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举人家中
三人商量决定还是该把许娘子这个下金蛋的鸡捏在自己手里,至于怎么捏呢,孙侍夫对女子太有心得了。
他微微一笑,陆张氏顿时心领神会。
只有陆秀秀在一忙急得跟油壶旁边的老鼠一样,老鼠是看得见喝不到,他是明明就在现场,偏偏不知道爹爹和外公打的什么哑谜。陆张氏拍了拍儿子细皮嫩肉的小手,“儿子啊,记住爹的话,没有不偷腥的猫。这世上就没有真不喜欢新鲜漂亮男子的女子。”
说到这里,他看向门外的天空,似乎冷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继续道,“就是狐狸精一样的夫郞,也拦不住妻主偷腥。”
陆张氏靠在椅背上,不屑道,“何况那个陆卓,除了一张脸还有哪里能看,单看身姿哪有一点男人味儿。”
“爹啊,你是说许娘子她想——”
陆张氏慢悠悠道,“只要有机会哪个女子不想呢,更别说我看那个许娘子根本没见过几个男子,这些读书人啊,嘴里一套,真到那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了。”
陆秀秀把嘴一噘:“那你们还非让我找一个读书人!我要找一个只对我一个人好的,凭他什么狐狸精狸猫精她都不能多看一眼!”
“你看看这孩子被我宠坏了,眼看明年就成人了,说起话来还一团孩子气呢。”陆张氏不以为然笑道,谁还不是打这个时候过来的,到时候就知道了,哪有这样的女人,他活这么大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他原以为有的,结果她不也跟天下女子一样。陆张氏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发现是让他痛快,还是让他痛。
但凡有点银钱,五两银子就可以买个新鲜的,肯出十两二十两什么样的买不到。更别说真有了银钱,白送到面前的就不知多少,哪个女子不要?喜欢的给个侍夫后院里一放,什么都不耽搁,为什么不要?
说到这里陆张氏早已想到了人选,跟爹一对眼,两人还真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确实人长得水灵,嘴又甜,又伶俐。关键,他听话。”孙侍夫说的正是他隔房一个姐家的孙子,名叫孙招妹的。“也不知道我那大姐他们两个怎么能有这么伶俐一小孙子,招妹娘爹俩一个就是个棒槌,连个弯儿都不知道转,一个呢就是个面人,外人面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我也看他行,长得好还是其次,关键豁得出去!不管怎么着,只要把那个许温勾上了,凭着咱们张家,到时候做大还是做小还能由他们那边说了算!”
说到这里,陆张氏又问,“我这表外甥这两年也没见几次,可是能养得熟的?别弄到最后跟咱们不一条心?”
“这你就放心吧。你那表姑一家子都靠着咱们张府做着他们的小买卖。要是没咱们张府——”孙侍夫摇了摇头,就她们家那个混账女儿,早给人不知道打死多少回了。
“再说,他们妻夫俩眼里只有他们那个混世魔王的女儿,不能说招妹生在一个火坑里吧,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一心就想跳出来,前儿来看我还说只要能给他找个日子过得好的,就是年纪再大他都愿意。”
陆张氏还是犹豫,“那许温可真长得好,别到时候没拿住她,她倒把招妹拿住了。”
孙侍夫听笑了,“你呀,还是想得太浅太简单。只要许温招惹了咱们的小子,到时候你就能拿出你当长辈的款儿,你还不趁势就把这许温压下去!还任由她自在扑腾?要我说,到时候咱们占理,休妻来娶是基本的,聘礼还不是你说了算?她不服气能怎么着,你身后可站着咱们张家,咱们张家不欺负别人就罢了,难道还能任由一个没根没基的小娘子欺负了?”
陆张氏连连点头,爹果然还是他爹。
孙侍夫继续道,“更别说听你说的就知道这小娘子是个精明能干的,人啊不怕她聪明就怕她是个糊涂蛋,她但凡有点想法,还能不趁着这机会想方设法攀上咱张家?她又是个想读书的,在咱们这个地界上哪个读书人不想见一见你娘,得两句指点,攀个关系论个来往,就能把那些读书人乐得找不着北。”
陆张氏再次连声说对,“我是被她给唬住了,没想到这。爹说得再对没有了,论色,谁不喜欢娇俏可人的,反喜欢人高马大夜叉一样的男子不成。要论别的,她许温但凡脑子没被驴踢了,都该知道怎么选,不跟着咱们张家后面走,还非跟死绝了的大房一块儿跟咱们作对不成?”
孙侍夫摸着手上的镯子,“这个许娘子真像你说的这么好,正好咱们爷俩也能多个臂膀,我是百般想扶你那个大姑,奈何最后差点把我扯下去。我在这府里,也需要外面有个能用的人,我看她可以。”
两人越说越热闹。
这时旁边的陆秀秀突然来了一句,“要是这样我也行啊。”说着难得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了。
反应过来儿子说的什么,陆张氏差点没把手里的茶盏捏碎,“你想都不要想!我的儿子是要八抬大轿从人正门进去给人做原配正夫的!继室,还是排在陆卓后面的继室,你直接拿绳子勒死你爹算了!”
陆秀秀这句话可算戳到陆张氏肺管子了,让他的儿子给那个男人的儿子执做小的礼!就是把陆卓踩到泥里,说起来他也是原配,再烂的原配也是原配,再好的继室也是继室!
陆秀秀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他爹生那么大气,他就是觉得,许娘子长得确实好嘛。既然都是做正夫,选别人还不如选许娘子呢。可一听他爹这么说,他也不愿意了,就大房那几个给他提鞋都不配,到时候要有人这么说他,他脸都没了!气都能气死!
看着儿子总还算明白,打消了念头,陆张氏才放了心。只等着陆卓被休,许温朝自己低头。到时候,什么厚棉被新棉袄的,她有好的还怕不孝敬自己这个大媒人!真到那一天,她就知道靠着谁于她前途有利了。
而许温和陆家三兄弟全然不知陆张氏和孙侍夫的打算,此时正跟周显妻夫二人告别,走上了回西里村的路。
路上陆倚按捺不住问道,“姐姐,你为什么那么说?”
“只看他们相处,就知道周显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能看出来他多爱重自己的夫郞。虽然何小玉说话是有点莽撞,但周显其人并不是会因此气成那样的,他生气只怕是何小玉不是第一回这么说话,她怕他的话万一被人听去惹了祸,捞都捞不起来。”许温解释。
陆倚脸色古怪,“只是有点莽撞?”那何小玉的话叫有点莽撞,要是让孙小香听到他肯定说那叫臭不要脸青天白日发骚该割舌头啊!
一个夫郞当着自己妻主,还当着别人家夫郞夸人家妻主,这要是被较真的人听去告到祠堂里,他能不能好好出来都不知道。就这样的话,姐姐觉得就是有点莽撞?
陆倚忍不住打量自家姐姐。
陆卓也抬眸静静地看向许温。
“嗯,”许温试探换了个说法,“胆大包天?”
陆倚瞅了一眼大哥,急道,“这不是他胆子的事儿,当然这也是他胆子的事儿,可姐姐你就不觉得她这么说话她——”
说到这里陆倚突然一激灵脱口问道,“姐姐你为什么向着他说话?为什么他在外面这样不注意你都不觉得他不好?你难道也像有些女子偏偏喜欢这种男子?我跟你说,有些男子就喜欢当着女子心直口快娇俏可爱,实际都是装得!姐,你可要清醒一些?”
一连三个提问一席教导,让许温直接懵了。
许温转头看向陆卓,让他帮着说两句,管管他弟弟。
陆卓挑了挑眼皮,瞥了她一眼,仿佛压根看不懂她的意思,只等着她回答。
“姐,如果我大哥在外面说了这样的话,你也会这么护着我大哥吗?”陆倚气势汹汹问道。
许温一下子放松了,这题我会。
“当然了,他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他那边。”
这对许温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护着他,也护着你们,这就是家人啊。”
外婆外公从小就这样护着她,这跟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是对是错都没有关系,因为他们是家人,所以他们永远护着她。
陆倚再次体会到这种来自许温的保护,来自高于他们的、强大有力人的庇护,好像风啊雨啊,都不需要他们去筹谋算计。
这种感觉陌生又让人眷恋。
他好像一个乞丐却发现自己被迎进了一个温暖富丽的屋子,有种羞赧不好意思的感觉,自己怎么配呢。
他想说点什么,可又好像说什么都不好意思,自己刚刚还那样质问姐姐,更觉难为情,末了他吭哧出一句,“哎呀,大哥你耳朵怎么红成这样!”
就看到他大哥一个眼刀子递过来,陆倚彻底不敢招惹大哥了。想转移注意力,结果没转移出去,还招了眼刀。
只好又转头对陆归说,“三儿看你寸步不离姐姐的样子,咋跟小白兔遇到兔妈妈似的!”
可怜陆归不会说话,只能挨着许温瞪圆眼睛望着陆倚抗议。
“这么看你眼睛真挺大的。”陆倚摸摸鼻子来了这么句。
转移了半天没转移出去,最后陆倚才期期艾艾道,“我就是嘴快乱说话,不该乱问的,我知道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凭他何小玉再好看再能装,姐姐自然都是看不上的。”
末了还不忘再黑一把何小玉。
谁知道,这话才说过没几天,许温就再次被问,是不是看上人家柔美小男子了。这次就不是陆倚嘴快胡乱问了,连格外憋得住的陆卓都跟着开口了。
他看到了,他看到许温偷偷打量对方的眼神了。
两眼,专门看过去的两眼。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