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久璘的二叔桑戊德,就住城东。

    桑卓那一辈儿,有三个姐姐,只他一个儿;子可轮到桑卓,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倒三个;到孙子辈儿,那也是一个孙女没有……顶多有桑久璘这个不能说出来的孙女。

    桑戊良子嗣缘靠后,十八成亲,到二十五都没孩子,拖到二十六实在没办法了才纳了妾。

    没想到的是,没过几个月,妾便怀了孕。

    当时祖宅传遍风言风语,哪怕祖父母再开明,也不由偏那妾室一两分。

    好在桑戊良尚静月是少年夫妻,情深意厚,在妾室怀孕后,桑戊良就不再去妾室那,甚至在桑久珲出生三个月后,便将其迁出祖宅。

    其实当时是想将她另配人家的,只是被尚静月拦了下来。

    而在桑久珲出生半年后,尚静月也怀孕了,怀得自然是桑久琰,甚至隔年还生了桑久璘,这兄“弟”俩巧到同一日生辰。

    那妾室也就找了个好人家,远远嫁出去了。

    桑久珲虽非尚静月亲生,但桑尚夫妻俩儿都认为是这孩子引来了这一双亲骨肉,对桑久珲与桑久琰是一视同仁的,除了桑家继承权。

    也因此桑久珲知道三弟其实是三妹,也才能娶到尚静月的堂侄女儿。

    以至于桑久珲隔两三年去看次生母,甚至带尚无忧去看生母,都无人阻拦。

    桑戊德比桑戊良小三岁,同样十八成亲,二十便有了长子桑久珣,五年后还有了与桑久琰同岁却大上三个月的桑久珩。

    桑戊礼小桑戊良五岁,十七成亲,第二年便有了桑久玝,桑久玝只比桑久珣小两个月。

    第四辈儿也有了两个小子,只尚无忧肚子里的还不知性别。

    因此番因由,桑久璘是他这一辈儿最小的一个,也是最受宠的一个。

    桑戊德一家平时住凉京,也就是盛朝都城,负责凉京一带的生意。

    与桑戊礼一家及众多堂亲一样,平日在各城看护桑家生意,每年腊月才回荆琼,带一家子向老一辈儿拜年。

    只一点,桑戊德桑戊礼在荆琼城东城南有宅子,其余堂亲住祖宅。

    到二月,堂亲陆续离开,只留下各房嫡系待清明祭了祖再走。

    桑戊德桑戊礼也在祭祖范围内,这些日子本要收拾收拾回去,只因一大家子,还有幼童,物多事杂,这才拖了几日。

    两家人都在二月访亲故旧。

    律城与荆琼来往方便,快马一天往返,二叔母温靖媛每年二月,都会带两个儿子回娘家住上十天半个月,二叔接送,也会住个两三天,却没想一个月不到,便与亲人阴阳两隔。

    桑久璘与二叔母关系还不错,否则前两年也不会跟着一起去了温家。

    此时二叔母初闻噩耗,桑久璘却因要在温家的事商谈出结果前向父亲说明温颜的事,在书房胡搅蛮缠。

    最关键的是,桑久璘还要瞒着二叔母,她的嫡亲侄女儿温颜被他救下的事。

    桑久璘心中有愧,便去一趟道个歉。

    桑戊德家离得虽远,坐马车也就一刻半。

    桑久璘考虑了说辞,在二叔家门口下了车,正撞上桑成德送桑戊礼出门。

    “二叔,三叔。”桑久璘一脸愧疚。

    “小璘,你怎么来了?”桑戊礼先开口。

    “我是来道歉的,”桑久璘鞠了一躬,“二叔三叔,我之前不知道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还在书房捣乱,对不起。”

    桑戊礼到了二哥这儿,先和桑戊德谈了谈,想方设法拐着弯将温家的惨事告诉了温靖媛,温靖媛还是晕倒了。

    一通忙乱后,桑戊德才从桑戊礼这儿听到了详情,问了问大哥的决定,却没想到,事情被自己平日疼爱的侄儿搅和了,心中有了芥蒂,平时对桑久璘的热情消失无踪。

    此时见桑久璘道了歉,心中芥蒂也就消了不少:“不知者不罪,只是以后别再捣乱了。”

    “我知道了,二叔。”桑久璘直起身,又询问道:“二叔,我能不能去看看二叔母?她平日待我那么好……”

    “靖媛她……”桑戊德叹了口气,“小璘,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二叔,我多少会些医术,能帮上忙的。”

    “那…好吧。”桑戊德看向桑戊礼:“三弟,我也就不送你了。”

    桑戊礼率先和桑久璘说话,也是怕这对叔侄因为早上的事闹僵,见桑久璘率先道歉,桑戊德谅解,也松了口气,告辞:“不用送了,你忙吧,我先走了。”

    “二弟(二叔)慢走。”

    桑戊礼走后,桑戊德带桑久璘进了宅子。

    一路走进内室,此时内室人不少,温靖媛正抱着次子桑久珩哭,长子桑久珣及其妻严氏站在床边不时劝慰,还有几名女婢换温水洗帕子送热汤。

    桑庚晨那小不点倒不在。

    也是,这时候哪会让一个才三四岁的小家伙来添乱。

    “靖媛,”桑戊德先一步走过去,“小璘来看你了,先别哭了,让小辈儿笑话。”

    “笑话?”温靖媛急道:“死得又不是你全家,你当然怕笑话!”

    温靖媛虽人美心善,但性子却又急又直,此刻悲伤至极,普普通通一句话,却碰到了心中痛处,立时口不择言起来。

    桑戊德被堵得下不来台。

    温靖媛说完立刻后悔了,可,以此时只想倾泄悲愤的心境,哪能道得出歉?

    “娘,爹不是……”桑久珣话未尽,便被温靖媛瞪了一眼:不是他错就是我错了?

    气氛凝滞起来。

    “二婶,”桑久璘换了个更亲近些的称呼,“二叔只是怕您伤心太过,伤了身子,才借我让您别哭了。”坐到床边,握住温靖媛的手,“您不保重身子,待找到温袭表哥,谁来扶持温家?”

    “温袭还活着?”温靖媛听到嫡亲侄子还活着,温家还有后,激动地反握住桑久璘双手。

    “是啊,据我所知,温袭表哥闯荡江湖去了,当时不在温家,逃过一劫,您可千万保重身体。”桑久璘情真意切道。

    温靖媛缓了口气,嗔道:“看你,还不如小孩子会说话。”

    桑戊德松了口气,心中对桑久璘仅剩的那点芥蒂也消失,“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

    “也有我的不对,口不择言了。”温靖媛以前说错话也会干脆认错,所以夫妻二人关系才挺好,那口气过去了,有了台阶,道歉也能说出口了。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走过来,“别太伤心了,也不怕儿子们担心。”

    气氛缓和过来了。

    温靖媛擦擦泪,“倒真让小璘看笑话了。”对两个儿子说,“行了,你们也别围着我了,久珣,想办法打听下你温袭表弟的消息。”又是一叹,“珩儿,倒是要耽误你的婚事了。”

    “娘说哪里的话?”桑久珩劝慰道,“外公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子哪还心思成亲?还是帮大哥找温袭表哥吧。”

    “二婶别太忧心,温袭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至于猜测温袭会被追杀的事,此时却不好说出口。

    “借你吉言了。”温靖媛叹气,“小璘,今天实在不好招待你,我没事了,你放心回去吧。”

    “那好,”桑久璘不好再打扰,“二婶,我改天再来看你。”

    “嗯。”温靖媛应了,“久珣,送小璘回去。”

    桑久珣看着母亲,有些犹豫。

    “大堂哥,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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