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惜说是要想个狠招, 最好能让谢道卿直接像原剧情一样,一次性给自己扎个十六剑,可惜这种招数何其难想, 还没等想出来,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跟自己在暗室长相厮守的家伙, 就要去外头处理烂摊子了。
段惜冷眼看他起身, 又冷眼看他往外走, 正思考要不要再刺激几句时,他又突然折回来。
段惜看着越来越近的谢道卿, 眼底燃起点点希望的火苗, 期待他疯劲儿上头, 给自己来一剑, 然而——
他停在她面前,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段惜:“……”
“不必担心, 我很快回来。”他语气难得温柔。
段惜无言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谁告诉你我担心了?”
“你的眼睛,”谢道卿摸了摸她的眼角,连碰触都带着偏执的爱意, “它告诉我的。”
段惜:“……你倒是会给自己贴金。”
谢道卿仿佛听了什么夸奖, 眉眼间郁色都少了许多:“多谢夸奖。”
段惜不想说话了。
谢道卿再次转身,这一回是彻底离开。段惜扯了扯唇角, 呈大字倒在床上, 一脸无奈地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这叫什么事啊, 在知道该怎么回家之前, 她一直担心谢道卿会杀了自己, 在看了窥天镜的答案之后, 她又怕谢道卿不杀自己, 合着无论如何她都是个操心的命,想的全是生生死死那点事。
段惜脑海浮现谢道卿泛红阴郁的双眼,不由得叹了声气。
神交产生的余韵太大,她到现在其实还未完全恢复,刚才谢道卿在时,她一直没机会这样休息,现在他一离开,她的精神便控制不住地放松下来,翻个身直接睡了过去。
在她睡着的时候,北辰星已经率魔界众人离开,源清宗内乱糟糟的,到处都在清点弟子和损失。
谢千羽都快急疯了,用神识一遍又一遍搜寻段惜的气息,却始终一无所获,被逼无奈之下只能来求谢道卿。
看着眼眶通红的谢千羽,谢道卿面色如常:“她受伤了,如今在闭关养伤。”
谢千羽愣了愣,随即意识到他知道段惜下落,连忙问一句:“她在哪?”
“日后好了,会叫她来见你。”谢道卿避而不答。
谢千羽定定看了他许久,才咬着牙问:“我明明在北辰星打进来之前,已经将她送回房中,她为什么还会受伤?”
谢道卿神色冷清:“谢长老,你在质问我?”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想找回徒弟。”谢千羽感觉到来自于他的威压,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地回答。
谢道卿的眼睛愈发冷了:“她是我的道侣,不劳谢长老操心,你只需知道她是安全的就好。”
说罢,他转身便往外走去,谢千羽眼睁睁看着他与自己擦肩,又看着他越走越远,终于忍不住开口:“谢道卿!”
谢道卿猛地停下脚步。
谢千羽意识到自己失态,掐着手心尽可能平复情绪:“……宗主,您如今已是大乘修为,飞升指日可待,应该不必学那些三流修者,搞一些杀妻证道的不入流手段吧?”
谢道卿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唇角微微翘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谢千羽眼睁睁看着他远去,却迟迟没有等到一个确定的答案,惊怒疲惫之下,竟然呕出一口血来。
高悬的日头渐渐下滑,源清宗渐渐恢复了从前的样子,若不仔细观察,甚至看不出有修补痕迹。
暗室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段惜依然在睡,从身体到神识都犹如泡在温水里,懒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抬起。
以她的习惯,每次与谢道卿神交之后,都要至少睡个一天一夜,才能将那点余韵彻底散了,然而这才刚睡没多久,她便感觉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睡梦中的她不自觉蹙起眉头,许久之后总算不情愿地醒来。
睁开眼睛,一低头便看到一颗脑袋,此刻正压在自己心口。
段惜:“……”
似乎察觉到她醒了,谢道卿微微抬头:“吵到你了?”
“……你觉得呢?”段惜反问。
谢道卿试图扬一下唇角,可惜动作太僵硬,尝试一次后便放弃了:“抱歉。”
“假惺惺道歉有意思吗?”段惜虽然没睡够,但精神已经恢复大半,一时间卯足了劲儿,“真若觉得对不起我,那便放我出去。”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谢道卿与她对视,眼底没有半点波动。
段惜冷笑一声:“那就别这么虚伪,我觉得恶心。”
谢道卿定定看着她,许久才开口:“你恨我。”
段惜扯了一下唇角:“你在说什么废话,我上辈子死在你手里,难道不该恨你?”
“是你自己撞上来主动求死,与我无关。”谢道卿冷静开口。
段惜:“……”好像是这么回事。
无言一瞬后,她立刻回过神来:“你敢说当时没想杀我?”
“没想。”谢道卿回答干脆。
段惜:“……”
空气静了一瞬,谢道卿垂下眼眸,握住了她白皙软和的手,拇指在她的虎口轻轻摩挲:“但没及时避开你,也是我不对,你对我负心在先,我对你害命在后,如今就当扯平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提起以后,他声音缓和许多,甚至透着些许向往,重新看向她的眼眸清澈见底,犹如世上最温暖的泉眼。
段惜怔怔与他对视,许久之后一个激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对我用迷魂术?”
“还同从前一样。”谢道卿唇角翘起,似乎不觉自己有错。她上辈子晕血,也对这种惑乱心智的术法免疫,这辈子依然晕血,所以他想试试是不是也一样免疫。
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段惜忍无可忍,直接一脚朝他踹去。他抬手轻易握住她的脚腕,轻轻摩挲两下:“我只是试一下,并非真要对你如何。”
“试一下?”段惜气笑了,“若我真被控制,你敢说自己还会给我解开?”
一向答话极快的谢道卿,这回眼眸微微一动,竟然不说话了。
段惜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便要揍他,可惜锁魂链扣住了全部修为,她的拳头砸在他身上,如同棉花落在石板上。
她打了两下就不费那劲了,坐在床上全靠嘴输出:“谢道卿,我劝你最好杀了我,否则一旦让我找到机会,我定要将你大卸八块碎尸万段,别以为你是大乘修为,我就奈何不了你,只要我决心杀你,你就别想活!”
谢道卿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如同听不懂人话的小狗,看到主人嘚吧嘚,便假装一脸认真,实则半句都没听进去。
段惜等不来回应,干脆加大力度:“你以为我只杀你?不,我还要屠了源清宗满门,杀了你所有长老与弟子,包括你的亲生妹妹谢千羽,别以为我只是说说,到时候……”
“提起千羽,她今日来找你了。”谢道卿突然道。
段惜瞬间忘了自己刚才亲口说出的威胁:“你怎么对她说的?”
“说你在我这儿,她不必担心。”谢道卿回答。
知道谢千羽执拗起来,不比眼前这位差,段惜从被关起来开始,就一直担心她会为了找自己,做出什么不可挽留的事,一听谢道卿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正要继续骂,便听到他满足开口:“你果然只是口是心非。”
“……我确实对千羽有几分怜惜,可不代表我对你也是。”段惜脑子转得飞快,立刻补上一句。
谢道卿唇角的笑意淡淡散去,只静静看着她,半晌突然抬起她的下颌,段惜被迫与他对视,猝不及防撞进他如夜色般的眼眸。
“既然放心了,以后就不准再想她。”他半是提醒半是警告。
段惜愣了愣,突然有点不敢相信:“……你连自己亲妹妹的醋都吃?”
“你有我就够了。”谢道卿倒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段惜心念电转,笑了:“谢道卿,你占有欲这么强,以前是不是很辛苦啊?”
谢道卿垂着眼眸,握着她的脚踝轻轻揉一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段惜勾起唇角,伸手挑起他的下颌。她从前便喜欢这样对他,最初是为了羞辱,后来是情人间的亲昵,如今时隔二十年,谢道卿的下颌再次被挑起,眼底明显闪过一丝怔愣。
“姐姐……”他眸色沉沉,声音暗哑。
“可惜了,空有这么多占有欲,却没有半点留住女人的本事,”段惜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你知道吗?我先前最喜欢的小狐妖,也是像你这般善妒,却比你强多了,他不会给我脸色看,也不会跟我硬碰硬……”
“我不想听。”谢道卿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眼底的迷乱一瞬消散,只剩下无尽的黑。
他好不容易有点‘正面’反应了,段惜才不舍得就这样放弃,于是变本加厉:“他若想留下我,会主动解开衣袍,跪在地上求我怜惜……”
“我不想听。”同样的四个字,这一次却更为冷硬。
段惜唇角勾得更深:“莫说小狐妖,其他几个你也比不上,他们一个个软玉温香,知情识趣,你又臭又硬,连句情话都不会说,凭什么想求独一无二的待遇?”
“我说,我不想听。”谢道卿抓住她勾着自己下颌的手指,一字一句地强调。
段惜看着他泛红的眼角,一边觉得愧疚,一边又诡异地生出一点愉悦:“你不想听,他们就不存在了?”
“他们的确不存在了。”谢道卿仰头,眼底是深邃的海。
段惜一愣:“什么?”
“天地回旋阵要以生灵为祭才能运转,还要用与被召魂魄有羁绊的生灵,还有比他们更合适的?”谢道卿反问时,呼吸都开始急促。
段惜表情古怪:“你把他们都杀了?”
谢道卿勾了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见段惜还在愣神,他低头亲了亲她的指尖:“等我杀了北辰星,你就只有我了。”
段惜:“……谢道卿,你真是个疯子。”
谢道卿难得轻笑一声,眼眸亮如点星,攥着她手腕的手也愈发用力。
段惜察觉他灵力有些不稳,便知道他远没有表面这么平静,只要再逼一把,她就成功了。
……对不住了谢道卿。段惜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杀了他们,我便独属于你了?”
“只要我们形影不离,你便没机会认识新人,没机会变心。”谢道卿似乎已经想清楚了。
段惜笑了笑:“谢道卿,你真天真。”
谢道卿气息一凛。
段惜只当没看到:“我就算不认识新人,那些旧人也还在我心里,我大可以每日里都在梦中与他们温存,只要我活着一日,我的心跳动一日,你就别想独占……”
“不要说了!”谢道卿猛地起身。
段惜也立刻逼近:“这是事实,难道我不说就不存在了?谢道卿,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多看一眼都觉得烦,你即便强行将我留下,我也绝不会……”
话没说完,便被他强行扯进怀中,咬着唇吻了过来。
段惜挣扎着要推开他,可惜灵力全封,根本没什么力气,没有多久便被他压在了床上。
视线颠倒,他撑着枕头定定看着她。
段惜舔了一下疼痛的唇角,眯起眼睛与他对视。
僵持许久,谢道卿突然问:“要神交吗?”
段惜:“……”
“要吗?”谢道卿没等到答案便继续问。
段惜彻底无语了:“谢道卿,你是不是有病,刚才不还恨不得杀了我吗?”
“我已经杀过一次了,”谢道卿伸手抹过她的唇,指腹用力到微微发白,段惜吃痛地蹙起眉头,但被他碰过的地方很快痊愈。谢道卿看着她嫣红的唇,语气没什么起伏,“但病得更重,所以这二十年里我已经决定,只要能再见到你,不论你做什么,我都绝不会再伤害你。”
段惜:“……”别啊!求求你伤害我吧!
谢道卿抵住她的额头:“可你总是激我,我真的会失控。”
“……失控关我什么事!”求求你赶紧失控吧!
“没关系,”谢道卿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动,“神交可使身心愉悦,我们做一下,就不生气了……你之前说过的,一泡抿恩仇。”
……这句你倒是记得清楚!段惜刚要吐槽,一股精纯又霸道的灵力便卷入识海,她呜咽一声,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不行,她对谢道卿的一切实在太熟了,从身体到识海,都完全没有防备,以至于他每次说来就来,连象征性的反抗都不会有,直接就敞开大门欢迎了。
谢道卿似乎也感觉到了她这种情绪,唇角轻轻扬了起来,直接抱着她滚到一团。
暗室的一切都极为简陋,唯有这张床是又大又软,也不知铺了多少双被褥,才能做成现在的效果。
……一看就知道谢道卿安的什么心!
段惜识海都沦陷,心里还不忘吐槽,可惜维持清醒也就一瞬,之后便无意识地攀在谢道卿身上,像两尾蛇一般紧紧缠绕在一起,不知不觉中头发乱了,衣裳乱了,连呼吸也开始乱。
半个时辰后,段惜懒洋洋地倚在谢道卿怀里,双眼发直地看着房顶,指尖和小腿还时不时有种抽筋的感觉。
……谢道卿说得不错,神交确实愉悦身心,还叫人犯懒,比如此刻,她懒得嘴都不想动,只能安静倚在她怀里。
谢道卿倒是好一些,可眉眼之间也透着愉悦,将人抱在怀中时不时摸摸亲亲,仿佛在研究新玩具。
段惜任由折腾,好一会儿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所以……你为何一直没同千羽说我死的真相,任由她误解你这么多年?”
“她最喜欢你。”谢道卿亲了亲她的耳朵。
段惜侧了一下身子,无言地看向他:“你这是什么话?”
说完,她瞬间明白了,他不想破坏她在谢千羽心中的形象,所以甘愿背负恶名,也不肯从头到尾说一遍。
这人可真是……总做些叫人心生愧疚的事。
“我们的事,旁人都不配听。”谢道卿瞬间打破她的愧疚。
段惜无语许久,最后决定刺激男主杀自己的计划暂停十小时,她先休息一下。
“我要睡了,别吵我。”段惜说完,从他怀里滚出来,枕着枕头便要睡觉。
谢道卿安静待着,直到她的呼吸彻底均匀,才将她抱回怀中,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后背,如同对待失散多年的珍宝。
段惜再次醒来,便彻底模糊了时间概念,因为她发现这里无论何时,都有着同样的亮度。
也是,本来就是暗室,怎么可能有光透进来,估计是谢道卿直接点了灵火,才一直维持天亮的状态。段惜醒来时谢道卿不在,她试着扯了扯脚上的锁魂链。
很好,结实耐用,性价比极高。
段惜啧了一声:“真当这东西能困得住我?”
接下来一段时间,似乎一直重复这样的生活——
找茬、被制服、等谢道卿。
元婴修者不用吃饭喝水,也可以不睡觉,她没有饥饿的感觉,嘴里却觉得空落,而且生物钟好几次提醒她要散步了,她看看虽然不算小、可用来散步觉不够用的暗室,只能彻底打消念头。
谢道卿又一次出去后,段惜独自躺了许久,直到他回来了,她坐起来有话直说:“你该知道吧,即便关我一辈子,我也绝不会再喜欢你。”
谢道卿唇角的笑意淡了一分,接着仿佛没事人一样进屋:“修者的一辈子,太久了,三两百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但应该足够你忘却前尘,只记得我一人了。”
“……疯子。”竟然想把她关个三两百年。
谢道卿闻言,将人抱到了腿上。
谢道卿自从第一次在暗室神交之后,便仿佛一夜之间平和许多,任凭她说什么都不生气,还悟出了相处之道,只要她一发火找茬,便立刻将人抱到腿上一遍又一遍顺毛,再不行就亲一亲,若她还不消气,那就上最终手段——神交。
眼下便是第一道程序,顺毛。
段惜如今披着一头乌黑长发,只用一根发带系着,顺滑的头发被他揉了两遍后,她便忍无可忍:“当我宠物猫吗?”若非修仙者脱离世俗烦恼,她真怀疑自己会不会被他捋秃。
谢道卿手上一顿,亲了亲她的鼻尖。
“别碰我,恶心。”段惜继续嘲讽。
谢道卿无言许久,直接将人打横放到床上。
段惜:“……”
一个时辰后,她懒洋洋地倚着谢道卿,嘴上还不忘放狠话:“你跟别的男人比差多了。”
“习惯吧。”她翻来覆去就是这些话,谢道卿已经懒得置气了。
段惜也意识到他快产生免疫力了,便思索着要不要换个别的方式。
正想得认真时,谢道卿突然起身:“差点忘了。”
“干嘛去?”段惜看到他下床,顿时有些不满。
谢道卿看她一眼,从外衣上借下乾坤袋,如变戏法一般掏出一个大浴桶。
段惜愣了愣,接着看到他指尖一划,浴桶里便开始源源不断地冒出热水,很快便满了。
“你该不会……”
段惜话没说完,谢道卿不知从哪掏出尸体,直接泡在了水中。
“今日是给你沐浴的日子。”他解释。
段惜:“……”
见段惜直愣愣盯着水里的尸体,谢道卿唇角勾起:“待我将这具洗好,便帮你洗。”
段惜:“……谁要你帮我洗!”
谢道卿充耳不闻,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
段惜看着他熟练的手法,觉得这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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