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沙画入门不需要太多的美术基础,考的就是感觉和悟性,新手照猫画虎一周时间完成一副作品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成妹妹学了三天,连一幕都还画不好。这会儿米玉站在成东东桌前气的眼歪鼻子斜,成东东干脆一摊手:“要不也甭练了,我看我也就这样了!要是弄个幻灯片现在早做完了!你说你瞎答应什么,丁阳学长说什么都是对的,那也得看咱们实力允不允许啊!”
“你什么意思?怪我喽?当初同意换沙画你没同意吗?再说还不是你笨!跟你在文创馆三天,我都快学会了你还学不会!我看人家一年级的小朋友都画的比你好!”
米玉气的直喘粗气。
“行,你要觉得你好你自己上!人家忙完台前忙幕后的,不落好就算了,还落一埋怨!人家惹谁了。”
“我倒是想自己上!我能自己上我绝对不用别人!问题是我没有分身术我!”
江珩一拍桌子,沉声道:“够了,快上课了,回自己座位上。”
徐应儿这时也转过身柔柔道:“大家还在学习呢,你们吵架也应该小点声。”
米玉怒气冲冲的瞪了她一眼,孙麦跟着回了一嘴:“这是班级节目,有的人不出力也就算了,怎么还有脸说出来呢?什么人呐!”
徐应儿身边的大胖子听了就要反击,不料米玉先吼了起来——“都听好了!这节目不是我硬要报的!比赛前都没人吱声,比赛完了丢人可别怨我!”
米玉说完,大步流星的回到自己座位,抽出一本历史书啪的往桌子上一摔,恰逢上课铃打响,班里一瞬间鸦雀无声。
整堂历史课,班里的气氛都特别怪异,好像大家都有话不敢说似的,连课堂举手都变得不那么积极了。
米玉低头消解半天,觉得没意思透了!陆言刚一睡醒就见这一出,他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米玉,也不管米玉是否在气头上。
米玉动了动身子,理也不理他。
陆言头一歪,枕在胳膊上,从斜后方凝望着前桌女孩生动的侧颜,嘴角,是携了万丈光芒的,无瑕姿态。于是,这一幕,又被谁人拾进了心中,成为了一根倒刺,野蛮生长。
这一节课,暗潮涌动。米玉收到了四面八方飞来的很多纸条。
“玉哥,对不起,虽然节目没帮上忙,可是我心里是支持你的!”
“米玉,实在是因为哥没啥才艺,你放心,演出那天哥绝对给你整个最牛逼的啦啦队。”
“玉哥……对不起……我想参加来着,胡老师不让,她说我没孟蓝蓝学习好就别凑热闹,不过我是支持你的,加油!”
孙麦一边给米玉拆纸条一边说:“哼,这些人,就嘴上本事大,刚才徐大公主怼你的时候怎么不见她们出声呢。”
米玉揉揉纸条扔进桌子里,翻了两页漫画,心烦意乱地一合,把书往抽屉里一塞。又拿出那本厚厚的复习笔记,摆到眼前,静静地望着它发呆。
今天放学在自习室排练的时候,米玉一直在角落里发呆,丁阳走上前一眼看穿了她——“怎么啦?苦着脸。”
米玉撅着嘴控诉:“成东东气的!”
丁阳笑了笑:“是吗?我怎么刚刚碰到东东,他还向我连着请了三天的假,说这三天放了学都不过来了,要直接去文创中心学沙画呢。”
米玉吃惊的张了张口,然后丧气的垂下了头。
“好啦,搭档嘛,就是要在互相磨合中一起成长的。”
丁阳拍了拍她的肩,接着给她讲了个故事——“我以前有个球场上的搭档,几乎每场球下来都会发生激烈的争执,我们都看不惯彼此的技术,他觉得我的进攻太柔,在场上无法给人压迫感,我却觉得他的进攻方式太野蛮,失去了体育竞技的美感,直到有一次,我在赛场上被人撞断了腿,整整打了三个月的石膏,这三个月,都是他背着我上下楼,给我买饭打水,最可气的时候,他还在我不能动的时候背我到球场看他打球。”
米玉想了想那个画面,点点头说:“那是挺可气的。”
“不过啊,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进攻方式发生了改变,渐渐的,不再那么野蛮暴力。”
“为什么啊?你说服了他?”
丁阳看着米玉,温柔蓄满了眼波:“因为野蛮暴力的进攻方式让我受伤了。”
米玉似懂非懂的看着他,直到学长再次开口——“所以,不要等到对方受伤的时候,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
米玉哎了一声,问道:“学长,你就比我大了一岁,为什么我觉得你比我懂得多了好多?”
丁阳拍了拍她的脑袋,站了起来:“我哪有懂得好多,是你太无忧无虑了。好啦,你们接着排练,振作起来,马上到你们班了,我先出去了。”
排练完已经很晚了,米玉垂头丧气的走出校门,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在跟着他,越来越清晰。
米玉扭头看去,程希正拍着篮球汗淋淋地走过来,他一手拍着篮球,一手挎着书包,黑色的跨栏背心已经被汗泅湿,几天不见,发型就换成了削薄的板寸,整个人显得又酷又精神。
米玉呆呆的愣在原地,听到不远处的男孩对着程希吹了个口哨——“走啊,希爷,愣着干啥!”
程希应了一声,继续拍着篮球向前走,走到米玉身边,顿了顿:“最近有人欺负你吗?”
“谁敢欺负我。”
程希拍着球越过她,轻轻巧巧道——“那就好。”
米玉最近饭量倍增,温懿娟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心疼的,想着米玉最近用功的样子,总觉得上一次考试对孩子下手太重了,其实谁又知道呢,她对玉玉,真的没有太大的要求,只是希望她永远能够开心快乐就足够了。
成妹妹即便卯足了力气,可无奈天赋上还是有些欠缺。米玉大改以往的态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大不了咱们放幻灯片嘛。”
江珩看了眼米玉,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直到上课铃打响,才缓过神来从抽屉里掏出课本。
今天没有排练。放了学,米玉和成东东一起往文创馆走去,转眼离正式演出的日子越来越近,可是成妹妹的水平还是没什么长进,米玉说:“实在不行就幻灯片吧。”
成妹妹叹了口气:“玉哥,实话跟你说吧,咱们一开始报报的幻灯片初审的时候就被pass了,后来丁阳学长改成了砂画才过审的,我也是才知道,这次各个年级报上来的节目,一共就留下了十五支。”
米玉哦,想了想说:“那就不上了呗,反应咱班也没几个人关心。”
“玉哥,”成东东忽然停住脚步,一脸伤感的望着她。
她们平时笑闹惯了,突然正经起来,还都有几分不适应。
“干什么呀你?”米玉瞅瞅他,努力笑。
“其实我真的特别想做好这次节目,给我的高一生活留下一张有意义的背影。”
“又不是高二见不到了!分了文理班也能逮到你!”
成东东沉沉口了口气:“明年我不一定会在一中了,我妈可能要给我转学。”
米玉愣了愣:“你是认真的吗?”
成东东拍了拍米玉的肩膀,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流露出的不舍,已经足够说明了一切。
米玉垂下头,两个人肩并着肩,一齐走进了文创馆。
来到沙画体验中心,米玉放下书包,和成东东一起坐在沙台前,等着老师过来指导。
想着也许高二再也见不到成妹妹,米玉心情瞬间荡到了谷底,成东东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等着老师,直到门外响起一阵风铃。
米玉想,老师来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坐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我来吧。”
江珩在她身边坐下,放下手里的书包,低头看了看眼前的工具。
成妹妹泪汪汪的看着班长大人,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就知道你对人家最好了!”
江珩头疼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移向米玉:“我只有一个小时,老师什么时候来?”
米玉嘿嘿笑着,说,快了快了。她从来没有觉得江珩这么伟大过,这么可爱仗义的班长大人,可是她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好朋友呀。
而江珩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他从未像现在这样为她感到深深的自豪过,从她独挑大梁的那一刻起。
是谁说的来着?
认真努力的样子,最美。
落地窗外的夜隐隐绰绰,缓缓凝固在无人关注的瞬间,远处少年,破碎的背影融入夜色,傲然伶俜的姿态成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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