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爷爷看见小玉丫头,乐得合不拢嘴,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的。
米玉在爷爷面前立正站好,打了个军礼,大声道:“院长爷爷好!猛虎小队米小玉同志给您请安!同时祝您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猛虎小队是她们几个小孩的组织名字,十岁就成立了,在她的带领下鸡飞狗跳过好一阵,整个院儿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比美帝国主义的飞虎队还有名!
这时几个院长的老部下也跟着大笑起来,其中一人指着米玉赞不绝口,“好好好!这是谁家的娃!够精神够水灵!”
办公室孟主任乐道:“嚯,还有人不认识咱们大名鼎鼎的小队长米玉同志的?那她爹你肯定认识——就是工程部的那个米工嘛!”
“米书平!我就知道他去年添了个儿子,没想到上面还有个闺女那!这小子有福气,儿女双全!”
程爷爷点了点头,紧接着微微叹了口气:“他爹在部队时可是老言头的勤务兵,后来又一块跟着老言头转业来了工程院,这么算下来,也不少年了哎……可惜这老家伙走的早……”
米玉听着几个老头聊天,左耳进右耳出,压根不关心是否跟自己有关,实际上两双大眼睛正冒着森森寒气,眨都不眨的盯着茶几上琳琅满目的干湿果碟。
她半蹲在茶几边,歪头道:“爷爷您牙口还行吧?我给您剥开心果吃!”说完就麻利剥了起来,程爷爷一个她一个,孙爷爷一个她一个,孟爷爷一个她一个……
一边剥一边懒洋洋的支棱着耳朵。
说起老言,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言老退休前也是工程院里的头把交椅,和程老头搭档了一辈子。
对于圈子里有关言家漫天飞舞的流言蜚语,程老爷子最是嗤之以鼻!
别人都只知道言老有一个嫁入将门的女儿,却不知老言临终前最悔恨的都是这件事。
恰巧这时孟主任叹道:“老言身体一直都可以,要不是那年被女儿去世的消息打击到大病一场,也不会这么早就……”
“吴老师也是个可怜人!先是送走了女儿,后来又送走了老伴……”
米玉听老头们说起了吴奶奶,不禁回想起了平日去吴奶奶家蹭吃蹭喝时的场景。
吴奶奶总是坐在姹紫嫣红的小花园里,躺在暖融融的摇椅上看报纸,冷情的话是有一点,要说可怜她却并不觉得。
她甚至觉得有时吴奶奶家也热闹的不行——自从言爷爷去世后,她就在院子里设了一间小教室,专门给院里的娃娃自习用,要遇到像米玉这般厚脸皮的,写完作业赖在饭桌上不走,那就更是一番闹腾了。
这边气氛有些凝重,那边的麻将桌上默契似地也讨论起了这桩子最有嚼头的八卦。
倒是孙美娇借题发挥抖了个机灵,这话就接上了,“要我说门当户对是最重要的……咱们远的不说就看近的……隔壁的吴老师也都看到了,当年嫁女儿时多风光!哟,那在北方可是不得了的大人物,结果怎么着?婚后还没三四年就出了车祸!可怜儿子当时才三岁……哎,本就没这个命,硬要往上攀,活活儿折煞了自己……”
丁琴不太喜欢讨论是是非非,主要也怕传出一言半语的惹出事儿来,于是拧着眉头一言不语。
周小乐不是这个圈的,对她们口中神神叨叨的这些八卦不感兴趣,但大意总归是听的门清,合着明里暗里都在讽刺自己呢,她冷冷淡淡哼了一声,心里早就气坏了。
仲兰听出孙美娇话里的弦外之音,十分满意,不过对于言家的事,她有老爷子的警告在先,也是不太敢当着众人面嚼舌头的。
于是挥挥手打断她:“瞧你这话说的,意料之外的事谁也想不到不是?”这边叨叨半天,那边的米玉也没闲着。
她打小听力就好,又十分爱好八卦,现下皱着眉头偷听个大概,开心果也被吃的盆干碗净。
她手向下一捞,空的,当即回过心神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喊一声:“爷爷!”这一声把满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
程爷爷吹胡子:“这大嗓门,爷爷可还没聋呢!”
“我知道您没聋,这不是怕叽叽喳喳的您听不见吗!”
米玉拍拍手,朝着楼梯溜溜达达走了过去,“我去楼上找小希啦!”
程希要崩溃了。
且不说屁股被抽了几鞭子,就是现下这个事儿,他琢磨来琢磨去,都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了!
程希四仰八叉趴在床上,整个脑袋埋在一床凌乱的漫画和小人书中,耳朵上别着耳机,手边的随身听里转着国外的卡带。
米玉一巴掌推门进去,把刚刚从餐桌抄走一个圆圆的大橙子往床上一丢,正好砸在程希的屁股上。
程希哎呦一声,怒气冲冲的扯下耳机回头瞪了一眼,当即大喊一声“我操!”
“不是吧?真挨打了!”
程希本来疼的不行,但一瞅着米玉脸上那股子藏都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当即翻了个身,假装潇洒的坐了起来,嗨道:“也没真打着,就比划比划,小爷还真能挨得了打吗!”
米玉心说你快得了吧,你小时候挨的打还少吗?不过碍于长久合作的革命友谊,米玉依然十分同情的上前握了握他的手,“你别说了,组织都知道。我代表猛虎队全体成员向你表示深切的慰问,程希同志,你辛苦啦!”
说完顺手抄走一本漫画书,靠在身后的书桌前哗哗翻了起来。
程希气的哼哼一声,抬手向下锤了一拳,砸在软绵绵的席梦思上,锤的周围几本小人书都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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