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淮意握着毛笔的手一顿,面无波澜道:“她自个应下的,没什么可心疼的。”
谢江清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只能是告了退。
谢江清刚出了书房,便在回廊的转角处见了沈昭禾。
除了沈昭禾,还有两个声音刺耳的洒扫宫人。
“咱们这位沈奉仪啊,可真是有心计的,竟是将自己嫡姐算计到如此程度,心也着实太狠了些。”
“可最后不是也没落着什么好处?好歹是官家女子,到了咱们殿下这儿竟只给了奉仪的位子,便是哪个宫婢爬了床都要比她位份高些呢。”
“可不是,殿下这是打心眼里将她当作罪人来看待,也是活该……”
两个宫婢说话的声音不小,伴着悉悉索索的扫地声更是显得刺耳,谢江清听着,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下意识望向站在不远处的沈昭禾,原以为她会说些什么来解释,又或者是拿出主子的架子来将这些宫婢呵斥一番,可是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若不是看见她的脸色苍白得有些过分,谢江清还会以为她压根没有听到这些伤人的话。
那两个宫婢还在说着,谢江清已经有些忍不住了,抬了脚几步便走到了二人跟前,“大胆婢子,何日殿下的心意竟也任由你们二人揣测了?”
沈昭禾听到动静转头看去,那两个宫人也被吓了一跳,一抬眼就望见了身穿官服的谢江清,她们在东宫里头做事,即便分不出眼前人身份也能知道他这一身装扮并不寻常,忙跪下求饶。
谢江清其实也不过是看沈昭禾被欺负得有些过了,实在看不过眼方才开口,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些人罢了,他一个外臣,自然是没资格去发落东宫里头的人,所以这会儿不过是警告了几句,最后又说了个“滚”字方才让她们离开。
纵然只是如此,也已经是将那两名宫人吓得魂飞魄散了。
将那两名宫人赶走之后,谢江清轻轻吁了口气,一转头却正好见到沈昭禾已经走到身前来,“多谢大人解围了。”
她说着福身行了礼。
谢江清瞧她面容淡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沈二小姐日后见这儿的人胡说也不必同他们客气,越是同他们客气,他们越是会蹬鼻子上脸。”
沈昭禾一愣,低声道:“谢大人提点。”
其实谢江清不知道,东宫里头的人即便是身份最为低微的粗使宫人,亦是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她那个几近没有的主子身份,更是不会有人在意。
况且宫中重视规矩,若是没有……没有主子的容许,他们这些底下的人又如何会再三拿那件事情来羞辱于她,不过是徐淮意也乐意见到这种景象罢了。
但沈昭禾还是应下了,只因为这谢江清不过是一番好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怕是弄不明白的。
谢江清见她答应,又不自觉的想起方才的事,还是多问了一句,“沈二小姐若不是不愿意赴险,我也可以帮忙同殿下说上一说的,殿下宽厚仁慈,想来不会为难。”
他还是觉得沈昭禾是不愿意去的,在徐淮意面前答应应当不过是逞强又或者是不敢拒绝罢了。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总归是要个心甘情愿的,就算是救人,也没有逼迫她的道理。
“不,是我自己愿意去的。”沈昭禾摇头,也许方才在书房里她刚刚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一点反应不过来而犹豫,可之后在这廊中吹了好一会儿的风,她已经是彻底想明白了,她本也推拒不了,要是闹腾起来只会让徐淮意更是厌烦,倒不如坦然应下。
他不过就是要折磨她罢了,那就如了他的意便好了,若是有朝一日他厌烦了,说不定就愿意让她走了。
至于事情真相,沈昭禾已经不指望那些事情的真相能有翻出来的一天了。
她刚回到温凉院时,听着阿孟充满希冀的话语,看到那百废待兴的院子,她确实有一瞬觉得自己好似真的能苦中作乐,就在那院子里陪着阿孟好好生活下去。
可今日她来到徐淮意面前,听到他说的这些话,方才反应过来了,她留在这儿,很可能竟是连活下去都是难的,更别妄想能有一日的好日子过。
谢江清见她神色坚定,不似作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心头的疑惑压了下去。
原本想着沈昭禾可能是有些畏惧徐淮意,在他面前不敢说真心话,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应当是真的愿意去,那就不应当再由自己来管了。
想到这,他正欲告辞,却不想沈昭禾先开了口,“关于今夜的事,大人,我可否了解得更细致些?”
她出了书房一直待在着回廊中等着就是为了等谢江清,关于夜里的计划,沈昭禾知道的实在太少,若是与她无关的事也就罢了,可如今这事已经关乎到她自个的生死,她怎么能不在意。
谢江清一愣,然后点点头,“应当的,沈二小姐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
听到他答应,沈昭禾心中一喜,也没客气,很快便将自个想到的那几个问题说出了口。
她的问题问得细致,好在谢江清正好是负责查这案子的人,若是换作旁人,这些问题还真未必能答得上来。
前头几个问题谢江清都认真回答了,到了“那些女子都是以何种方式被带走的”这个问题确实还是将他难倒了,毕竟那些女子被带走了之后就生死未卜,根本就无一人回来,自然无法得知当时具体情况到底如何。
思索再三才突然想起来,“对了,尚书府的小姐,她说过应当用的是迷/药,那些人行事小心,也必然是不想让旁人察觉动静,故以浸了药的帕子捂住女子口鼻,这样从头到尾那受害之人都不会有发出响动的机会。”
沈昭禾闻言心里也有了数,又道:“可能告知京兆府的人行动的速度?”
谢江清又是如实说了。
如此一番,沈昭禾便算是将自个想要了解的事情悉数了解了个清楚,心中也是安定不少,同谢江清再三道了谢方才回了温凉院。
沈昭禾没想着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阿孟,她知道阿孟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少不得又要难受一番,倒不如索性不说。
好在阿孟今日都把心思放在除院角的杂草上面了,虽然问了发生了何事,可也被沈昭禾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并未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来。
沈昭禾想到迷药的事,又借着夜里睡不好的理由让阿孟试探着去问宫里的太医要几味药材,好在遇上了一个好说话的老太医将那几味药材配好给了阿孟,沈昭禾拿到之后也算是松了口气,有了这东西今夜她也能稍稍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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