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晚风微凉。
九昱回到归苑才发现禺强也在,九昱正想发火质问。
大黄来传话:“姑娘,那个梁成山又送东西来,这回连人也送来了。”
禺强:“呵,九昱姑娘魅力不凡。”
还没等九昱开口,禺强自己便说:“我知道,我回避。”
九昱却说:“这次不必。”
禺强有些诧异,随后九昱又示意大黄唤梁成山进苑。
梁成山刚进大门,便看到远处九昱和禺强在吃茶,有些诧异:“北都富商禺强?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也与九昱相识?”
随后又传来九昱和禺强的笑声。
九昱:“禺爷所言当真?此利好消息来得太及时了。”
梁成山放慢了脚步,侧身躲在假山石后偷听。
禺强:“最近为了官盐选拔之事,很伤脑筋吧?”
九昱叹息:“竞争太厉害了,我一个小女子初入北都,处处受人掣肘。唉,其中艰难,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仅是梁家的商行,我都……”
禺强:“还有你禺哥我在呢,愁什么?官盐选拔只是入北都的一个跳板,在这北都城里,比官盐更赚钱的事儿还有一大把呢。”
九昱恢复笑容:“也是,官盐之利计其长远,得慢慢儿来。若论短期暴利,这比官盐诱人多了。得此机遇不易,九昱可全仰仗禺哥您了。”
随后禺强语气变低,梁成山踮脚听:“什么生意,有那般诱人暴利?莫非……”
禺强:“咱们一见面,就觉着投缘。这世上能合我眼缘的本就不多,自当珍惜,不必客气!”
九昱:“那阿妹便不客套了,明日开始。”
禺强:“好。”
假山后的梁成山听不到,暗自焦急:“怎么也不说清楚?”
禺强侍从上前:“爷,跟卖家约了见面,时辰快到了。”
禺强起身:“妹子,先走一步。”
九昱起身:“我去送您。”
禺强:“请留步。”
九昱微笑:“静候佳音。”
禺强和九昱都看了一眼假山石,笑着离开。
梁成山见禺强越走越远,刚一回头,却见大黄正盯着自己看,可把他吓了一跳。
大黄假装刚碰上梁成山:“梁小爷,您怎么在这儿呢?刚刚请您去偏厅,偏厅却不见您的影儿,可让小的好找啊。”
梁成山有些尴尬:“这府中假山石十分有风骨,故而……呃,欣赏欣赏。”
说话间,九昱也从远处走来:“梁小爷,我归苑风景如何?”
梁成山正色:“美,美景之处必有美人,美人必然有秘密。”
九昱故作紧张,又假装镇定:“秘密?”
梁成山:“别嫌本人误听啊!九掌柜和禺爷合作,野心不小啊。”
九昱:“梁小爷说的是这事儿啊。都是生意人,合作一番有何不妥?”
梁成山:“什么样的生意,其短期暴利,比官盐之利更大。”
九昱笑了一下:“梁小爷,听到的不少啊。”
梁成山但笑不语。
九昱:“如今生意不易,好不容易攀上了禺爷这样的高枝儿,还请您高抬贵手,别把我们私自囤积药材之事透露出去。”
梁成山内心窃喜一下,便略知一二。
如果自己猜得没错,禺强和九昱商量的应该是囤积药材之事。
梁成山看着眼前的九昱,她攀完了灵闕,这会儿又来攀富商禺强,果然如他所料,不过是一个只会攀高枝的黄毛丫头而已,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而且脑子也不是很灵光啊,一句两句便把家底都交代了。
想到这些,梁成山忍不住嘴角露出了笑意:“囤积药材可是触犯律法之事。”
九昱也是不紧不慢,顺手将手上的玉镯拿下来,递给梁成山:“禺爷的人传来消息,今年惊蛰,河东连日雨水连绵,水位上升,过些日子恐有水患。届时流民逃亡,疫病四散,正是急需药材的时候。彼时抬高药价,绝对是笔大买卖。所以,我商行的周转银两已经抽出来购买药材了,这个玉镯,聊表心意。”
梁成山不接玉镯,直接抓住九昱的手:“我又不是个娘们,要这玉镯有何用。”
九昱抽回手:“那您想要什么?”
梁成山闻了闻手指上的脂粉香,□□掠过,但又在竭力掩饰:“‘利’这东西,谁不贪多呢?合作,分一杯羹;不合作的话……九掌柜是聪明人,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九昱犹豫:“禺爷不会同意的。”
梁成山故作生气:“那就别怪本爷无情了。”
九昱:“买卖不成仁义在,梁小爷,何必为难本姑娘啊。”
梁成山转身就走。
九昱急忙喊住:“请留步!”
梁成山得意地站住:“想明白了?”
九昱:“您……您若能合作,九昱自然高兴的,只是还要禺爷商议商议。而且这批药材量极大,还得看您是否能拿出足够的银两。”
梁成山:“多少?”
九昱:“白银十万两,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梁成山自信满满:“不必考虑了,明日的生意,算我一个!”
九昱有些遗憾,叹息。
梁成山得意离开,身边的随从阿德轻声问梁成山:“爷,这笔生意是挺好的,可是会不会太冒险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去问问您的叔父啊?”
梁成山回头狠狠看了一眼阿德:“难道本爷连这种小生意也需要别人掺和吗!”
阿德不敢再说话。
这一切,都没逃过九昱的眼睛。
近日的归苑真是客人不断,前脚刚送走禺强和梁成山,傍晚又迎来了一位客人,大黄赶紧跑到书房通报。
九昱正在书房作画,平日这个时候,若是大黄来通报,一定少不了一顿臭骂。
但这次来的人,如若不通报,怕是九昱会骂得更凶。
果然,九昱听说是灵阙来人,立马让大黄引进来。
这是负熙第一次进归苑。
出乎意料,这个院子如此雅致。
当他看到九昱正在书画《灵秀江山图》的时候,又一次刷新了他对九昱的看法,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到底还有多少惊喜要给他呢?
负熙:“《灵秀江山图》,境界极是开阔。”
九昱:“四爷谬赞。”
负熙递上一份拜帖:“今日多谢九昱姑娘帮忙解蹴鞠场上的燃眉之急,为表谢意,蒲牢阿姐特意筹办答谢宴,请姑娘过府一叙。”
九昱:“何必如此客气?”
负熙笑:“还有,下午之事,我已听霸下和鸱吻说了,多谢九昱姑娘照顾鸱吻。这两件事我们只化作一份心意,还望九昱姑娘不要拒绝。”
九昱双手接下拜帖。
负熙犹豫,继而深沉地说道:“还有……我替睚眦向姑娘说声抱歉。”
九昱有些诧异,随后也释然了:“三爷也是担心鸱吻,无妨的。不过,三爷一向如此蛮力?被打飞出去三米远,还真是个稀奇的经历呢。”
负熙解释道:“这个……他有时候,是啊,就像蛮牛一样。霸下都是跟他学的,也学坏了。”
九昱知道负熙并不想说实话。
她明白,当一个人不想把答案告诉你的时候,你怎么都无法靠近真相。
所以,九昱微笑着送走了负熙。
负熙走后,九昱回到书房,将灵秀江山图翻转过来,只见背面是一幅地图,格局跟对面的灵闕一模一样,她回忆着,继续作画,这幅地图,还有几个角落就完成了。
九昱:“开始下雨了吗?”
大黄看着窗外:“乌云密布了。”
九昱:“你是说,杜府还是梁府?”
杜焕来回徘徊,心里一直在嘀咕,想他堂堂一个户部侍郎,居然要为了一个女人来借钱,若是跟同僚借,此事儿必定会传到老丈人和那母老虎处去,如果不借,自己的小情人也不是一个善岔,眼下只有一个地方,能够帮助他了。
杜焕抬头看着灵闕的门匾,犹豫着敲开了门。
而在北都的另外一边,梁家商行仓库一片匆忙,梁成山的管家指挥着搬运货物:“快点快点,别给弄湿了!”
梁成山检查药材。
突然一声响雷,天空雷雨大作,接连不断的霹雳闪电刺破云端。
阿德大喊一声:“下雨啦。”
管家看着门外:“是,听说河东水位又升了。”
梁成山喜上心头:“真是天助我也!禺强和昱归商行那边什么情况?”
阿德:“打探的人回来说,禺爷的商行昨天半夜又进了十万两的货,今日还在加紧,昱归商行只怕也不会少于这个数目。”
梁成山:“管家!”
管家抹汗:“是,爷。”
梁成山:“再调十万两,继续购进。”
管家惊慌:“可是商行没有这么多周转资金啊。”
梁成山:“那就给我想办法!这一次,我一定要证明,我梁成山天生就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不需要任何人的指挥!”
大雨滂沱中,梁家的下人们披着蓑衣来去匆匆。
雨几乎下了一夜。
清晨,一颗水滴落在枯枝上,鸱吻光着脚,趴在窗前,用法力让花环的枯枝发芽、长叶、开花。
霸下端着粥走进来:“好好休息,不准再乱动!”
鸱吻:“傻大个,管太多!”
可是说完,鸱吻就哭了,昨天她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傻大个了呢。
霸下最见不得的便是鸱吻的眼泪,他将鸱吻扛起来,放到榻上,把袜子给鸱吻穿上:“别哭,让睚眦阿兄看到,不好。”
鸱吻有些意外:“睚眦阿兄?”
睚眦端着糕点来看鸱吻:“小馋猫,你爱吃的。”
鸱吻开心极了。
睚眦趁机把钱袋偷偷放到鸱吻枕头下面。
太阳出来了,大黄将窗户撑开,书桌上的《灵秀江山图》的背面终于要画完了。
阳光照醒了九昱,九昱伸了一个懒腰,走到桌边。
大黄把刀放在九昱手边:“姑娘,龙鳞还没有消息,灵闕的人深不可测,府中的秘密尚不能勘透,去灵闕还是带样武器防身为好。”
九昱看着刀,心中暗想: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秘密。或者是潜藏的仇恨;或者是钱财的瓜葛;或许是胸腔中,那一股雄雄野心……
一只蚊子飞进九昱的书房,落在了画上,九昱仍在暗想:或许是春意萌动;或许是欲割却难舍的情谊;又或许……
九昱画完最后一笔,拔下一根毛笔毫毛,把蚊子钉死在画桌上,斩钉截铁般道出了声:“杀人,不一定要用刀。”
惊蛰,该动手了。
“咔嚓”一声,刀掉到了地上。
寒光射进,刀,明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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