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在迷茫中吹来运动会。
俗话说喝酒误事,果然没错。
夏桉昨晚喝多了,神志不清地走回家,一头栽在床上。
这一觉直接睡到烈日当头。
提前订的脑钟一个都没能叫醒她。
完了完了,她说好去看谢祈横比赛的。她看了下钟,距离男子三千米开始只有十五分钟。
平时十五分钟都不够她化个妆。但今天特殊,她只擦了淡淡的眼影和口红,顾不上别的,骑上摩托,一路上风驰电掣,闯了两个红绿灯。
代价就是赔一个栏杆钱。
她停车时火急火燎,一不留神撞到了学校的栏杆。这栏杆质量也是没谁,都凹进去了。
门卫逮到又是一顿骂,大概就是高中生禁止骑摩托什么的。夏桉没时间理他,丢下一句“栏杆钱等会赔”。
赶到场地时,按开锁屏,还有一分钟。
赶上了。
谢祈横在跑道上准备,他穿着短袖,眉梢绵延万里,因热额头有汗珠流下。
在看见夏桉的那一刻,他悬着的心定下来了。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
跑三千米的几乎都是粗糙大汉,又高又壮,肤色黑的晚上都看不见。这样一对比,谢祈横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发令枪响,他位列第一,和第二名拉了几米远。
三千米是体力活,刚开始就跑这么快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大家都低估他了。
两圈下来,他丝毫没有减速,甚至一直在加速。距离第二名拉到半圈。
他连跑步都是帅的,不像旁边几个,头仰着面目狰狞地往前冲,一脸痛苦面具。
引来一群女生尖叫。
他在向着光跑。
他的野劲毫无保留地绽放于这灿烂的世间。
过线的那一刻,全场呼喊着他的名字。
他回头,对上夏桉的视线。
她冲他笑。
这世界乱糟糟的,但他依旧耀眼。
操场另外一头,赵诺正在进行急行跳远。
她是个体育头疼生,天天和夏桉混在一起请假。由于她喜欢体育课穿牛仔裤和板鞋,被体育老师追着骂。
上次夏桉问她体育中考是怎么过的,她说报体育班。
赵诺家的教育方式就是,能靠补习班的东西统统报上。他们家算有钱的,不在乎那点儿。
但她中考不考急行跳远啊!
赵诺今天依旧是阔腿牛仔裤。随便跑了两步,步子迈的很小,接着自然跳下去。
“一米五,下一个!”
“……人家跨一步都比你这远,你这还是助跑的。”
“那沙坑好滑的,我都怕摔死。”她撇嘴,又想起三千米,“你比赛几点开始?”
“快了,还有五分钟。”
“你都多久没跑过步了,要是我我就全程走完。”
夏桉看见远方的吴柯,不禁想起昨晚的话。
本来只想走个形式,
那岂不是被她打脸?
她骨子里的骄傲不容许她任人宰割。
裁判喊人上场了。夏桉把头发绑成高马尾,一排耳钻闪闪发光,紧身短袖底下是性感的热裤。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纤细的地方纤细。
她本来长的就媚,擦了淡淡的眼影后更是显得诱人而不俗气。
从她上场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吴柯在她旁边的跑道,哼出一声极具嘲讽性的冷笑。
她长得高,有一米七五。
吴柯一脸自信,低头俯视她。
她讨厌别人这样看她。
裁判将手里的信号枪举起——
“碰——”
吴柯开场就是第一,洋溢的自信好像胜券在握。
夏桉知道,如果自己开局跑太快,后面肯定坚持不下来,所以她先跟在人群中。
大家都想跑内圈,渐渐的,跑道上形成一列长队。
几乎所有人都在呐喊着吴柯的名字。
光是人气直接呈压倒性优势。
一千米时,夏桉开始提速。先前用力的人已经开始放慢脚步了。
整个节奏明显慢了下来。
既然人们都不看好她——
那她就偏要赢。
吴柯不愧是往年冠军,仍然没有减速。夏桉在队伍中不断往前,直接到了第二。
赵诺形象都不顾了,直接扯着嗓子大喊:“夏桉加油!”
然后是班长,再然后是全班同学,都在为她加油。
虽然平时与班里同学没什么交集,但这时能够挺身而出为她加油,她的心颤了一下。
原来真的有人看好她啊。
过一千五百米线时,她与吴柯擦肩而过,绕到了她前面。
吴柯不敢相信自己会跑不过她。
尽管夏桉的四肢已经僵硬了,她还在加速。
她早就死过一次,那时的四肢比现在痛苦万倍,连内脏都扭曲在一起。
后来她的情感也麻木了,原来那颗赤诚的心死在了初二的冬天。
曾有想要大声喊出的冲动,却被压抑的氛围裹得严严实实,无法言语,一个人被湮没在这空洞的世界。
那些年的热烈与年少轻狂于今天宣泄在三千米的跑道上。
她穷极一生,终于寻到真正的自己。
重点线就在眼前,视线模糊得看不清跑道。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
吴柯在她后面十几米。
“快过线啊夏桉!”同学不明白她的举动,急得要死。
她笑得猖狂,嚣张而又不可一世。
一如三年前的自己。
张开手臂,不紧不慢,倒着走过终点。
霎那间,观众席声嘶力竭地尽情呼喊她的名字,这次的声音彻底盖过了谢祈横的那场比赛。
有人在世俗里无病呻吟,有人无所畏惧向死而生。
这他妈是她一文不值却又独一无二的青春。
过线的那一刻,谢祈横仿佛看见了从前的她。
那个嚣张跋扈、肆意张扬的她。
那个总能让他浑身炽热的她。
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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