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彩凤虽然不知道婆婆脸色怎么突然变了,但是希望婆婆能高兴一点儿,想跟婆婆亲近点儿的心思没变,一边看着夏菊花吃面,一边嘴里说着有的没的,把今天村里的事儿都跟夏菊花说了一遍。

    村里最大的事儿,就是孙氏养的那头猪,被人无意间发现了。看着好好的猪养成那样,好些人都背地里骂刘二壮。本来刘二壮已经上午重新上工了,听到大家的议论,下午又在家歇下了。

    夏菊花不想评价刘二壮,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关心:“等一会儿志全回来了,让他把红薯浆的水换换,你别自己动手了。”

    那么一大盆红薯浆,让六七个月的孕妇换水,夏菊花还真忍不下那个心。

    王彩凤更感动了:“中午我已经让他换一遍了,晚上还要换吗?”

    这倒不用,红薯浆的水一天一换就行。夏菊花好奇的是王彩凤竟能说动一直不肯进厨房的刘志全。王彩凤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笑里又带着点儿得意:“我跟他说了,要是他不换的话,我就跟娘说他不是诚心愿意做家里的活儿。”

    行,都会狐假虎威了。夏菊花也觉得可以这么对付刘志全——谁说厨房里的事儿都得女人做,赵铁蛋一家三光棍,他们就不吃饭了?

    王彩凤见夏菊花吃的开心,自己也跟着乐呵,上辈子不怎么跟夏菊花说家常的嘴,根本停不下来。加上有个刘保国话都说不利索还爱掺和,夏菊花不由的放松起来,慢慢合上眼睛,竟然睡着了。

    “保国。”王彩凤小声叫着儿子,给他穿鞋抱下炕,又轻手轻脚的给婆婆盖上床被子,才拉着儿子的手往出走。刘保国好象明白了似的,一直没出声,走到门口才奶声奶气的说:“奶,累啦。”

    “嗯,奶奶累了,你别大声说话吵醒奶奶,知道吗?”王彩凤和儿子一样回头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婆婆,嘴角不知不觉的微微扬起:“奶奶是替咱们操心累着了。”

    夏菊花这一觉睡得很香,根本没听到刘志全他们下工的声音,起来的时候人家不仅吃过饭,还把挂面厂送来的花生给称了一遍。

    这让夏菊花很无语,是不是闲的没事儿干?人家挂面厂又不是指着这些花生卖钱,是想给职工发福利的,要是少了的话将来不够分,人家自己还为难呢。

    可是听着刘志双兴奋向她报数的脸,夏菊花的脸也板不起来:“一斤花生炒出来得八两熟花生,人家挂面厂要的是一千斤熟花生,当然得把中间该的刨的份量算进去。”当谁都跟你一样傻呢。

    王彩凤每次都给夏菊花打下手,多少也能算出夏菊花炒花生时,一斤究竟能出多少熟花生,有些不确定的问:“娘,我觉得你炒出来的,一斤不止出八两。”

    可是婆婆从来没跟供销社说多出来生花生的事儿。

    刘志全不满的看了媳妇一眼:“那是娘手艺好,人家就愿意吃娘炒出来的味。”

    夏菊花点了点头,并不觉得王彩凤发现自己能多赚出生花生有多尴尬:“志全说的没错,我炒出来的花生,不管用多少生花生,只要份量够、味道好,别人认可就行。再说还有糖呢,糖就不占份量了?”

    供销社未必想不到糖会占份量,只是人家觉得可以忽略,自己都默认了。

    王彩凤佩服的看着婆婆,原来炒花生不止能挣加工钱,还能挣花生。就是不知道,婆婆挣出多少花生来了。难怪这些天保国碗里的花生碎都没断过,自己做菜的时候婆婆也让自己别舍不得放油。

    “娘,咱们现在炒花生吧。”王彩凤恨不得马上把花生炒好了,总感觉只有把熟花生交给挂面厂,剩下的花生才真是自己家的。

    话都说开了,夏菊花干脆让刘志全称出一百斤生花生,当着大家的面放进正房西屋里头:“等过几天办年货的时候,想法子换点儿花生油回来。”

    这让刘志全几个人的干劲更足了,等夏菊花到厨房的时候,花生泡的差不多了,连柴火都是刘志双抱回来的。既然他们那么爱干活,夏菊花就让刘志双烧火,自己动手炒起花生来。

    她不止是自己炒,还让哄睡孩子的王彩凤在一边看着,除了让她指导刘志全什么时候该添柴、什么时候该小火以外,最主要的是教王彩凤怎么给花生挂糖霜。

    “想把糖霜挂均还省糖,关键是熬糖的火候得掌握好……”夏菊花说的仔细,王彩凤听的认真,几个人都没注意刘保国什么时候自己光着脚丫出现在厨房外头。

    “娘,奶累。”小孩自己把着门框,试图用小短腿迈过门槛。大人抬脚就能过来的门槛,对一岁多的孩子就是天堑,他尝试了好几回都迈不过去,才出声提醒亲娘。

    不是说奶累了,咋又让奶干活呢?

    夏菊花手里的锅铲都让他给吓的掉锅里了,手忙脚乱的捡出来,还把手给烫了一下:“不是说孩子睡着了吗,咋还自己下地了呢?”没摔着吧。

    闲人刘志双早一把把刘保国抱了起来,一边用手扒拉着他小脚上的土一边说:“臭小子,你醒了咋不啥你娘呢,自己就跑出来了。”

    王彩凤更是懊恼的不行,上前接过刘保国,就被夏菊花给赶回屋哄孩子去了,留下刘志全兄弟两个跟着她一起炒花生。

    想着一斤一分五的加工费,夏菊花一连炒了三锅才停手,刘志双没忍住抓了几粒放嘴里尝了尝,冲着他娘伸出大拇指:“娘,这花生要是自己卖,得卖一块钱一斤。”

    刘志全倒是没自己拿,还是夏菊花抓了几粒给他。他嚼完了才说:“都知道娘给供销社炒花生,要是娘拿出来卖,人家就能想到娘留了供销社的花生。红小队的听说了,能放过娘?”

    呵,夏菊花要对这个大儿子刮目相看了,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大儿子不如小儿子机灵,不想他看事儿比刘志双这个只看眼前的强多了。

    “就是这么个理儿。”夏菊花看了刘志双一眼:“跟我那天不让你去公社换粮是一个道理。现在我又当了生产队长,好些事儿更得注意。”

    刘志全脸都放光了,得意的看了刘志双一眼,问:“娘,咱们还接着炒吗?”

    炒啥炒,也不看看几点儿了。夏菊花猛然想起,自己下午回来就累得睡着了,都没安排明天去拉糟和麦麸的事儿,明天还得起早安排一下。

    唉,生产队的事儿和炒花生的事儿,哪样都放不下,夏菊花觉得担子很重呀。

    再重的担子,既然挑到身上了,还是自己主动挑到身上的,除了干还能摞下不成?上辈子夏菊花没摞过挑子,这辈子挑子重了,也不会摞下。

    第二天她早早起来,洗漱后就去敲五爷家的门。也亏得五爷的年纪大了觉少,要不夏菊花都得有内疚感。五爷听到可以去拉糟和麦麸的消息倒是乐呵呵的,一点儿也不觉得夏菊花来的太早,冲着刘大喜的房子就喊了一嗓子,把人给喊了起来。

    “爷,一大早晨的喊我干啥?”刘大喜是真没睡醒,听到五爷的吆喝又不敢耽误,说的话就有些怨气,说完才看到院子里的夏菊花,搓了搓手问:“是嫂子来了呀,找我有事儿?”

    “好事!”五爷没管刘大喜的怨气:“二壮那个混蛋玩意这两天趴窝了,你嫂子这边得有人帮衬着,你叫上你几个兄弟,你嫂子让干啥你们就干啥。”

    一句话,把相邻三个院子的男人们都给薅起来了,夏菊花又一次佩服五爷家的人丁是真兴旺。

    跟孙氏一辈的并没有出来,夏菊花面前的都是刘大喜他们一辈儿的人,足足有十三个,一个个顶着鸡窝头,不解的听刘大喜向他们传达五爷的命令。

    不管听没听懂,愿不愿意,五爷的孙子们没有一个说不字的,夏菊花就让他们准备着,自己去找陈秋生。生产队的钱都由陈秋生保管,今天陈秋生注定得跟着忙活一天。

    “啥?”陈秋生家的都听呆了:“队长你说咱们生产队要从别的生产队买苇杆,然后一直编席?”说完有些不相信的掐了陈秋生一把,把人掐的嗷喽一声。

    陈秋生揉着胳膊,有些不确定的问:“县供销社真能一次收咱们四百张席?还有今天就得让人去拉糟和麦麸?”这得花多少钱呀。

    他们这个女队长,能挣钱可也真敢花呀。明明县供销社还没来人呢,咋就敢收别的生产队的苇杆呢?

    夏菊花肯定的点头:“林主任不会骗咱们,你在家里先算算,去了买糟和麦麸的钱,咱们还能拿出多少来买苇杆。大队的意思,是想让咱们给现钱呢。”

    “美不死他们。”陈秋生家的一听炸了:“他们交公粮的时候也没直接拿现钱吧,凭啥几根苇杆还想要现钱?”

    本来夏菊花是找陈秋生说事儿,他媳妇一直在旁边听着就让夏菊花有些犯嘀咕,现在听她一嘴一嘴的插话,不由看了她一眼。

    陈秋生家的一下子蔫了,陈秋生脸上也觉得挂不住:“闭嘴吧你。队长跟我说话,你瞎插什么嘴。我可告诉你,要是你这回再敢出去瞎叭叭,我就把你送回娘家去。”

    “我这不是,就是觉得队里钱不多,都给了别人……”陈秋生家的在夏菊花越来直冷的目光下,说不下去了。

    “秋生家的,”夏菊花把脸沉下来了:“不管队里有多少钱,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儿。队里的钱怎么用,也不是你该掺和的事儿。你要是把我今天跟秋生说的话传出去,那我不光不敢让你再编席,也不敢让秋生再当这个会计了。”

    陈秋生家的脸腾一下红了,心里比陈秋生前天晚上骂她还难受。她就是忍不住,见到队长来了怎么也不愿意离开,希望能给队长帮上点儿忙。

    谁知道队长这么嫌弃她。

    夏菊花看着陈秋生家的脸都快滴下血来,心里终归不落忍,语气也轻缓了一点儿:“我知道你心里向着生产队,可你不是生产队的干部,也不了解生产队下一步要做什么,就非得插嘴。”

    “这是秋生耳朵根子硬,换个耳朵根子软的,不就顺着你的想法走了?我还敢让他当这个会计吗?”

    “队长,我错了,以后不管生产队的啥事儿,我都不问了,秋生想告诉我我也不听。只要你还让我继续编席就行。”陈秋生家的如蒙大赦,恨不得对天发誓。

    本来还想骂她几句的陈秋生:……

    他知道自己媳妇一遇到队长,就跟没脑子似的,可没想到没脑子到了这种程度。

    人家还不给陈秋生说话的时间,对夏菊花保证完后,飞快的回屋,还把门呯的一声关上了。

    陈秋生:……

    夏菊花倒乐了:“你媳妇倒是个直性子。”

    除了抓抓自己的头发,陈秋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夏菊花是来跟他商量事儿的,不是看他尴尬的,正好对他说自己的安排:“队里只有一辆牛车,用来拉麦麸吧。糟就人挑,运肥的活先停停,把糟先挑回来。”

    说起正事儿,陈秋生就不那么尴尬了:“一个人最多挑百十斤,怎么也得去二十个人,工分咋记?拉麦麸倒好说,可是五千斤麦麸再加上糟,是不是有点儿多?”

    夏菊花摇头,来年任务猪肯定要养,还得养够份量,买这些她都觉得不够呢。好在平安庄比别的生产队先买出了一千斤,以后还需要的话,她可以自己单独走走陈科长的门路,能再弄出来点儿。

    明年一开春,就不能让猪抢人的口粮。还有各家的鸡呢?那可是各家的小银行,如果鸡都不下蛋,好些人家想挣个零花钱都没门路了。

    突然,她心里一动,问陈秋生:“你说咱们要是让妇女们自己收点儿苇杆,编出来的席跟生产队的一起交到供销社,行不行?”

    陈秋生眼睛瞪圆了。这个队长胆子也太大了,他连连摆手:“队长,这可不敢干。你忘了你婆婆举报你的事儿了?”

    夏菊花点头说:“我没忘。不过这次和上回不一样。这次是供销社出面,替咱们跟各生产队定的苇杆,为的是完成县供销社的任务。咱们生产队的钱不够,社员们觉悟高,主动替生产队承担苇杆钱,有啥不行的?”

    道理还能这么讲?陈秋生明明知道夏菊花说的是歪理,可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查漏补缺的问:“那个人买的苇杆编出来的席,咋记工分呢?要是耽误了生产队编席任务怎么办?”

    唉,夏菊花心里叹了一口气,陈秋生同志还是没意识到,为了多挣点儿钱,人的潜力是有无限可能的:“生产队已经给编席的人都定下了任务,只要按时间完成生产队的任务,检查后质量没有问题,那么就给人记工分。”

    “至于社员自己用替生产队买下的苇杆,利用自己休息时间编出来的席,只是让生产队代捎着上交一下,生产队也不是不能帮忙。要是真有人敢为了自己编席耽误了生产队的任务,那就不记工分也不代卖不就行了。”

    陈秋生这才想到,不管是席的销路还是新花样,都掌握在自己对面的夏菊花手里,所以她不怕有人为了多挣钱,只编自家的席而不到场院上工,耽误生产队给供销社交任务。

    夏菊花出了陈秋生家的门,才发现自己又多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得找到李常旺家的,让她悄悄把自己刚才的想法,说给每一个编席的妇女。

    别看她当着陈秋生说的轻松,心里却知道这事儿还是不能让平安庄外的人知道,所以交待李常旺家的时候,她的神情是严肃的,语气是冷硬的:

    “我这是为了让大家多挣两个过年钱,才想出来的办法,要是让外头人知道了,我被红小队抓进学习班,供销社也不敢收平安庄的席。你们买苇杆的钱白出,编席子的工夫也都白费了。”

    “问问她们,是一时嘴上痛快了好,还是悄悄挣点儿钱给孩子做件衣裳划算。”

    她都这么说了,李常旺家的对妇女们说的只有更狠。等夏菊花带人拉着第一车麦麸回到平安庄的时候,李常旺家的听到信就跑到粮仓来找她:

    “队长,我跟她们都说了,没背着一个人,是大家一起说一起听的。人人都起了誓,谁要是说出去,自己马上跟男人离婚,儿子娶不上媳妇打光棍,闺女嫁不出去,嫁出去的也让人送回娘家。”

    除了给李常旺家的一个震惊的眼神,夏菊花做不出别的表情。

    太狠了,这时候的农村妇女,在意的男人、孩子都被李常旺家的誓言给圈进去了,谁敢说出去?

    既然没了被举报的后顾之忧,平安庄收苇杆的事情,也在各生产队拉完糟和麦麸之后展开了。其他生产队争先恐后的往平安庄送苇杆,还为谁先送来的起了口角,生怕平安庄收了别的生产队的,到自己生产队时拿不出钱来。

    等拿到苇杆钱,各生产队队长凑到一起,议论的就是平安庄编席挣了多少钱,各生产队卖的苇杆钱加到一起,足足上千块!

    现在哪个生产队刚分完红,能拿出上千块钱呀!

    “算个屁算,”李大牛把烟屁股狠狠扔到地上,还用脚捻了又捻:“再算平安庄也不会分给咱们一分,还是想想来年咱们怎么挣点儿钱吧。要不等年底分红,就该有人想把户口迁到平安庄来了。”

    都知道李大牛说的就是气话,可是生产队长们无不感觉到了危机:社员一年到头盼的就是分红,农村又是亲戚套亲戚的关系,哪个生产队工分高哪个生产队工分低,不出半天全大队都能知道。

    要是真被平安庄落得太多,自己还不得被人笑话不如个娘们?

    “谁让咱们生产队没个夏小伙呢!”三队队长重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平安庄的人是不是吃错了药,咋就选夏小伙当生产队长了呢。”

    原来刘二壮当生产队长多好,各生产队的公分差不上二分钱,谁也不比谁矮多少。

    “要不是人家夏小伙,咱们能拉来那么多糟和麦麸?”二队队长是忠厚人,再眼红平安庄的红火,也替夏菊花说了句公道话。

    做人不能忘本,刚得了人的好处就说人闲话,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多想点儿让生产队挣钱的路子,比几个大老爷们一起光知道抽烟强多了。

    李长顺早把这几个生产队长说的话听到耳朵里了,等二队队长说完了才出声:“几个怂货,人家生产队能编席,你们就不能搓绳,不能扎扫帚,哪样交到供销社不来钱?”

    几个生产队长一咧嘴,谁也不敢反驳李长顺的话。李长顺更觉得他们连点儿囊气都没有,背着手一瘸一拐的走了。剩下的人觉得没意思,带着各自送苇杆的人也离开了平安庄。

    李大牛路过苇墙的时候看了眼,心里仍然纳闷,平安庄的妇女们都不怕冷吗,大冬天的在家里生个火盆烤火多好,非得凑到一起编席。

    还都在笑,还都笑得挺欢,他在苇墙外头听的真真的。

    平安庄的妇女们当然要笑,每个人的笑都发自内心:她们不光白天能挣工分,晚上还能在家里编席。晚上编出来的席,卖出的钱都是自己的,出的那点儿苇杆钱虽然也心疼,可跟一张席两块五毛钱比起来,就不算啥了。

    两块五毛钱,大人做件新衣裳都够了。

    何况还不光她们挣工分,男人们一冬天也没闲着,每天也在挣着工分呢。甚至就在运肥的活快干完、渠也快修好,很快就能闲下来的时候,夏菊花又给男人们找到了新活计。

    本来妇女们都想着,男人闲两天就闲两天吧,男人们累了一年,歇两天就歇两天。可是队长能替男人们想出挣钱的法子,还歇什么,大男人挣钱还怕累吗?!

    你说夏队长自己天天晚上炒花生,比她们一家子加到一起挣的还多?要是夏队长一开始不炒花生,人家供销社能把新席从两块一张提到两块五一张?生产队能买来那么些麦麸和糟?

    说起糟来,平安庄的人听说这几天生产队的猪吃的就是队长买回来的糟,猪毛都光滑了不少,年底说不定一人还能多分二两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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