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姜亦诚没再说话了。
面对曲友莲的搭腔,沈老板像是根本没听见般,只一脸遗憾对南梨道:“其实我这里不是缺弹琴的,只是觉得你弹得太好了,如果肯赏脸来上班最好,实在来不了,那能不能偶尔请小穆同志来弹个一两曲,我按一曲两块钱的酬劳给你,你看行吗?”
一曲两块钱?众人都惊了。
她们在这里吃一顿饭的时间,那小哥就弹了有七八首吧,就保守点算一个小时弹五曲,那就有10块钱,意思就是说,只要她一个星期抽空来个两三次,就够一个国企员工一个月工资啦?
连吴月华都有些疑惑:“老沈你是不是说错了?”
沈老板便叹着气道:“你们不知道,前不久我们这里接待了几个外宾,一来就说我们的钢琴弹得不好,让领导丢了好大的面子,过后我就到处找钢琴弹得好的。可惜,你们也知道,现在我们找个会弹琴的都难,上哪里去找弹得好的?今天是好不容易碰到小穆同志,你们真不知道我的心情!”
他摇着头,满脸感叹:“时代马上不一样了,我们要拿出点真东西来才行。”
吴月华也深有同感:“说得也是,我们这次也是好不容易碰到志兰,不然设计这一块儿,也是十分棘手啊!”
沈老板便笑:“那咱们也算是有点运气的,还是要尽力争取一下。”
他又回头对南梨说道:“小穆同志,你身体不好我能理解,但我们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也不强求你常来,就每周六晚饭点的时候来一次,以及有重要客人接待的时候再来帮忙撑撑场面,可以吗?”
每周六晚上是这里人最多的时候,弹个四五曲差不多,算起来一个月40块钱左右,再加上重要场合,最多一个月五六十吧,他沈老板还是付得起的。
南梨也算了一下,觉得这样的一个工作强度能有这个报酬也还行,毕竟她现在还没有固定收入,没钱也确实不好过。
她于是点点头:“那行吧,只是我这个人麻烦事多,您以后能多担待就行。”
沈老板已经紧张得手心冒汗,看到南梨终于点头,他开心得一拍巴掌:“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星期就过来,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要你肯赏脸,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想办法给你弄来!”
南梨笑起来:“那也太夸张了,我还没到那个程度,只是头一条您那个钢琴凳太长了,先给我换个单人的,要实木有点重量感的,精致一点。周围再给我多摆几盆花,要当季带香味的,别太浓也别太淡。另外我弹琴的时候不喜欢太嘈杂,如果宾客们太吵就换小哥来,什么时候不吵了我再上台……”
众人听她这些要求,眼睛都瞪大了,这……有点过分了吧?
曲友莲直接翻白眼:“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公主格格了,笑死人!”
没想到沈老板却听一句点一下头:“没问题没问题,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你肯来,都不是问题!”
南梨便笑得更甜了:“那就谢谢沈老板了,没办法,如果没有一个愉悦的氛围,我就弹不出好听的曲来……另外,我这个月还有些事情要忙,到下个月初再过来,您应该不着急吧?”
“不急不急,”沈老板连忙笑道:“能来就成,那就从下个月开始,我们等你!”
他说完赶紧伸出手来,跟南梨正式握了握。
沈老板走后,吴月华一脸赞赏地看着南梨:“小丫头不错,以后大有作为的。”
南梨笑道:“谢谢月姨,不说这个了,我另外有个事想问您。”
“你说!”
“我最近不是在帮着志兰找布料嘛,但是跑了好多地方都找不到合适的,连百货商场都只是一些很平常的,这次志兰如果要设计国风礼服,料子肯定不能用这种普通的,您知道哪里有特别一点的料子卖吗?”
听见这个吴月华笑了:“其实百货商场是有的,但他们一般不会摆出来,什么时候我带你们去就行了。”
“这样啊!”南梨恍然大悟,看来那些售货员还真是见人下菜碟。
吴月华又道:“因为很多好点的料子大家买得少,摆出来坏得快,就都收在里面,只给熟客们挑选。到时候我带你们一起去挑,若实在没有,还可以去京里找,据说这个月下旬京里还有什么时装……秀?我也不是很懂,你们有兴趣可以去看看,我可以找人带你们进去,正好学习一下,路费我可以出。”
南梨很惊讶:“时装秀?不会吧?”
吴月华笑了:“是啊,我京里的朋友说的,自从去年办了一场什么丹的内部时装观摩会后,现在已经能公开办了,她还邀请我去看,我哪儿懂那些啊,还是你们这些孩子多看看多学学好。”
南梨一脸遗憾:“哎呀,可惜我这个月还有事,不然真应该去学习学习!”
她是真的很想去,想看看这个时代最前沿的时装能到哪个程度,这对她以后的设计尺度有很大影响。
她对这个时代还不算熟悉,只知道有各种限制、约束,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树立为反面典型,多去了解行业当前境况,多看看别人的东西是很有好处的。
可惜她现在没有钱,如果接受月姨的资助,以后就会有很多掣肘,她不喜欢欠人情,更不愿意成为别人的附庸。
吴月华倒也没勉强,只是微笑道:“好,你们有自己的想法,以后多的是机会,不急。那买布的话,这样,正好明天中午我要去一趟百货商场,咱们十二点半准时在商场门口碰面,行吗?”
南梨很高兴:“好,谢谢月姨。”
从酒楼出来,曲友莲拉着叶梦玲非要送月姨回去,姜亦诚没去,说还有事,就跟着南梨和姜志兰她们一路。
等公交车的时候,姜亦诚磨磨蹭蹭挨到南梨身边,在那里吞吞吐吐似乎有话想说。
但南梨看着渐暗天色下来来往往的新人,弹琴时候产生的那种奇怪感觉突然又出现了,朦朦胧胧抓不住,却搅得她心神不宁。
她于是转头对姜志兰道:“你先回去,我有点事,晚点再回。”
姜志兰正想说陪她一起,她却转身就跑了,很快消失在蒙蒙夜色中,根本没听见姜亦诚也喊着要陪她。
她要去找季东河,在公交站看着眼前晃过一个又一个陌生人的时候,她就特别想见到他。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不明白,或许只有见到他才能明白。
季东河住的吴家巷子就在南湖对面,绕湖跑半圈就到了,但南梨还是选择搭乘公交坐了一站路,在滨湖路下车后直奔吴家巷子。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巷子里昏暗的路灯把人影拉得很长很长。
当南梨终于走到他家门外,准备敲门的时候,突然又停住了。
这个时间,这种样子来找他,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奇怪?
明明她对这个人没有任何情感可言的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还是说,因为知道对方喜欢自己,所以就对他多出一点好感?
可就算对方喜欢自己,那喜欢的也是原身,而不是现在的她啊,这份感情根本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南梨顿觉沮丧,刚刚想见的热情,以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瞬间消退,她现在只想回去。
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穿着单薄汗衫的季东河一脸惊讶站在门后:“梨丫?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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