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电流防身器将那些被弗兰克击中手腕的保安电晕后,我跑回楼上,找到测试爬楼轮椅的那间实验室,推了一辆样品回到地下室。那类似于老太太买菜时用的四轮一下下磕在楼梯上,震得我的手腕也一下一下地疼,看来这个发明在减震方面还需要改进。
按照kitt的指示,我闯进了走廊最里面的中央实验室。它有两扇厚重的门,中间本该是气闸舱,但此刻两扇门都大敞着,露出里面白绿色调的设备。我不确定这个隔离区是创建来干什么的,从门口的置物架上抓了一个防护面罩戴好,才贴着墙壁摸进去。
数名保安倒在地上,我小心地迈过他们的身体,在一座操纵台上看到了趴在上面的迈克尔。血液从他的鬓角流出,蜿蜒在按键之间,我转身把轮椅推到他膝弯后,扳紧轮胎侧的手刹,然后抱住他的腰,尽可能平缓地把他向后拖,让他坐到轮椅上。
迈克尔从操纵台上滑落的同时,他搭在上面的手臂也跟着滑下来,手表的表带砸在靠下的按钮上,操纵台发出一声提示音,紧接着,房间正中央的仪器嗡鸣了起来,半透明的盖子缓缓抬起,逸出白茫茫的雾气。我忍不住好奇地来到仪器旁边,探头看去。要知道,这座地下室是我们这次行动的主要探索对象,已经有这么大损伤了,要是没搞清楚就撤离,岂不是得不偿失。
待白雾消散,我逐渐能够看清,仪器里面卧着一个人形,看体型大概是名成年男性,头发呈老人的银白,面容却差不多是青壮年的状态。他全身赤/裸,脑袋和胸口贴着除颤仪电极一样的贴片,通过细细的导线连接着仪器内部的接口。
——是人体实验吗?……
我刚产生初步的猜测,仰卧在仪器里的人就不疾不徐地睁开了眼睛。他有一双宝石般的红色眼眸,却只是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我试着在他上空挥了挥手:“你好?你是什么人?”
那人完全不给我反应,但他的瞳孔像动物一样明显地改变大小,证明他确实有视力、也确实把目光落在了我的手上。我不知如何是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按下手表侧面的呼叫键,拨给karr。
忙音响了两下后,对面接了起来,弗兰克犹疑着答话:“呃,这是个通讯设备吧?……你好?”
“是我,阿比琳。”我紧盯着那个躺在仪器里的身影,压低了声音问。“你知不知道中央实验室里做的是什么实验?”
“啊?这时候问这个?”弗兰克顿了片刻,说道:“我没进过实验室,但加斯说,将karr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那种射线枪所需要的能源,就是中央实验室的研究所提供的。”
——难不成,这个人是与karr同类型的存在?
“那……加斯有用那种射线转变过其他事物吗,弗兰克?”
我这句话尾音刚落,仪器里的人忽然将直视上空的视线投向了我的脸,我吓得后退一步,撞在了后面的一台架子上,通讯应声而断。那人没有去追寻传出一系列噪音的架子,仍然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不知道是他慢半拍,还是我刚刚的话里有哪个词触发了他的反应机制,紧张地环顾四周,发现我刚才撞上的架子上摆着一台计算机,屏幕亮着,上面打着言简意赅的祈使句,同样的话重复了一行又一行。
——请再次输出能量。
我怀疑地上下扫视一番直愣愣地躺着的男人,低头拉出键盘,在计算机上敲出了一个祈使句:“请你帮帮我。”
这句话在屏幕上显示了出来,我抱着电脑让它转了个个儿,正面那个人。他又眨了一下眼睛,像是腰部安了弹簧一样迅速直起腰,第一次开口出声了:“atyourservice”
那些贴片和线路被他起身的动作扯掉了,所幸他并没有表现出不适。在这诡异又危急的境况下,他平静温和的声音显得有一丝慵懒。他从仪器中跨出来,我连忙从墙角的柜子里抓了一件白大褂示意他穿上,让他帮忙推着迈克尔所坐的轮椅,离开中央实验室,一路跑回了karr和弗兰克那边。karr的脑袋上缠着布条,弗兰克的裤腿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应该是他为karr做了紧急止血。他看到推着轮椅的男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阿比琳,他是谁?”
“我才想问你呢。”我叹了口气,摘下防护面具,嘱咐道:“我们先把迈克尔送上去,然后再找别的样品送你们。”
“地下室这些闲置实验室有被当仓库用的。爬楼轮椅的话,那边就有。”弗兰克指向走廊对面,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你没必要把我也弄上去。”
“弗兰克琼斯可是失踪人口,我在基金会的同伴不止呼叫了救护车,还叫了警察。我不是单纯地想救你,我们需要控制住你。”
在我说这话时,从仪器里出来的男人又将视线在我和弗兰克之间游移了一下。我从弗兰克所说的房间推了轮椅出来,脑海中又冒出一个猜测。
“你先等在下面,如果我把karr和迈克尔送上去后还有时间,我再来接你……弗兰克。”
我刻意在最后放缓语速,如愿看到男人又眨了一下眼睛。即便是在做着我拜托他做的事时,他也仿佛正在思维放空,只有在听到弗兰克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面部才会产生微小的波动。
——就凭这一点,也不能把弗兰克留在加斯这边。
我暗暗下了决心,和谜之男人上下跑了两趟,把三名伤员全都送上了楼。急救人员也紧接着赶到,跟着到达的警察听说其中一个伤员是之前登过报的双星软件公司股东失踪的独子,便在他所乘的救护车上随行,那个谜之男人也由于奇装异服和逢人不理而被当作可疑嫌犯带上了一辆警车。迈克尔和karr被送上了另一辆车,里面太过拥挤,本想以熟人陪护的我会碍事,只好临时登上了从实验室厂区外冲进来给警车和救护车带路的kitt。kitt播放着警笛在最前面一路开道,我则干脆利用路上的时间,用kitt车上的视讯设备把发生的事全部报告给戴文,好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
“谢谢你,阿比琳,我们明白了。我们这就去处理相关事务。”戴文严肃地招呼上邦妮和艾波,但在关闭通讯之前,他又单独叮嘱我:“如果没有特别的事,不要和kitt分开。我们还不确定莱文公司里都有哪些人与加斯有直接合作,也不清楚他们是否还有别的力量。”
戴文留下这句话后,屏幕“啪”地熄灭了。我扒着车窗环视我们现在到了哪里,明明车里开着空调,我却直打哆嗦。在实验室里麻木的神经如今仿佛活过来了,那些凝固在karr、迈克尔、弗兰克和其他安保人员身上的片片血色接连覆盖上我的视野,迈克尔与karr那沉重而瘫软的身躯抱在我怀里的触感也在我僵直的手臂之间复苏,我忍不住抓起储物盒里的垃圾袋,呕吐了出来。
“不会有事的,阿比琳。”kitt终于想起我还在车上一样突然开口,但他语气中的急切与颤抖同样无法掩饰。“相信他们吧。这是我们能做的唯一的事了。”
——这像是在安抚我,也像是要说服他自己。
我大口喘息着,用空余的手紧紧握住门把,试图与kitt那永远坚不可摧的身躯交换一点安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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