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刹住的自然不是主院,院子空空荡荡,倒有不少新的刀劈的痕迹。
桑久璘到时,肖明刹正拄着刀站在门廊下,一见桑久璘便道:“你想我了。”
“……”
桑久璘气恼:“想个鬼啊!你好好说话会死吗?”这几天桑久璘和肖明刹混熟了,虽不敢动手,话却是随便说了。
肖明刹若无其事移开目光。
又是这样!要不是明知打不过,桑久璘真想揍他,此时也只能忍着:“我有事找你!”
肖明刹言简意赅:“说。”
“不先上杯茶吗?”桑久璘走进屋里,就近找了椅子坐:“走了半天,我渴了。”
“等着。”肖明刹说了一句,自己去了茶房泡茶。
半刻钟后,肖明刹端着茶盘,托着两杯茶走过来,直接把茶盘放在茶几上,自己端出来一杯喝。
“这是你泡的?”桑久璘有些惊奇。
“嗯。”
桑久璘端起另一杯,撇一撇浮沫,尝了一口,居然泡的比自己好——好像很正常——只比杏儿差点,“你平时自己泡茶?”
“嗯。”
桑久璘无奈,只好详细问:“你没个婢女小厮?”
“嗯。”肖明刹瞟见桑久璘正在瞪自己,自觉补了一句:“不习惯。”
不习惯的话——“你从小没人伺候?”这在世家不仅是少见,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
“练刀以后。”
“好吧。”桑久璘不再提这些,见周围无人,便开始问正事:“你联姻的对象选定了吗?”
“尚未。”
“你赶紧选吧。”桑久璘叹气。
“怎么?”肖明刹放下茶杯,看桑久璘。
“那个……”桑久璘不知道怎么说。
“嗯?”肖明刹仍看着桑久璘。
“我不太确定是不是跟你有关,”桑久璘组织着语言:“但你再不选定就该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肖明刹问。
“……这个,”桑久璘考虑着,“昨天我收到一封信,约我去尚德居,我今天去赴约,被带上了尚德局三楼……”
“我猜出来有问题,但怕有后续,所以跟去看了看,”桑久璘详细又含糊,“婢女将我带到客房就退出去了,然后我发现内室躺着个姑娘。”
“戚县郡主。”肖明刹猜到了。
“总之你还是快选吧。”桑久璘是不会明说的。
“知道了。”
“那行,”桑久璘又喝了一口茶,起身,“那我先走了。”
“留下吃饭。”
“不了。”桑久璘拒绝。
“留下。”
“……”桑久璘停步,看肖明刹:“不留呢?”
“有端州菜色。”
“……”桑久璘又自觉坐了回去,“几时用餐?”
“约两刻后。”
“那,”桑久璘看向肖明刹,“你再给我泡杯茶?”
“嗯。”
已经在凉京玩了几天,桑久璘也将凉京周边情况也摸得差不多了,也知道了顺王府所在,该做正事了。
桑久璘又买了张名帖,在上面写下:致龙文衣启,故人颜……
温颜行几来着?对了,行九。
五月廿五酉正,秋山阁一叙。
写完,桑久璘去顺王府,给王府门房一些赏钱,让其将名帖交给温袭。
温袭已恢复本名,写龙文衣不过是提示而已。
桑久璘递交完名帖,转身就走,今儿还预订了百味小筑的招牌菜。
吃了午饭,桑久璘又骑了乌骓,去城外跑马,原本只是随便跑跑散散步,却遇到一对儿兄妹赛马越了乌骓。
这乌骓哪能忍?当下便嘶鸣一声,追逐而去,将两匹良驹并那对儿兄妹甩在身后。
桑久璘绕城半圈才回了城,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找地儿吃了晚饭,早早歇息了。
第二日,桑久璘闲来无事,又跑集市转悠。
凉京除了初一十五,还逢三赶集,今日廿五,集市仍在,但并不怎么热闹。
泥人糖画未出摊,倒是米粮面铺,屠户菜农,还有胭脂水粉,钗环首饰,糖葫芦之类的摊铺还在。
米面菜肉桑久璘不买,胭脂水粉连看都不看,倒是钗环首饰,桑久璘看得饶有趣味。
桑久璘买了串糖葫芦,边啃边看这些廉价首饰。
这些首饰虽廉价,但偶有精巧有创意,又合桑久璘眼缘的,桑久璘就会买下来,让人以金银珠玉仿制,然后或售卖又或送人赏赐,或许还有特别喜欢的,压在箱底。
哪怕戴不成,架不住桑久璘喜欢,留就留了,说不定还有当嫁妆的一天。
桑久璘大略看过,又挑顺眼吸睛的簪钗细看,一连看了十多支,连糖葫芦都啃完了,也没满意的,差不多要走,才注意到边角有一支海月石簪。
那石头只是普通石头,那匠人却心巧,依石头纹路雕出海浪,再加上略显澄黄的半轮弯月,倒是颇有意思。
桑久璘买下这支石簪,便不再多看,去了市集另一头——之前还说要买花的,结果被那件事一闹,忘了,正好现在挑一些,回去插瓶。
现在正值盛夏,鲜花繁多,桑久璘犹豫了一会儿,选了白兰配茉莉,至于荷花,海棠,鸢尾什么的,隔两天让店家送一些便好。
桑久璘抱着花,回了青云居,给前两日买的白瓷瓶装上水,又向小二要了把剪刀,给花斜剪了茎,插入瓶中。
桑久璘没学过插花,原本房间里的花是珍珠插的,后来交给了雨儿,房间内一直浮着淡香,赏心悦目——至于自己插的嘛,随便摆摆吧,至少比秃着好看。
酉时,桑久璘吃了晚饭,才拿好温颜的信去秋山阁。
秋山阁是茶楼,也是一处文人聚会之所。
桑久璘特意早到,开了雅间点了茶还要了纸笔,又嘱咐小二颜九之名,等温袭一到,便引他过来。
桑久璘自斟自饮,有些无聊,很快喝完一壶茶,正想让小二续水,温袭到了。
还是先续水,桑久璘可不想和温袭干坐着。
温袭没有说话,坐到桑久璘对面打量着他,尤其是没被遮着的半张脸,任凭桑久璘指挥小二续水倒茶,又得了赏钱离开雅间。
“林久桑?”温袭这才开口。
“嗯,是我。”桑久璘喝茶,这茶还不错,桑久璘打算一会儿买上二两带走。
“你为什么带面具?”温袭问。
“去年的事你没听说?”桑久璘才不信。
“那个林久桑可带着黑面具。”温袭盯着桑久璘。
“这你别管……”
温袭突然动手直摘桑久璘的银雪面具,桑久璘下意识出手抵挡,与温袭拆了几招。
温袭没出全力,可仍坐着的桑久璘显然也没出全力——犹记得去年桑久璘还很肯定自己打不过温袭,现在应对,却已带着几分轻松。
“你要是不想要温颜的信,我可以现在就走!”
温袭收手:“你到底是谁?”
“这不重要……”
“你为什么扣押我妹妹?”
面对温袭的质问,桑久璘忍不住翻个白眼:“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好图的?还扣押你妹妹?”
“回答我!”温袭忍着怒意。
看在温颜的面子上,桑久璘解释:“以你的实力,现在都不一定能打过我,能保护得了温颜?”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温袭质问。
“温颜只是个小姑娘,难道你还要把她拉出来当靶子吗?”桑久璘反驳。
“我要见颜儿!”温袭要求。
“我就是对你不放心!”
“我是她哥哥!她惟一的亲人!”
我还是温颜夫君呢!“喏,”桑久璘取出信件,甩在桌上,“爱看不看爱回不回,我还是回去告诉温颜你死了算了!就你这性子,别说报仇了,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你!”温袭忍了,拿过信,才问道:“你到底是谁?颜儿根本不在桑家!”
“……”到底是经验不足,不,应该说那会儿有点怂,为取信温袭,说了实话,现在反而有些不好圆——幸好凉幸温袭这个层次没查到,或许根本没查,林久桑就是桑久璘。
“信给你了,你自己看。”桑久璘干脆不解释,“你就当我把温颜绑架了吧,只要你听话,我保证温颜没事!”
温袭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怒视桑久璘一眼,拆信。
桑久璘又翻个白眼,这智商这脾性,也就能当个打手。
那封信桑久璘看过,绝对杜绝了温颜泄露他身份信息,相关字眼都没出现,暗语之类的也都不可能,所以桑久璘很放心温袭看,还推了纸笔过去:“记得回信里别提你依附的势力。”主要是别提到二叔桑戊德一家。
“为什么?”温袭满是怀疑。
“你别管那么多!”桑久璘才不想解释,“你要是写了,这信我就不送!”
温袭强忍怒气,看信回信。
半晌,温袭表面上已恢复平静,将信推给桑久璘,问:“你要我做什么?”
“没什么。”桑久璘将信检查一遍,折好塞入怀里,“我只是好心帮忙送信而已。”
温袭根本不信。
“爱信不信,以后不见!”桑久璘决定以后再也不送信了,明明好心,却屡遭怀疑——虽说桑久璘的行为是挺可疑的。
桑久璘将杯中茶水饮尽,起身离开这儿。
至于茶资?还是留给温袭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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