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赵秀英找江大军问了下他同学王小帅的家庭状况。
“这王小帅家里条件不错啊,父亲在区政府上班,母亲在副食店工作,”赵秀英啧啧称赞,“你说要是把你妹介绍给他怎么样?”
可不咋滴,家里条件不好,王小帅也进不了粮食系统工作, 赵秀英眼光倒好,只是……。
“哎,妈你还想着大红那蠢事呢,肯定不行啊,王小帅那驴拉的长脸都赶上咱院的许大茂了,不行,不行,两人不行”江大军摇头拒绝。
大约几年前,有一次江大红所在的学校,老师让写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
江大红那是真的虎啊,别的女孩都写的是梦想当老师、保育员、文工团演员、军人、警察,她倒好,写的是梦想嫁给一个粮店工作的人,以后就可以每天都吃饱饭了。
当时她年纪小,看到每次粮店的人来院里发粮票,就真的以为粮票都是发粮票那个人的, 他身上总有无数数不尽的粮票。
好家伙, 这是把粮店发粮票的人当成圣诞老人了, 而且国外的圣诞老人只在每年的12月25号出现, 我们中国自己的圣诞老师每个月的24号都会准时出现。
幸亏江大红上的是女校, 老师学生都是女人,倒没怎么笑话她,毕竟找个粮店的对象也是很大一部人的想法,只是江大红勇敢地写出来罢了。
“大红不嫌弃的,对吧?”赵秀英问道,却见平日里虎虎生风的江大红也有害羞的一天,木木的不作声。
嗯,这是嫌弃,还是不嫌弃?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默认就是全凭父母做主,否认就是不想离开父母吗?
“妈,就王小帅那矮骡子,跟江大红不合适,”江大军能怎么办。
“让你打听个事,你怎么这么磨蹭呢?你该不会不想给你妹子找个好人家吧?”赵秀英有些狐疑。
哎,世间爹妈情最真,泪雪融入儿女身。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都是觉得自家的孩子好啊,赵秀英平日里多么精明的人呢,就是听不明白江大军的话。
“妈, 不是,大红才多大年纪, 离结婚还早呢?”这一点倒不是江大军推诿,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作为一名后世人,江大军可以接受女性十八岁就结婚的法律,但江大红才十五岁啊,她还是个孩子,就这么着急嫁人了?
后世说学生早恋的,看看几十年前的前辈们行事,绝对会汗颜的。
“早什么早?跟她一块上小学的三丫都结婚了,好人家都要提前定好的,真到时候了再找,那还不抓瞎,你还想留着她跟何雨水那样当老闺女呢!”赵秀英振振有词道。
“雨水姐怎么了,人家不就是眼光高些、看不上普通人吗?至于这么说她吗?”
“都24了,还高啥?现在是人家挑她,好的、合适的早被人抢先了,能轮到何雨水?”赵秀英有些不屑。
“没人娶正好,我娶,”江大军口嗨道,细想下,何雨水条件也不错。
何雨水再怎么着,也算大美女一个,再加上贫农出身,国棉厂上班,他哥何雨柱相亲的五个对象,论各方面综合条件,也就于海棠比她强些,也是胜在年轻上。
“你要不怕你爸打断你腿,你就现在娶了,我也不拦你,”赵秀英哂笑。
江大军看了眼默无表情在后面跟着的江敬堂,就知道没戏。
江大军要是敢找一个大他七岁的女人当老婆,不用江敬堂出手,今天说不管的赵秀英,就能把他腿给打折了。
当然,江大军也就随口一说,真要结婚,也要考虑对方的家庭状况,结婚是两人的事,但也不仅仅是俩人的事。
不知道、不了解也就罢了,明知道何雨柱是啥人,还硬撞上去,摊上傻柱那二愣子当舅子,再加上一个吸血鬼秦淮茹,想想都怕了,何苦来哉。
也就后面许大茂破罐子破摔,不当人了,秦淮茹才没法拿捏妹子妹夫。
毕竟,秦淮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能拿捏人,除了靠身上的那二两肉之外,再就是靠这个社会的秩序公理。
搁旧社会,老秦这么爱占人便宜,真以为没人干出揣寡妇门的事?
没准,何雨柱喝多了,酒壮怂人胆,就第一个干了呢。
“哎,我说你老打岔,干嘛?”
赵秀英回过神来骂道,险些被大儿子给糊弄的忘了本来目的。
“哎,妈,你说你平日里精明,怎么就没看出我的意思,俩人不合适,”江大军又特意重复了一遍两人不合适。
“什么?就他姓王的那衰样,还看不上我们大红?”赵秀英总算听明白了,有些愤怒,江大红也跟着冷哼一声,仿佛刚才装木头人的的不是她。
好吧,老娘这脸变的可够快的,刚才还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现在就是王小帅横竖都不顺眼了。
“不是,王小帅家里给他早定好人家了,人,你们也都认识,就是咱们胡同粮店齐主任家的闺女,”江大军赶忙解释道。
“嗷,就是那个齐美丽啊,”赵秀英有些恍然,感情王小帅那小子是被未来老丈人弄进粮店的,那确实是没戏了。
接着赵秀英又有些丧气,冲着江大军吼道:“你怎么不早说,想看你老娘笑话,是不?”
江大军也是无语,早知道赵秀英今天这么木,他肯定就说了。
问题是他得知道啊!
“这不是为了咱家面上好看吗?”江大军解释道。
“哼,净整些没用的。”
“妈,你也别光想着大红啊,我的亲事呢?”江大军有些好奇赵秀英看上谁了。
“哼,你的不归我管,待你未来丈母娘负责。”
江大军……
家里的三女人中,也就豆芽最懂事,江大军低头亲了下怀里的豆芽。
“嗷,大哥最好了!”
……
回到家中,赵秀英赶紧把家里的剩余粮票从隐蔽地方取出,放到桌子上,一一摊开。
“大红,把你爸的粮票数出来,给他装好。”
赵秀英数学不好,能识字识数,都是当年政府组织扫盲运动的功劳。
但凡学习,就有优等生跟差生吧,赵秀英算是中等,识字特别快,就是搞不清楚数学,哪怕都是些小学数学问题。
以前家里孩子小,这些工作都是她勉力为之,后来江大军大了,就是他的活了,再后来就轮到大红了。
红星轧钢厂食堂打饭,是不能直接用钱票粮票的,而是要先把粮票跟钱交到后勤处,由后勤处的人给换成饭票跟菜金券。
但人们通常把菜金券称为菜票,跟后世的彩票可不是一个东西。
江大红在本子上比划:八月份有三十一天,中午都在食堂吃,外加五个星期六,再加上两天机动时间,免得加班没饭吃,按每顿四个窝窝头八两粗粮算,总共30斤4两。
江大红数出31张粗票,数了两遍,放到一个纸袋里,然后递给江敬堂,明天去后勤兑换,兑换来的饭票,江敬堂也要拿回家的,然后每天再拿两张上班。
每天江敬堂上班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赵秀英检查他身上带了没?
为什么不把饭票放在厂里,那当然是怕贼惦记了,要是一个月的口粮没了,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可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虽说六十年代社会治安比八十、九十年代强上不少,但小偷小摸的还是有的,而且还不少。
有专门干这个的扒手,老京城俚语叫‘佛爷’,业余的也有,比如院里的棒梗,棒梗的开锁技能还是傻柱教的呢,说明傻柱至少也接触过这些东西。
菜票最好办,拿钱换,五分钱一顿,赵秀英直接甩出两块钱,早早地放进纸袋了。
按说,像江敬堂一顿八两这么个吃法,一个月45斤粮食也不够他吃的。
按当下京城户口粮食定额标准,成年男性每月28斤粮食,女性26斤,婴幼儿学生按各类相关规定执行,重体力劳动者每月粮食定额最高可达45斤。
比如江大军现在是高中生,粮食定额每月31斤,江敬堂是轧钢厂一线工人,按煤炭钢铁行业一线工人每月定额45斤执行。
豆芽最惨,只有16斤每月,当然随着年龄增长,粮食定额也会增长的。
而且这粮食不是一种,而是分好几种发放。
每月粮食定额的40%是细粮,就是一毛八分五一斤的85粉白面,20%的是一毛四分七一斤的早籼稻米,另外40%才是众人熟知的粗粮,也就是一毛一分二一斤的玉米棒棒面。
一道小学数学题,已知上述条件,求每斤粮食的平均采购价格?
答案:0.1482元。
国家的本意是让每个人都能吃到粗粮跟细粮,做到公平公正。
但现实问题是,有的人吃不起细粮,有的人吃不惯粗粮。
前文提到过秦淮茹一家每月去了粮店采购棒子面的消费共13.44元,但要按照粮本提供的粮票去采购,成本就飙升到了17.78元。
加上每月两块钱的菜钱以及贾张氏每月三块钱的买止疼片的药钱,光吃这一口至少就22.78元了,秦淮茹每月工资才27.5元,怎么可能养活得了家吗?
怎么办?
当然是找人把细粮粮票换成粗粮粮票,哪怕一比一换也行,反正只要你做的不是太过分,粮店是认票不认人。
问题是跟谁换?
大家日子都不宽裕,不可能都败家似的每天净吃白面细粮了。
剧里秦淮茹一家一直都是棒子面窝窝头,说明是有门路的。
什么门路?
当然是前文提到过顿顿吃大白馒头的许大茂、娄晓娥一家了,主要是娄晓娥。
当年,院里老少爷们嫂子们听说许大茂谈了娄半城的闺女,可别提多高兴了,那是全院齐心协力帮着许大茂把娄晓娥娶进门。
但凡有人,不管生人熟人,打听许大茂一家的为人情况,没有不说好的,个个夸的那个呱呱叫,这里头自然也少不了赵秀英的功劳。
跟后面傻柱娶媳妇,院里人净干些拖后腿的龌龊事了,可是形成鲜明对比。
为什么会这样两级反转?
那是因为许大茂把娄晓娥娶进门,全院可都能跟着沾光的。
远亲不如近邻,这话不是开玩笑的,远亲再好,隔得老远,有便宜也占不到啊。
娄半城的闺女,随意露根腿毛都比大家伙的大腿粗啊。
傻柱成亲了,对大家有什么好处?
没有吧!
院里的多数人就不操这个心了,本着不会积极伤害、但也不会主动促成的原则,不掺和,老江家就属于这一派系。
少数人如许大茂、阎埠贵、秦淮茹这些,那更是恨不得何雨柱一辈子单着才好呢。
也不知道阎埠贵跟何雨柱哪来的深仇大恨?
搞笑的是,何雨柱还压根不知道自己惹着他三大爷了,还屁颠屁颠地又是递好话,又是送大礼,结果阎老西甩都没甩他。
抛开三大爷阎埠贵这个人是好是坏,我们单看他的行事,就会发现阎埠贵就是一个吴用式的人物,惯会背后耍阴招,但轮到自己上场了,又退缩了。
能让阎埠贵亲自下场跟何雨柱打擂台,这说明俩人中间真的有故事。
只能说傻柱不愧是傻柱,得罪人狠了还不自知,真的是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娄晓娥进门后,也不负众望,院里谁家来换粮票,她都接,还是按一斤细粮票兑换一斤半的粗粮票。
由此,也成了四合院里的第二个傻子--傻娥,第一个当然是何雨柱同志了。
要知道,哪怕去了鸽子市,也不可能按这个价位换到粗粮的,而且还不一定能换到。
鸽子市里各行各业的都有,主要也不是贩卖粮食的,有几个长期倒腾粮票的贩子也都买卖粗票。
毕竟,谁也不是傻子,能进鸽子市的,多半都是走正规渠道没有嘛门路的,票贩子贩来细票卖不出去,可就砸自己手里了。
市场上倒有些散客在卖细票,也是卖的多,成的少,真要生意好做,也轮不到他们。
再一个说,能吃上细粮的人多少都有些门路,也不至于来鸽子市当苦力蹲守。
由此可知,娄晓娥的受欢迎程度,哪怕院里最阴阳人的贾张氏,也不会当面说娄晓娥的怪话。
当然,背地里肯定少不了的,就凭她自家吃好吃的不给老贾家分,这在贾张氏看来,就是天大的罪过。
其他人也多半如此,每天许家白面馒头净馋人了,谁受得了。
时间长了,众人只会忘记娄晓娥的好处,净念着她的坏处了。
娄晓娥娄傻子的名声就是这么传出去的。
看看作为院里明面上工资最高的易中海是怎么做的,还不是跟大家一样吃棒子面。
但是,每个月99块工资,养活两人,家里又没孩子,不趁着年轻好好享受,留着钱干嘛呀?
还顿顿棒子面,谁信啊?
有一次,赵秀英赶饭点去易中海家,看到一大妈正在做宫廷御宴的大菜--白片肉呢,还是正宗的御厨做法,跟砂锅居的不一样。
怎么做呢,就是用猪肉切成长条薄片,直接放进滚沸的热水里煮,什么调味品也不用加,等吃的时候,再用蘸料调味。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白片肉味道小啊,你要是用肥肉炼荤油或者炒菜,满院子的人都知道了。
当时赵秀英可尴尬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
赵太后带着御用小宫女起驾去了许府,江大军却在琢磨一件事跟一个人。
他作为一个后世人,更习惯从利益的角度考虑问题:
娄晓娥为什么要换这么多粮票?
换回之后有什么好处?
不换有什么坏处?
如果只是有钱,想做好事、图名声的话,完全可以按一斤细粮兑一斤粗粮,还能减轻些损失。
但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傻似的,非要一斤细粮兑一斤半粗粮。
而且娄晓娥也不像花钱邀名的人,除了换粮票跟偶尔去老太太家串门,也没见做什么好事,当然也没做什么恶事。
比如老贾家一家子的苦难,但凡娄晓娥想帮一把,不要太容易,但她就是跟普通家庭主妇一样,隐身了。
捐助的事情都推给许大茂,邻居给多少,她家就给多少,毕竟,明面上她还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家庭妇女的,许大茂工资也不高。
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是你说自己家里没钱就没钱了。
也就许大茂心眼多、脸皮厚,院里出钱的事情从来都是按照他的工资收入给的,换个人来,比如何雨柱,早就扛不住了。
都说豪门的媳妇不好当,豪门的女婿就好当了?
那娄晓娥吃饱了撑得,换那么多细票。
按全院100口人,每人每月用30斤粮计算,娄晓娥每月手里都攥着上千斤的细粮票。
光凭娄晓娥、许大茂她们两口子放开了吃,都够吃一年多了。
这还是娄晓娥一个月的额度,她还每月都兑,粮票又不是黄金,存起来还能保值,粮票过期就是废纸了。
既不是做好事图名,也不是自己吃,那就说明娄晓娥手上有一个流通渠道,能把这些细粮票兑出去。
只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娄世勋的闺女是天生的做生意好手。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娄晓娥每月收上来的粮票不兑出去,就乐意自己留着当废纸。
一斤细票兑换一斤半的粗票,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为了渠道的安全稳定,多兑出去的粮食更像是封口费,去买全院里人帮忙保密。
难怪后来娄晓娥能一个人经营一家大酒店,除了后来在香江上大学的学习外,从小娄世勋的潜移默化也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再联系一下,许大茂跟娄晓娥离婚前名声还是不错的,离婚之后许大茂就成了人嫌狗厌臭大街了。
这是娄晓娥傻,还是许大茂傻呢?
娄晓娥听到院里的人对她傻娥的称呼,只怕会一笑置之。
毕竟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犯不着生气。
何况一个资本家的闺女,被人称为傻子,完美融入了错综复杂的四合院生活,这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江大军上学的东区五中,贫农出身的学生,可从来都跟富农出身的学生,隔的远远的,断没有打成一片的道理。
可惜,这种生意,一般人做不来,除了本钱之外,还要有个像娄晓娥那样的‘好出身’。
至于这些细粮票最终会流入哪里,江大军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现在有钱、却没有关系门路弄到粮食的人,除了那些大前朝滞留大陆的的遗老遗少,就是前朝的军阀官员們。
他们这些人都是享受惯了的,又不愿离开故土、客死他乡,只能花高价买粮了。
四合院里的众人未必就不知道娄晓娥在外面捣腾,比如聋老太、易中海那些人,娄晓娥就瞒不过。
但是,一来他们跟江大军一样,没那么大能耐自己做,只能眼巴巴看着;二来毕竟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接受了娄晓娥的好处,就是把自己跟她绑一块了。
哎,要是没有运动,娄家一直强势,凭娄晓娥的手段,她跟许大茂未必就不能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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