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吃完朝食陆倚就匆匆出门,嘴上说是要跟孙小香讨教一下城里人说的男子三从四德,其实就是为了炫耀他的绸缎帕子。

    他着急在孙小香面前甩着帕子说话。

    可能还不止。

    因为走之前他特地跑到陆卓面前问能不能闻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味儿。

    “沾了蹄髈的味儿,你院子里散散就没了。”陆卓以为他还是那个跟以前一样虽然穷但必须精致的男孩,就是家里梳子都断了好几截,也得用最后两个齿儿把头发梳光溜。

    结果没想到他一听跑得更快了,生怕还没见到孙小香,一大早就吃了蹄髈的事实还得自己设法不经意说出口。

    等他志得意满回来,就带来了陆张氏带着陆秀秀坐着牛车去张家集的消息。

    “年前最忙的时候,他去张家集?”陆卓知道妻主关心,多问了一句。

    果然许温也看向陆倚。

    “谁说不是呢,往年都是正月走亲戚,再没有过腊月里往张家集去的。”

    许温拿着书卷轻轻击打着掌心,一下又一下……

    “妻主……姐姐,要紧吗?会不会就是今年他突然有什么事儿就过去看看,也许不要紧呢。”

    “就是,要我说就是你们瞎担心,能有什么事儿?陆张氏最多就是挑唆陆家老爷子,现在我们有姐姐了,才不怕他们呢。”陆倚得意洋洋,自从有许温撑腰,让陆张氏揉着胸口走了,就觉得对方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许温看着陆倚快活的小脸,还有旁边刚刚放松下来此时又不觉绷起来睁着黑白分明大眼注视自己的陆归。

    而最大的陆卓,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她重新展开书,笑了笑,“是不会有什么事儿,咱们一会儿去镇上,好好办年。”

    她话一落,陆倚陆归立即笑容满面。

    要一起去镇上赶集呢,买年货呀。

    许温冲依然望着她的陆卓安抚地笑了笑,重新低头看书。

    心里却思忖道,他这时候去必是有事,他能有什么事儿?这么多年都是正月走亲戚,张举人家最重规矩,可他陆张氏偏偏今年改了规矩。今年陆家最大的变数,就是自己。

    他的事儿只能是自己。

    虽没见过面,但只是从听到的来看,张举人该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好,聪明人不会为了蝇头微利就坏规矩,他们大房此时应该还是入不了张举人眼里的蝇头微利吧。

    只是他既去了,必有动作。

    就是不知道他的第一个动作是什么?参与进去的又到谁?止于孙侍夫,还是到了张举人面前呢?

    希望止于孙侍夫吧。

    越晚惊动张举人越好。

    无论如何,自己要抓紧了。许温总觉得二房背后的张举人就像一个趴在那里瞌睡的兽,不知道哪天就会冲着他们张开狰狞的大口。而现在的她,连同他们,对上张举人,无异于以卵击石,只有被吞得渣都不剩的份儿。

    地方豪强士绅,他们的能量,对于无根无基的农民来说,是足以遮天蔽日的,欺负了你,也能把你所有的哭喊静音。

    如果孙侍夫真的是个聪明人,他必然不会因为儿子此时这点委屈惊动张举人。

    一个走街串巷卖油人家的儿子,能在张举人后院立住,该是聪明人吧?

    许温暗暗思量。

    自此更是用功读书,暂且不提。

    只说他们今日一家子都去镇上办年货,还遇到了两个有意思的人。

    此时阳光照耀下的大房小院中,陆倚正跟大哥讲“正好”遇到孙小香的事儿。陆卓心说,你是正好吗?你是到人家门口溜达着巧遇。

    “每次见到他,都硬往我前面凑,就是吃了一口细面馒头也非得让我闻闻味儿,还问我早上是不是又喝野草粥了,粗面窝头剌嗓子不。”说着学孙小香说话,“我不像你,我可真吃不下你家恁粗的窝头,我家妻主也舍不得让我吃那些。”

    “嘿嘿,今天我就安静地什么都不说,我就看着他明明闻到肉香味偏偏不问。没关系,我把帕子一抽,嘴角一擦,看到我的新帕子,他再能憋,也忍不住问了。”

    说到这里,陆倚眼睛一亮,“哥,你说怪不怪,我今天听他矫情那些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陆卓看着自己好像一只志得意满的狐狸一样的弟弟,忍不住又笑,“嗯,你不一样了嘛。”

    陆倚一拍大腿,“我真不是过去的我了。”说到这里拿出腰间的帕子又轻轻擦了擦自己格外干净的嘴角,余光还悄咪咪瞅着帕子确定依然干干净净才放心,“我觉得这竹子特别适合我,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杆青竹。”

    旁边晒着太阳看书练字的许温转头对坐在自己身边刺绣的陆归道,“你二哥已经升华了。”

    虽然陆归第一次听到“升华”这种说法,可是立即明白了其中意思,看着满脸放光的二哥,抿着嘴笑了。

    说到等妻主看好书就一起去镇子上办年货,陆倚立即跳起来,“我先去孙小香那儿借他的玮帽!”

    陆卓喊都喊不住,他们家里也有玮帽了,而且镇子集上多是村里人,都不讲究戴这个。

    但陆倚不管,他就是得去借!他得明白让孙小香他们那伙看不起人的知道他要去镇上了,他们家要在镇上办年货!让他这两天都睡不着觉!

    想当年,他被孙小香气得,最长一次三天都睡不着。

    时候一到,许温刚合上书就看到陆倚陆归连筐子都已经背好了,眼巴巴看着她,就等着赶集呢。

    陆卓脚边也放着一个大筐子,从陆倚用碎布拼缝的钱袋子里拿出两百文给陆倚,“你看好三儿,有想买的零头碎脑的自己就买了。”

    陆倚不敢置信一样伸手接过,两百文沉甸甸的。村里小夫郞也没有哪个跟着妻主赶集身上能装着两百文的吧,别说妻主不给,就是给了,公公知道了也得揪着头发要回去。

    他陆倚,何德何能揣着两百文随自己支配啊!他悄咪咪看了一眼进去放书的姐姐,压低声音偷偷摸摸道,“姐姐知道不?这能行?”

    甭管他是小叔子还是什么,都不是能摸到这么多大钱的身份啊。村里就没这样的。所以即使家里存下了银子,陆倚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支配一个大钱。

    陆卓拍了他肩膀一下,“干什么呢,大声说话!”搞得他跟偷偷贴补自己爹家弟弟似的,明明一件小事儿,让他一下子都有点心虚了,不自觉就瞅了眼东里屋的窗子。

    意识到这一点,陆卓又拍了陆倚一下,被这小子带坑里去了,“妻主不管这些的。”

    陆倚眼睛睁大,声音更小了,咽了口唾沫不敢置信道,“家里银钱的事儿姐真的都让你随便做主啊?”

    陆卓又看了眼东里屋方向嗯了一声,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哥,你可把好了家里的钱袋子……这样就是以后有别的狐狸精进来,咱们兄弟也不怕的。”

    虽然陆倚说的是女尊国再普遍不过的事情了,家里女人但凡有些出息,哪个不是家里养着好几个,外面还恋着好几个。但陆卓只是听二弟这样说,心里都是针扎一样的刺痛。

    他想说她不会的,她……她应过了。

    可是,好男儿这么多,她真的不会吗?她就是一辈子不把人领进来,但只要想想她欢喜另一个男子,她看向另一个男子,陆卓就觉得心里是喘不过气的闷。

    “知道你要说姐姐可信,也是,只要就你一个正夫,她在外面就是看上再多,不领回来,又能一直像这样任你把着家里银钱,就再好没有了。”陆倚的想法正是这个世道多数男子的想法,这样的妻主都少见得很,已经算对夫郞情深义重的了。

    外面的妓子伶人,一夕之欢,都算不得什么,哪个女人能一点没有呢。

    再好不过?

    陆卓明白这该是再好不过的,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只要一想到会这样依然喘不过气来呢?

    他难道真的悍妒至此?真的像别人说的是如此没有德行的男子吗?

    陆卓茫然,这次却是连最亲近的二弟也无法诉说了。

    这仿佛是只困着他一个人的地狱,他甚至不知道让自己如此难过的到底是什么?是自己的无德?还是她,总不会是她的,她这么好

    一直到看见许温出来,陆卓的心才有了着落。

    明媚的女子,明明就是自己一个人的。

    许温咦了一声,“脸色这么白,不舒服?”

    “没,大概是昨天没睡好。”是,心里难受极了。

    “要再休息一下吗?”许温见他神色惨白惶惶,真担心他别病了。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还有什么比家里孩子生病更让大人操心的呢。

    “不用,这就好了。”就是要这样,就是这样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我。

    看他果然神色好转,让许温都疑心自己刚才出来看到的惨然是自己看走了眼。

    许温看着院子里三个人都背着筐,想到这毕竟是女尊社会,自己什么都不拿会不会太像个臭不要脸的小白脸。她摸了摸鼻子,不确定道,“要不我也背一个?”

    那是真不想背。但为了女人的脸面,也可以背

    “用不着。”生怕她真背,果断拒绝的是陆卓。

    “姐挣钱就行。”笑嘻嘻这是陆倚。

    安静地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晃一晃,这是陆归。

    而另一边,陆张氏已经到了张举人家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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