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沢田纲吉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那样做——远离笹川京子,不能够再把她牵连进黑手党的世界了。

    人家有风光大道,何必要把她从正道拉走。

    沢田纲吉做完决定以后,全身心都放松下来,终于放下了一个重担。

    虽然reborn知晓他的决定以后,以后用黑溜溜的眼睛盯了他好久,把沢田纲吉看得全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一度认为reborn要开枪放死气弹,结果reborn只留下了一句“既然是你做的决定,就贯彻到最后。”

    沢田纲吉松了一口气,今天一到五点就自然醒,没等闹钟响起来之前就洗漱完准备出门。

    最近栗山花言不知道在跟他较什么劲,每天都比他来得早,把所有要用的工具提早搬出来,双手插着腰,得意洋洋地看他。

    说真的——

    这个举措也就只有在蓝波的身上才会看到了,太像小孩子了吧!

    沢田纲吉直接吐槽了说了出来,栗山花言完全不以为耻,听过就算了。

    和栗山花言相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不过她喜欢在别人底线上跳踢踏舞也是真的,她的进攻性很强,在泽田纲吉认识的所有女性当中,都是第一次见这种类型。

    沢田纲吉在一次次忍不住爆发吐槽,栗山花言反而相当愉快的眯着眼睛笑了,满脸写着“我就爱看你跳脚但是你又没法拿我怎么办”的狡黠。

    栗山花言每当发觉自己触及到别人的极限时,就会自己停止了进攻的机会。

    这样的事情多了以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件事情,对付栗山花言,只要无底线地纵容就好。

    可这个纵容,又绝非是完全往后退。

    一当他沢田纲吉全程表现出“是是是、你说得对”“没办法啊,那我也只能够忍耐了”的表情时,栗山花言反而浑身不自在,脸上露出了几分羞赧,又恶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来了。

    以退为进。

    沢田纲吉忽然就从栗山花言身上学到了这一点。

    栗山花言摸不准他的底线在哪里,只好自己品味。一旦她觉得越界了以后,像个兔子一样狼狈逃窜,临跑之前还要狐假虎威表现出凶狠的一面。

    ……这种反应,反而有一些可爱。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欺负得多了,也或者是和栗山花言待得久了,也沾上了几分恶习。

    看到栗山花言恼羞成怒的模样,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沢田纲吉隐约明白了栗山花言为什么会喜欢欺负人了。

    不过一开始沢田纲吉也没拿捏好底线,也因此被栗山花言报复性的“碰瓷”,比如说会在撒营养土的时候,栗山花言毫无征兆地伸手在他脸上抹一把。

    然后他再度摆出一张无奈纵容的表情,栗山花言愣是觉得有几分羞愧,直溜溜的看着他。

    然后下午放学以后悄咪咪地在他书包里面放了一支棒棒糖。

    沢田纲吉回到家里面看着这完全不合自己风格的棒棒糖,有些忍俊不禁地弯了弯嘴唇。

    他和栗山花言早上和放学以后都在小花园待着,因为他们斗争性一样比谁来得早,每天早上的工作很快就解决了,于是原地解散的速度经常比平时上学时间还早,也因此他们两个人在小花园常常待在一起的事情,竟然没有暴露在外。

    等再过一段时间以后,沢田纲吉发觉自己已经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了笹川京子高中毕业以后出国留学的未来。在reborn跟他说以后大学也要去意大利黑手党就读时,他尤其珍惜现在的时光。

    一直到了某一天。

    一如往常那般,他们结束了今天的浇水工作。其实到了现在已经不需要每天提早那么多来小花园了,花苗早已婀娜多姿地生长,绽放出漂亮的花朵。

    之前被沢田纲吉糟蹋的花田被修复如初,完全看不出是外行人修补的。

    栗山花言今天的心情很好,她罕见地手里拿着粉红色的小花洒,慢悠悠地沿着小径一路过去浇水。

    “沢田。”

    栗山花言手里提着小花洒,微微侧过了头,她说出的话也如平常那样带着欢快的语调,平淡地诉说:“明天就不用再来了。”

    “欸?”

    沢田纲吉不受控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忘了吗?”栗山花言相当诧异地说,“我们一开始的债主关系不就是维持到修复好小花园吗?”

    “我的意思是——你自由啦,明天也不用一大早五点多起床赶过来。”

    其实早上醒那么早已经成为了生物钟了,对沢田纲吉来说早起现在也并没有那么痛苦。

    沢田纲吉有些失望地说:“……喔。”

    往日擅长读懂他人情感的栗山花言,在这一次却奇异的失效了。

    她放下了花洒,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转而又拿出了调侃的语气说:“下一次你来小花园可要堂堂正正走大门喔。”

    “知道啦——!”沢田纲吉声音提高了一些进行了反驳。

    只不过是不用来小花园了,又不是永远说道别。

    沢田纲吉这样想着,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在第二天早上,他五点钟再次因为生物钟提早醒了过来,而这一次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总算延长到了七点才慢悠悠地返校。

    他一如一个季度以前,下意识靠着窗户边缘想寻找栗山花言的身影。

    不过此刻的沢田纲吉和以前像是盯着小鸟打发时间的心情完全不同。

    而这一次出现在他眼中的是隔壁班的园艺部女生,跟他们外行人的操作完全不同,学姐们的操作干净利落,还揪出了好些他们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欸?

    沢田纲吉本以为是栗山花言又犯了懒,今天偷懒没来。

    结果第一天、第二天……一直到了第三天以后,沢田纲吉放学时跑到小花园那边问了一下关于栗山花言的去向。

    “你找栗山啊,我劝你不要找她搭讪哦,会被拒绝的。”女生狐疑地瞧了好几眼沢田纲吉,她想了一下还是直接说了:“她只是我们园艺部的挂名成员,她平时不会来参加部活的。前段时间我们参加大赛没空打理小花园,才稍微拜托一下她照顾了。她偶尔是会来小花园的,不过几率很小。”

    “……”

    沢田纲吉礼貌地道了谢,他背着包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在他抵达十字路口准备拐弯时,他远远看见了栗山花言骑着自行车停在了红绿灯的路口,一手夹着单肩包,目光漫无目的地眺望,满脸写着兴致缺缺。在绿灯一闪,她马上驾驶自行车弛聘离开,速度像是风一样,径直跟他分道扬镳。

    沢田纲吉怔愣了片刻,心下莫名的惆怅。

    这样的心绪,很快也因为reborn带来鸡飞狗跳的日常一并带走了。

    他和栗山花言不必多言,好像心中同时有了约定,哪怕未来共处学校半年,他们两个谁也没去找对方。

    不经意之间两条平行线交叉并行,很快又化作了x字型,再度分离离开。

    三年后。

    沢田纲吉抽空回了一趟家陪陪自己的母亲。

    沢田纲吉这时坐在了沙发上,正对面的电视放的日剧女主角朝着火车站奋力奔跑。不过他完全看不进去,不用工作的休息日里面,现在大脑除了放空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小纲。”

    不管过了多少年,沢田奈奈也好像是永葆青春那样,看着相当年轻。沢田奈奈笑眯眯地凑到了沢田纲吉的耳边。

    “怎么了,妈妈。”

    “小纲年纪也不小了,有喜欢的女性吗?”

    沢田纲吉瞪圆了眼睛,“妈妈你想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会吗?”沢田奈奈思考了一下,“因为今天遇到了栗山夫人,和她闲聊的时候她跟我说在给自己女儿找相亲对象,我就想起了小纲了。”

    “我才多大啊,现在完全不考虑这个。”

    沢田纲吉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再加上他现在身份特殊,在日本和一般女性相亲这件事,要是传到了reborn的耳朵里面,不知道要笑他多久。

    “欸——可是花言比小纲还要年轻哦,而且我那天去栗山夫人家做的时候,瞧见了花言,那可是一个大美人呢……”沢田奈奈思索了一下,“小纲不感兴趣的话,既然如此,我就去回绝了吧。本来想着小纲和花言年龄相仿说不定可以谈一下。那我得找一下之前看到相亲所的联系方式给栗山夫人……”

    “为什么妈妈会有相亲所的联系方式……”沢田纲吉无言地合上眼睛,过了一会,耳朵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翻找声。

    不会早就想给他找结婚对象吧,他才刚二十岁欸。

    ……栗山……

    花言……?!

    沢田纲吉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瞳孔地震。

    谁来着……?

    他大脑里面飞快地回忆起三年前那难以忘怀的画面,蒙尘的记忆被擦干净,陡然间展露出了漂亮的光华。

    在小花园内爆发出缤纷绚丽的花瓣。

    在花丛簇拥之下,说出了坚定的宣言。

    常常捉弄人完后,立刻露出了狡黠又故意做作可怜兮兮的少女。

    “不不不……怎么可能。”沢田纲吉有些头疼地捂住了脑袋,“栗山她应该挺受欢迎的吧?怎么可能要相亲。”

    沢田奈奈从顺如流地回复:“栗山夫人觉得花言的工作环境太紧张了,想给她找一个新的环境适应一下……小纲,你认识花言吗?”

    “是高中的学妹。”

    沢田纲吉刚说完这句话,就发觉沢田奈奈两眼发光。

    “小纲要不要过去认识一下花言?”沢田奈奈笑了一下说,“不用有那么大的压力,栗山夫人也不是冲着让花言结婚的想法去的。你们两个年轻人聊聊不也挺好的吗?多认识一个人总归是好的,小纲最近回家里面也只是宅在家发呆,以前还会和山本、狱寺他们四处玩玩,自从小纲长大以后好像都没特别去哪里玩过了呢。”

    “等等……”先不说我们两个人认识,妈妈你真的觉得我们两个平均年龄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相亲合理吗?

    沢田奈奈好像完全没听到沢田纲吉否认的意思,“那我现在就去通知栗山夫人,小纲明天要打扮得好看一些呀。”

    “啊……”

    沢田纲吉一拍脑袋,有一些痛苦地认为自己不该接过话茬。

    沢田纲吉还清楚记得栗山花言最后毫无留恋抽身离去的身影。

    他抽了抽嘴角,真的打从心底认为栗山花言绝对不会赴约。

    栗山花言三年前表现出来的性格就是对恋爱没兴趣,也看不上大多数的男人。

    就算他过去了,也绝对不可能如沢田奈奈和栗山夫人所想那样其乐融融交朋友。

    他拗不过沢田奈奈,第二天做好了百分百会被放飞机的准备出去的。

    于是……

    沢田纲吉刚坐下十分钟,看着手表的时间,决定再等二十分钟就回家。他保持放松闲暇的状态,甚至还点了一杯甜牛奶耗时间。

    结果当栗山花言坐到了他的面前时。

    沢田纲吉几乎是全靠着锻炼多年的扑克脸强行撑着。让自己表现没有那么震惊,其实他几乎瞳孔地震,距离扑克脸崩裂也仅仅差一小段了。

    栗山花言长得更加漂亮了,她只是一路走过来,都有不少的男性往她身上看。如今成年的她穿着打扮比以前在学校更加自由,脸上化了淡妆——只不过仔细一看,会发现栗山花言眼睛底下隐隐约约的黑眼圈,似乎也正如沢田奈奈所说那样,目前的工作环境相当严苛。

    不过很快的,沢田纲吉就发觉栗山花言的状态也没有比他好多少。

    起码他还知道相亲对象是谁,栗山花言表现出来的俨然是为什么我对面是沢田纲吉的惊恐脸。就差把不放在心上五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噗嗤。

    怎么过了三年了还是那个性格。

    沢田纲吉也因此微微放松了一些,三年前不告而别的隔阂好像是冰雪般消融,他拿出了以往在工作上的态度与栗山花言公事公办,打算随意唠嗑唠嗑,然后就结束了今天的会面。

    栗山花言比他适应得还快,短短几句话就恢复了当年在小花园时的熟练。

    并且也一如既往,用快节奏、令人无语凝噎、槽点满满的话题,将他的吐槽欲望勾了出来后。

    沢田纲吉也一如三年前那样,忍不住对栗山花言充满跳脱的话题说出了反驳。

    “咔哒。”

    不存在的按钮被栗山花言按下,沢田纲吉都能看到幻想中的栗山花言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张嘴说出了“我赢了”三个字。

    沢田纲吉反应过来,大脑内闪过了“糟了”两个字。

    果不其然在他吐槽以后,栗山花言得寸进尺,瞬间掌握了聊天节奏,几次快速询问让沢田纲吉只有回答的权力,没有转移话题的能力。

    往日在谈判桌上,他还能依靠黑手党教父的身份地位压别人。而现在的对象是栗山花言,这点身份地位成为了封禁状态,完全没法压倒她了。

    沢田纲吉神色莫名,看了一会栗山花言。

    栗山花言说得眉飞凤舞,绘声绘色,舌尖吐出的话语都是带着犹疑与不好意思的意味,飞快挑逗和她对话的人的神经,如果定性不好的人马上就中招了。

    说实话沢田纲吉认为栗山花言如果去做谈判桌上的首席谈判官,甚至是与说话节奏的工作相关的工作,栗山花言很快就能够上手。

    于是,也正如他所想,栗山花言很适合这种类型的工作,她好像天生就明白该怎么做。

    果不其然她抛出了一大段话题,正当人处于昏头转向的状态时,栗山花言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你要和我结婚吗?”

    “……咳咳咳!?”

    沢田纲吉猝不及防,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是做好准备了面对炸弹的,可完全没有想过栗山花言丢的是核弹啊!

    只是瞬间的变色,栗山花言在得寸进尺的方面可以说得上炉火纯青。

    栗山花言可以说是在短短的十分钟交谈,成功达成了现在意大利黑手党最难达成的任务之一——完全敲碎了沢田纲吉黑手党的外壳,露出了内里面的柔软,回归了许多年前独属于沢田纲吉的本性。

    沢田纲吉在几次争辩以后,发觉栗山花言真的巧舌如簧,甚至有几分你不和我结婚天理难容的态度在。

    沢田纲吉强压奔腾的心绪,最后再确认一遍:“你真的打算和我结婚?在你完全不了解我、三年没见过的情况下?”

    栗山花言托着腮帮,疑惑地挑眉说:“欸?你还想跟我重复刚刚的争辩吗?”

    她的话语之中带着绝对的自信,完全不觉得有人会拒绝她。

    栗山花言也完全拥有这种资本自信。

    我也是真的觉得你会后悔的。

    沢田纲吉不动声色的叹气。

    “我的态度很坚定,做出了决定以后就不会后悔的。一念贯彻。”

    栗山花言停下了搅拌的手,她微微笑了一下,眸光闪烁又坚定。

    此时的神情与多年以前在花海簇拥之下的坚定重叠在一起。

    “沢田,你要和我结婚吗?”

    这一种绝不迷茫、保持一念贯彻的态度,是沢田纲吉一直以来缺少的东西。

    也因此,在这样闪闪发光的璀璨面前,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沢田纲吉:“……”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竟是真的,鬼使神差之下答应了下来。

    “好。”

    栗山花言一拍桌面,喜气洋洋地拉住了他的手,风风火火地把他带到了区役所。

    当他签完了婚姻届,习惯性在文件上留下了自己的大名。

    沢田纲吉:“……”

    他才从恍惚的神态之中清醒过来,瞪着自己手中的婚姻届瞳孔地震,双手颤颤巍巍地捧着,余光再度挪到了纸上。

    不管哪个字都是自己的笔迹,完全是自己写下来的。

    如果面前有一根电线杆,沢田纲吉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直接撞了上去,直到头破血流也不会后悔的那种。

    等等等等——!我在干什么啊!怎么就答应下来了!!不是说好就过来叙个旧,谈一下,甚至是做好完全被放飞机的准备啊。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自己把自己卖了是什么操作!

    一直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不就是因为自己的工作不稳定才没有接触过,结果现在算什么,直接跳过了暗恋、喜欢、互相告白、甚至是告知亲朋好友、筹办婚礼以及长期的心理思考准备等等步骤,直接闪婚了!!

    沢田纲吉此时此刻成为了吐槽的化身。

    他现在肯定了一件事,栗山花言真的很适合去当一些需要坑蒙拐骗的骗术工作。一下子就把人说动了。

    栗山花言自己也写完了婚姻届,她愣了一下,看了一下手中的纸张,又转头看了一眼沢田纲吉。

    好像也因为写完了以后,才有切身体会到自己结婚了的实感在。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将冲动这个词彻底诠释。

    所以说他们两个人没有感情基础怎么会闪婚……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一点讨厌的意思。

    栗山花言短暂地停止了运转以后,她说:“放心吧,沢田,我会让你幸福的。”

    沢田纲吉:“……角色反了吧!!这是该由我来说的话。”

    栗山花言噗嗤一声笑了:“欸嘿,你忽然恢复了吐槽役我就心理舒畅了好多耶——”

    “什么啊。”沢田纲吉拧了一下眉间,又气又好笑,“吃亏的人会是你欸,你可是女性。”

    栗山花言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如果沢田在三年间性格发生大转变,就当我识人不清吧。而且……”

    她拉长了声音,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和我结婚,你不会吃亏的。”

    怎么可能会吃亏。

    事到如今,婚姻届都提交到国家资料里面了,就算想反悔也没有那么容易。

    而且栗山花言好像也没有想反悔的意思……

    沢田纲吉有一点点懊恼自己的不慎重,居然轻而易举被栗山花言牵着鼻子走了。

    明明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份不适合和普通女性结婚……要是把栗山花言暴露在外就麻烦了。

    他冷静地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转头就瞧见了栗山花言语调轻松的哼歌。

    沢田纲吉:“……”

    他叹了一口气,决定把这件情报彻底封锁起来,不能够把结婚的事情暴露出去。

    沢田纲吉有一点局促地搓了一下手中的婚姻届。

    脑海里面回想起了刚刚对他造成暴击的画面,心情难安地想。

    不会吧……?

    而如今的沢田纲吉可以相当肯定的说。

    就是因为那句话,每一次听到,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心动。

    不管过了多少年,每当他听到了栗山花言这一句话时,仿佛像是有人轻轻叩击他的胸腔,在他未曾反应过来时,狡猾地钻进了心房里面,霸道地占据了其中一处地方,甚至有向外扩张,越演越烈的态度。

    从憧憬演变成喜欢,再到爱。

    也不过是栗山花言在日益相处的日子里面,没有任何自知之明的情况下令情感彻底转变过来。

    她对此毫不自知。

    只是用着平和的态度,偶尔为了缓解他压力转而变化的轻快,如细雨般滋润他。

    ……总是会给予他勇气。

    “不好意思啊,纲吉君,过了多少年我也只会说这句话。”栗山花言稍感羞赧,又像是猫一样得意洋洋地扬起了下颚,“哼哼,不过这次你放心做吧,不管结果有多糟糕,我都能替你兜底。”

    沢田纲吉失笑。

    “谢谢你,花言。”

    “不过兜底就不需要了。”

    沢田纲吉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

    悬挂在脖颈处的项链,指环好像也切实明白了沢田纲吉的觉悟,微微发烫。

    “我做出了决定了。”

    纲吉君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完全不把我说的话放在眼里,我有一点点泄气。

    我忍不住开始思考,纲吉君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才如此烦恼。

    公司手下员工偷税漏税、做假账?还是被敌对的商业敌人发动黑攻击……诸如此类的。

    不是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是我兜不了底的事情。

    我的掌中花换个使用方法就是绝佳的犯罪用具。

    不过纲吉君不打算和我说的模样也有够生气的。

    他的状态真的非常非常差,我和纲吉君朝夕相处那么多天,能够明确的肯定。他每天在我的面前都在极力掩饰,结果偶尔透露出来的表情,仿佛被压得喘不过气一样。

    如果无法做到,那就逃跑吧。

    我一度想这样跟他说。

    每当我想这样说的时候,纲吉君是咬着牙,攥紧了拳头,微微深呼吸,透露出来的阴沉马上就收敛回去。

    纲吉君发觉我就在他的身边时,他和我双眼对视时,眉宇间还有没法散开的忧虑,强打笑容跟我扯开了话题。

    这怎么可能瞒得住我。

    可是在他苦笑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又不忍心让他跟我找别的话题搪塞我。

    我忽略才是最好的。

    不然会给予他压力。

    但是……

    “纲吉君——”

    我压低了声音。

    “今晚的灵异片你休想跑掉。”

    纲吉君:“……”

    他后知后觉,马上瞪大了眼睛跟我说:“原本你是不打算跟我看的吗?”

    “本来就是生气的时候想吓唬你。”我理所当然地说,“原本只是生气口嗨,现在我又生气了,所以你别想跑。”

    结婚那么多年,我已经能够光明正大的地欺负他了。

    不过一般直接说这种话,对纲吉君来说才是真正的欺负。

    纲吉君从方向盘上起来,像是有一点点惊恐。刚刚那些巨大的压力像是不复存在一样,只剩下惧怕不可名状的灵异了。

    我才不管呢。

    这可是作为你瞒着我的报复,小小的欺负一下不过分吧……?

    纲吉君和我驱车回到了家中,我先洗完澡换了睡衣。

    轮到纲吉君进入浴室以后。

    十五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我:“……”

    至于怕到这种地步吗?

    指望我看鬼片看到睡着?这有可能吗?

    他越是挣扎,我的恶劣因子越发越膨胀,只想揪他出来一顿欺负。

    于是我阴恻恻地走到了浴室的门口,听了一会,完全没听到流水的声音。

    我靠在了墙边,亮出了尖锐的指甲在磨砂玻璃上来回刮,发出了刺耳令人牙酸的声响。

    我幽幽地说:“纲吉君,你知道有些东西,是从下水道直接窜出来掏空人体内的内脏的吗?”

    “呜哇啊啊啊!!”

    纲吉君猛地打开了浴室门,直接窜了出来抱住了我,直哆嗦:“你不要吓我!”

    我盯着他早就干了的身体,以及换好的睡衣,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呜哇,这家伙洗完澡在厕所里面居然待了那么久——!到底有多怕啊。

    纲吉君一低头对上了我的视线,我半睁着眼睛,相当嫌弃。

    “……花言。”

    纲吉君好像也觉得自己丢人,结果他居然全程抓住了我的手,完全没有想撒开的意思。

    这不是还没看吗,怎么就开始怕了。

    我拉着纲吉君,在他写满sos求救信号的眼神下,更加坚定地把他拉到了沙发上,然后打开了我随便找的灵异片。

    我属于完全不怕灵异的人,也许是因为我信奉科学,加上我左半脑没那么活跃喜欢幻想。总而言之,我是全程保持着冷漠的态度,看电视机上的鬼幽幽地在一些未曾想到的地方钻了出来。

    纲吉君从我打开电视机的瞬间,连开头的音乐都没放完,他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把我拢在大腿上,像是抱着泰迪熊一样整个身躯压倒在我的身上。

    偶尔画面上有风被吹动过的痕迹,纲吉君都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全程保持着“我很怕但是我不敢逃跑”的态度,双眼常常保持着紧闭的状态,然而只听灵异片的声音更是有够呛的,大脑联想的画面比现实的画面更加恐怖,于是他又颤颤巍巍把眼睛睁开。

    虽然不太道德……说句实话,我觉得看纲吉君的表情,这五颜六色随时变化的调色盘,可比灵异片有意思多了。

    当我们好不容易看完一条灵异片,我起身把大厅的灯打开。

    只见纲吉君微微张开了口,好像有灵魂从他嘴里面飞了出来了。

    而我因为全程都很在意纲吉君什么反应,灵异片到底讲了什么我一概不知,我戳了戳纲吉君的手臂,询问道:“你今晚还敢一个人在书房工作吗?”

    纲吉君含着泪水,慌张地摇了摇头,他虚弱地拉住了我的手:“……不要。”

    我猜也是。

    大晚上一个人呆在书房里面,听着书页翻找的声音,也有够恐怖的。或者一转头看到窗户有一只面目狰狞的鬼敲门之类的,不过纲吉君大多数时候都是对着电脑,说不定刷新贞子的概率更大?

    纲吉君的表情更加惊恐了。

    我后知后觉,迟疑地询问:“……嗯,我说出来了?”

    纲吉君点了点头。

    “睡觉吧。”

    纲吉君连忙起身拉住了我。

    他的身高比我高多了,作为一个日本人他居然快一米九,就离谱。

    如今这个一米八几的人抓住我寸步不离,像是生怕我把他丢了一样。

    我没有把灯全关了,贴心留了一盏小夜灯在床头柜。

    暖黄色的灯光的范围很小,饶是如此,我也能清楚地瞧见了纲吉君的侧脸。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和纲吉君同床共枕了。不是他加班,就是我找借口待在书房,也或者他出差在意大利。

    说到这里,纲吉君在和我第一次上本垒之前,他在我面前表现的态度总是相当绅士,对待女性相当有一手。贴心得一度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在女性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结果真上了……完全是个虚有图表的纸老虎啊!超级无敌纯情,让我震惊地全程说不出话(虽然这事在熟能生巧以后,我就再也看不到他曾经纯情的模样了)。

    纲吉君琥珀色的双眼好像散发着盈盈的光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被灵异片吓哭了,眼角处也沾染上了微红。

    在如此接近的距离内,我仿佛能够察觉到他鼻翼在微微翁动,纲吉君瞧见了我在注视他,他凑了过来低下头,和我呼吸暧昧地凑合到一块。

    他伸出手抱住了我,撒娇一样蹭了蹭我的鼻尖,他抱怨道。

    “花言也太过分了。”

    属于男性宽大的身躯,彻底笼罩我。

    我轻哼了一声,把手从他的怀抱里面抽了出来。

    我陡然用力,在纲吉君未曾预料到的情况下,抽身出来。只不过是瞬间,我跟他的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换。

    我伏在了他的身上,从上到下俯视他。一手猛地按在了纲吉君身侧的枕头旁,当我触及纲吉君惊愕的表情,我相当愉快地笑了出来。

    我凑到了他的耳朵旁边,压低了声音说。

    “我还有更过分的事情,要来做吗?”

    沢田纲吉的视角发生刹那间天旋地转,栗山花言伏在了他的身上,仿若琉璃的双目极具有侵略性,她浑身上下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危险性,而这危险性,又充斥着绝对的致命性,像是足以勾引人自愿从悬崖边缘一举跳下。

    沢田纲吉仿佛被一只雪白优雅的白虎按在了爪牙下,猛兽毫不掩饰自己的垂涎。

    而在这种情况下,沢田纲吉漫不经心地伸出了手撩起了栗山花言的白发,放到唇边轻轻一吻,

    沢田纲吉言笑晏晏地说。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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