道卿也是听话,每次都认真面壁,直到她说可以了才转回来。

    既然要好好过日子,那暗室就满足不了段惜了,尤其是那晚吹过夜风之后,她便更不喜欢沉闷的地下,连睡两天恢复精神后,便要求他带自己出去。

    谢道卿听到她的要求,只是垂着眼眸整理床褥。同从前一样,关于她的所有事,他都习惯亲力亲为,哪怕如今已是大乘修为,也不会想着走捷径,随意用清洁咒应付。

    段惜见他无视自己,不由得啧了一声:“你没听到?”

    谢道卿不语。

    段惜气笑了,没有再与他沟通。

    床褥整理好了,谢道卿站在床边:“休息吧。”

    段惜仿佛没听到,继续坐在桌前消磨时间。

    谢道卿不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

    暗室里自从与外面的白天黑夜同步,便仿佛有了清晰的时间,哪怕只是轻微的光线变化,段惜也能准确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一秒两秒,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修者的五感敏锐,即便戴了锁魂链也一样。段惜翘着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半点眼神都不肯分给谢道卿。

    从天黑到天亮,再从天亮到天黑,虽然不会手麻脚麻,但在现实世界做惯了普通人的段惜,还是有种自己浑身僵硬的错觉。她不再像之前一样轻松,眉头也越蹙越紧,正当她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时,谢道卿突然开口:“好。”

    玉石般的音色,却透着一股沉郁,短促的音节稍纵即逝,段惜差点没听清。

    她下意识回头,对上谢道卿的视线后表情一软:“所以嘛,明知拗不过我,还坚持什么?”

    谢道卿看着她带笑的眼眸,眼眸微微一动。

    “过来,抱我上去。”段惜说着,朝他伸出手。

    谢道卿朝她走去,步伐非常平稳,仿佛站了一天一夜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影响。其实对段惜也没影响,但她坚持自己一个姿势维持太久没办法起来,只等着谢道卿来抱。

    谢道卿顺从地将人抱起来,片刻之后便出现在寝房中。

    看着坐北朝南通风流畅的寝房,段惜简直身心愉悦,从他怀里跳下来便四处打量。

    “庭院没什么变化,这屋子倒是变化极大,我从前添置的那些东西呢?”她上次来的时候根本不敢多看,如今有机会了,自然不会放过。

    谢道卿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凡人的东西极易坏,我已经封存在乾坤袋中。”

    “原来如此。”段惜微微颔首,从外间开始继续东瞅瞅西看看,摸摸这里摸摸那里,若是有不满意的,直接叫谢道卿收下去。

    她像只猫儿一般考察地盘,谢道卿始终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听到她的指示便立刻行动。没过多久,屋里便少了大半东西。

    谢道卿越纵容自己,段惜脸上的笑意便越深,然而心里的苦也越来越泛滥,生怕自己这回不能像上次一样顺利。

    将外间一切都重新规整后,便直接来了里间,正准备找点什么茬,便一眼看到了桌上摆放的小木盒。

    这盒子似乎有些眼熟?虽然大部分木盒都大同小异,可千佛阁的盒子却涂了金粉,这盒子也不例外。段惜心生好奇,走过去将盒子拿起,不经谢道卿允许便擅自打开。

    是两颗灵药。

    段惜微微一怔,当即蹙眉看向谢道卿:“你将阿山怎么了?”

    谢道卿面色平静,盯着她看了许久后缓缓开口:“杀了。”

    段惜脸色一变,眼底的不悦几乎要溢出来。

    见她的情绪轻易被别的男人牵起,谢道卿眼神暗了下来,面上却不动声色:“你很在乎他?”

    “他是我重生后,交的第一个朋友。”段惜扫了他一眼,“也是我在九峰时,唯一一个肯帮我的人。”

    谢道卿沉默一瞬:“我一直在看着你。”

    “那有什么用,我被欺负时,你有来帮我?”段惜嘲道。

    谢道卿静静看着她:“你不会有事。”

    “我差点被人轻薄。”段惜说出事实。

    “你不会有事。”谢道卿坚持。

    段惜嘴角抽了抽,拒绝再跟他说车轱辘话,直截了当地问:“你杀了他?”

    “没有。”谢道卿回答。

    段惜心下一松,语气缓和许多:“他人呢?”

    “回九峰了,”谢道卿走到墙边,将挂着的卷云剑取下轻轻擦拭,“宗门受创,损失严重,他作为九峰管事,自然得尽快回去。”

    “胡说,北辰星答应过我,根本不会在源清宗犯杀戒,顶多是毁几座房子罢了……”段惜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重点,“你说什么?什么管事?”

    谢道卿看她一眼,提醒:“你提了太多次外人了。”

    “你给他封了管事?为什么这么做?不是你的风格吧?”段惜三连问。

    谢道卿眉眼间的郁色愈发清晰:“因为他帮过你。”

    段惜一愣,瞬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谢道卿垂着眼眸,继续擦卷云剑。藏宝阁珍宝万千,连上古神器都是不缺的,这卷云剑虽然生出一团灵智,智商却连一岁都没有,这么多年也没有进阶,是个不成器的东西,谢道卿却如此珍视,想也知道是为了谁。

    他的情这么深这么纯,段惜说不动容都是假的,每次骗他时,连不多的良心都会抽疼。最愧疚时,她也曾想过与他实话实说,可惜第一个字刚说出口,心口便传出凌迟般的痛楚,连呼吸都开始费力。

    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她在这个世界一日,就要遵守这个世界的法则一日,她可以用这个世界接受的方式离开,却不能对任何一人说出这个世界的真相。

    否则就是撕心裂肺之痛。

    ……所以要快刀斩乱麻,哪怕手段狠绝一点,也好过拖拖拉拉,让他经受更多的痛苦。段惜深吸一口气,笑着迎了上去:“那他的丹药怎么在这儿?”

    “这是你的丹药。”谢道卿更正她的说法。

    段惜顿了顿,突然无语:“该不会……是你要回来的吧?”

    “我用了更好的药换。”谢道卿渐渐不耐,声音也泛起凉意。

    段惜哭笑不得:“谢道卿,你现在好歹是一宗之主,能不能有点出息?若是叫人知道……”

    “神交吗?”谢道卿突然问。

    段惜倏然闭嘴,一脸警惕地看他。

    谢道卿淡定垂眸,继续擦剑。

    段惜等了半天,渐渐回过味来——

    他没想做什么,就是拿这事儿堵她的嘴、不让她提阿山而已。

    二十年没见,他倒是更清楚如何治她了。段惜冷笑一声,扭头在床上躺下了。

    谢道卿擦剑擦了大半夜,才到段惜身边躺好。他在某些事上总是食髓知味,这几日被拒绝得狠了,才学会安静躺着。

    夜色极静,两人肩并肩,几乎听不到彼此的呼吸。

    段惜发了许久的呆,回过神后才缓缓开口:“做吧。”

    床幔瞬间落下,原本安静无声的谢道卿也直接覆了上来,连衣角都因为速度过快微微起飞。

    一夜略过。

    翌日一早,段惜难得比谢道卿早醒,便用脚踢了踢他的腿。

    谢道卿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仿佛没有睡过。

    “我想吃龙井虾仁干煸土豆,再要个清蒸鲈鱼。”她直接点菜。

    谢道卿沉默地看着她。

    段惜冷笑一声,理直气壮:“看什么看,我以前比现在修为还高,你不知道我有吃饭的习惯?”

    谢道卿:“好。”

    “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饿了这么……嗯?答应了?”段惜后知后觉。

    谢道卿给出的回答是直接起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他拎来一个食盒。

    段惜立刻到桌边坐下,还不忘调侃一句:“这么怕外人发现我,叫人送到门口不就行了,何必自己亲自去厨房取,就不怕更惹人疑心?”

    谢道卿看她一眼,将饭菜一并从食盒里取出来,直接放在了段惜面前。

    段惜食指大动,也不再与他闲聊,低着头默默吃东西。她已经忘了自己将近多少天没吃了,虽然不会觉得饿,可心理上却极度需要食物,一朝味觉满足,吃饭的速度也跟着快了起来,脸颊被塞得鼓鼓囊囊,悠闲自在全然不在乎形象。

    谢道卿安静看着她,时不时为她添一碗汤。段惜也不理他,只管自顾自地吃,等将所有饭菜都吃个七七八八后,才放下筷子长舒一口气。

    “还是你这儿的厨子手艺好,做什么我都喜欢,不像千佛阁的,虽然饭菜做得精细,却不懂贴合吃饭人的口味,总是差了点意思。”段惜吃饱喝足,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谢道卿看着她难得的轻松,一句话瞬间脱口而出:“去散步吗?”

    问完,他倏然后悔,只是面色如常。

    段惜惊奇地看向他:“你让我出去?”

    “……嗯。”看着她这张脸,谢道卿说不出拒绝的话。

    听到他答应,段惜反而拿起乔来:“刚从暗室搬上来,又点了饭菜吃,已经算是很好了,我可不是那种得寸进尺的人,你若不想,不必勉强。”

    说完,拿眼睛偷偷瞄他,暗示他再劝劝。

    谢道卿:“不想。”

    段惜:“……”

    谢道卿极喜欢她失控的样子,哪怕只有情绪上、表情上的一瞬间。单是看着她无言以对的样子,他的唇角便忍不住上扬。

    段惜捕捉到他一瞬的情绪,当即眯起眼睛:“谢道卿,你耍我?”

    “去散步吗?”谢道卿重复之前的问题。

    “去!”段惜答得干脆,径直朝外走去。

    谢道卿安静跟上,陪她在上清苑内转了几圈。

    接下来几日,生活好像倏然正常起来,段惜住在了窗明几净的寝房里,一日三餐都有谢道卿去取,每日吃过饭还能出门走走,除了不能与外人接触,一切似乎与她之前的生活没有不同。

    又一次午饭结束,段惜放下筷子,对上清苑的厨子提出批评:“反反复复就会做这几道菜,你家厨子也太不思进取了。”

    谢道卿顿了顿:“不好吃?”

    “那倒不是,只是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顿顿吃吧?多少也要换换花样,才会有新鲜感,不然只会很快厌烦。”段惜连吃三四日一样的饭菜,很难不与他抗议。

    谢道卿沉默许久,眼神微微泛冷:“你一样喜欢换花样,不必刻意提醒我。”

    段惜一愣,很快回过味来:“……你想什么呢?我是说菜,不是说人!”

    “我只要活着一日,你的眼里就不准有别人。”谢道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段惜简直冤枉,她之前是说过很多伤人的话,可每一句都是她故意为之,结果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是这种随口一句,明明不带任何暗示的句子,他还放在心上了。

    谢道卿说完之后,也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于是垂着眼眸起身:“我出去一趟。”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段惜无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许久才无奈地叹了声气。

    接下来一下午,谢道卿都没有再出现,段惜一个人无聊,也没兴致睡觉散步,只是坐在门框上发呆。

    谢道卿回来时已是深夜,手上还拎着一个食盒,刚走到庭院里,便看到段惜倚着门框睡得正熟。他眼底闪过一丝怔愣,呼吸突然有一瞬间急促。

    虽然下意识觉得,她只是无意间在门口睡着了,可内心深处却总有一个声音,说她是一直在门口等他。

    有期待便会生欲望,欲望易生贪嗔痴怨,一旦希望落空,便容易情绪失控走火入魔……不要期待,不能期待,她如今活着,留在自己身边,已是最好的结果,若再强求多余的东西,只会惹苍天厌烦。

    谢道卿死死攥着手中食盒,宽大衣袍隐隐无风自动。

    段惜察觉到细碎的灵力,蹙了蹙眉后睁开眼睛,谢道卿衣袍瞬间回落,溢出的灵力也尽数收回。

    “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段惜语气平常,仿佛彻底忘了晌午斗嘴的事……如果那也算斗嘴的话。

    谢道卿静静看着她:“为何在这里睡。”

    “为何?”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段惜倏然笑了,“自然是为了等你。”

    谢道卿微微一怔,眼底深邃如海的平静下,突然掀起惊天巨浪。

    “先前好几日不吃也就算了,如今刚恢复一日三餐,便很快就一顿也不能少了,快给我看看都是什么好吃的。”段惜说着便要去接食盒。

    谢道卿避开她的手,径直朝屋里走去。

    段惜笑了笑,懒洋洋地跟在后头,等坐下的时候,谢道卿已经将饭菜摆好了。

    今晚倒是换了新菜色,清炒菜心、滑蛋牛肉,还有一个甜羹。

    “这不是挺好,偶尔尝鲜还是不错的……我说的是饭,是饭。”段惜赶紧强调,说完吃了一口菜心,表情顿时微妙了。

    谢道卿安静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像平时一样评价味道。

    段惜也不负所望,一脸怀疑地看向他:“你刻意报复?”

    谢道卿眼眸微动:“什么意思?”

    “不是一个厨子烧的吧?之前那些都是上清苑的厨子做的,今日这顿是哪里的,九峰还是弟子食堂的掌勺?味道虽不算差,可比起先前的未免太粗糙,火候也不合适。”段惜没什么兴趣,吃算最重要的一个,于是忍不住多说两句。

    谢道卿看着她:“还吃吗?”

    “……吃。”如果说不吃,他大概率就收走了,段惜果断安静吃饭。

    接下来几日,每顿饭都会有一个全新的菜,偶尔做得好吃,偶尔做得难吃,难吃的第二天不会再出现,好吃的则继续上,直到被另一道更好吃的新菜取代。

    段惜起初觉得是谢道卿故意为之,想用新菜不如旧菜暗示自己别动不动就想找新人,可渐渐的又觉得不是这样,于是愈发好奇做饭的厨子是谁。

    转眼又一个清晨,晚上心神合一愉悦一夜的段惜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谢道卿独自起身,收拾整齐之后便要离开。

    不用说,又是去给自己拿饭菜了。

    段惜扯了一下唇角,提醒:“叫人送过来就是,何必要亲自去取,还每次去这么久。”

    谢道卿:“很快就会回来。”

    段惜啧了一声,直接裹着被子下床:“等着,我跟你一起去。”

    谢道卿微微一愣。

    “看什么看,我今日就要去,”段惜挑眉,“我倒要看看这个厨子究竟是什么来头,水平忽高忽低得这么厉害。”

    “你在屋里等着。”谢道卿试图阻止。

    “少废话,你若怕我被人发现,那就往我身上施个隐身咒,贴张符纸也行。”段惜想也不想,丢掉被子三两下将衣服穿好,便径直往外去了,走到一半才发现不对,于是又回头催促,“快点啊。”

    谢道卿闻言,只能沉默地跟上。

    段惜上一世在上清苑生活的时间不算太久,但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尤其是通往厨房的路。

    上清苑早在她第一次从暗室出来时,便没有别的弟子,段惜知道谢道卿早就清了场,一路上走得十分淡定,不必谢道卿在前面带路便很快到了厨房门前。

    “这个时辰,该在里头等着了吧?”段惜问着,便走了进去。

    偌大的厨房满满当当,桌案上摆满了用灵力保鲜的食材,墙角也挂了许多腊肉,到处都挤得厉害,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段惜蹙了蹙眉,回头看向门口的谢道卿:“厨子呢?还没来上班?”

    “来了。”谢道卿回答。

    段惜狐疑地看了周围一圈:“哪有?”

    谢道卿垂着眼眸,走到桌案前拿起菜刀。

    段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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