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这几日每日都要来看袁仪几次,今日人虽然看着还是虚弱不过眼神清明,算是清醒过来,他这才放下心来。“丫头,可是疼的厉害?你忍忍啊,可不敢挣扎。”
“太姥爷。”袁仪忽然觉得眼睛酸酸的。她其实很怕疼,当时毫不犹豫的选择护着阿立,只因在这陌生的世道,是小小的他给了她温暖,让她有了坚持的意义。
“阿立出主意给你出了气,那袁明安伤的比你重。”他对立哥儿这点甚是满意,像他们承恩侯府林家人,他们林家就没有孬的,给人欺了就要讨回来。
袁仪吸吸鼻子,嘴角勾起浅浅笑意,她喜欢老侯爷这样的哄人方式,她觉得温暖。再看看自己身旁的立哥儿,小家伙今日的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她还记得他惊惧的煞白的小脸以及崩溃的大哭。他能好好的没伤着,她觉得自己身上所受的疼痛都值得。自出生起便孤零零的没得到多少亲人温暖的他,却毫不吝啬的将温暖给了当初茫然失措的自己,她怎能不拼尽全力护着他。
“出事当日,你祖父不知你们被送到侯府,遣人在外头疯找了大半日。直到晚间田管事送袁明安回去,他才得知实情,是个糊涂的。”老侯爷难得的唠叨数落人。没法子,仪儿疼的厉害,说说话许能引开她注意。
想到袁明安伤得不轻,她觉得解气。不过,虽然祖父找了大半日没找着自己姐弟,她也不敢附和太姥爷说自家祖父是‘糊涂蛋’。
“你可不许心疼他,谁让他耽搁了近两个时辰才来侯府。太姥爷便惩罚他,没允他见,他竟也不用脑子想想,还是遣人在外头瞎找。”见老侯爷特意的流露出老顽童模样,似哄孩儿般哄着她高兴,袁仪的嘴角勾起的笑意越深。
这时,两位大夫又来给她看诊,诊脉、查看伤处,又详细问她头部的感觉,她都一一配合大夫。
“老侯爷,姑娘眼下这头疼头晕的,配合着汤药卧床静养一段时日便可好转,只是日后许会留下头疼头晕的根子。”
“可有好法子去了根子?”老侯爷听了皱眉,这么小小年岁,怎能留下这么个病根子。
何大夫摇头,“若是养的好,许是不会留下根子也难说。”
“有劳大夫。”老侯爷皱眉不满,袁仪却知道大夫说的是实话,头部的伤极容易留下头疼头晕的病根,这在现代医院都是难题,就不为难人家大夫了。
“姑娘,伤筋动骨一百日,不可轻忽,需得卧床精心养着。手腕脱臼虽已矫正,近日也用力不得。”这位是刘大夫,他擅长的是骨伤,见袁仪不同一般小姑娘的明理,便又仔细嘱咐她一遍。
“是,有劳大夫。”头上的伤需要卧床静养,腿伤需卧床静养。她这是要跟床较上劲了,刚穿来就因为落水躺了二十来日,这回躺的时日还要更长。
大夫重新开了方子才离开。
老侯爷心疼袁仪,“大夫的叮嘱都记住了?不可操心劳神。过些时日便挪到芙蓉苑去,你舅母已经着人收拾妥当。”
“仪儿听太姥爷安排。”袁仪心里深深叹口气,她知道自己任性不得。
“太姥爷,您可知道那李公子是何人?”那李公子救了她姐弟俩,她却不知对方是谁,不说如何报答,谢谢人家总是应该。
“那侍卫瞧着精悍,又姓李...可不好说。既然对方不愿透露,咱们只把这份恩情记着就是。”从阿立口中的描述以及那侍卫的精悍,老侯爷心里虽然有些猜测,却也不能确定。
“嗯。”也只能这样了。看老侯爷的态度,说不得许是被夏至她们瞎蒙对了,那李公子也是贵人。
“你安心养伤,其他的无需多想,太姥爷明日再来看你。”老侯爷嘱咐了一遍才放心的回去养荣院。
“姑娘,这几日是少夫人送吃食过来,早膳也都是她亲自喂您用燕窝粥。”过些时日要挪到芙蓉苑去,到时要仰仗少夫人照料的地方更多。阿梅知道袁仪是个有主意的,她需得将这几日的事情都仔细的说与她知。
“嗯,我知。”不论如何,少夫人传达的总归是善意;至于侯府众人如何,她此时无力去猜测。
“画儿她们伤得如何?夏至可是在侯府养伤?”当时昏昏沉沉着惦记画儿她们几个,知道她们都被大奶奶二奶奶带回袁家,她才放心下来。
“没姑娘您伤的重。就画儿重些,能静能慧都还好,夏至伤了左腿,就在这院子里养着。”画儿伤的不轻,只是阿梅不愿意她自己伤重着还要操心。
“棋儿与仲秋会照应好,徐大夫也会日日去看她们,姑娘,大夫叮嘱了,要您多歇着,不可劳心伤神。”阿菊也不愿意袁仪一醒来就操心个没完。
“这几日睡够了,现在睡不着。”若是自己安静着,更感觉伤处疼的很,说说话还能转移注意力,反而好受些。
“阿梅,你回趟袁家,看看画儿她们。交代棋儿,让大夫开些好药给她们用,不要心疼银子。”袁仪担心自己不在,银钱上棋儿不敢做主。
“姑娘放心,奴婢与徐大夫都交代明白了,徐大夫知道您的为人,不会舍不得用好药,棋儿手里也留了足够的银子。”姑娘就是操心的性子,却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福气。
“这样就好。阿菊,你先回去看看孩子,再去忙外头的事,这里有阿立与阿梅在呢。”倒是阿菊,这许多日没回去,小林管事跟孩子肯定惦记她。何况腊月底了,外头多少事情等着她去安排。
“姑娘您放心,有田管事帮着对账本子。奴婢先去忙活外头的事情,约莫后日才回来看您。”这几日姑娘躺在床上,她哪里顾得外头的事。
“嗯,不着急,外头事情都安排妥当才回来。”
“是,奴婢这就去。”姑娘这样躺床上,外头确实有许多事等着,阿菊又与阿梅交代了声才离开。
阿梅倒来温水,袁仪却只轻轻抿了两小口,她不敢喝多水,免得频繁净手不方便。
“阿姐,你闭上眼睛歇会儿,我读书给你听。”立哥儿一手拿着书册趴床榻边上,一手轻抚着袁仪眼睛让她闭上,一手拿着书册声音轻轻缓缓的读道:“大溪南岸有四山,名为城门。墙里,水流从门中出,高百余丈,飞流如瀑布,日映风动......”
这几日已经睡了许多,这会儿其实是睡不着的,不过听着立哥儿读的内容她极感兴趣,便闭着眼静静听着,不知过了多久,竟又睡了过去。
等她一觉醒来都过了午时。用过晚膳,天已经黑透时,大老爷又来了侯府。“醒来就好,醒来就好。”才几日没见,大老爷看着却是苍老了许多,整个人显得很是疲惫。
“嗯,您忙得晚了就无需再赶来看我,我在这里挺好。”大老爷今年已经五十出头,他一向又不注重保养身子,袁仪就怕他累得病倒。
“祖父知,仪儿不操心啊。”有老侯爷照料他们姐弟,他自然放心。他使了强硬手段,才逼得母亲与长子低头。如今府里是鸡飞狗跳的,实在不适宜仪儿养伤,再者她的伤也不适宜车马劳顿,眼下只能在侯府养着,年后再接回去。
“仪儿可知......?”
“仪儿知。”袁仪知道大老爷要说什么。在事发当时她就想到了,若不是被人动了手脚,怎会那么刚好拉他们那辆马车的马儿与能静能慧他们的马儿都受惊了?能有谁与他们姐弟两个过不去?这么蠢又这么肆无忌惮的行事方式,除了袁明安,不会有其他人。
“是祖父没有教好他。”大老爷愧疚又无奈,长子受了教训也伤重躺着,却仍没有丝毫悔过之心。
时至今日他还是想不明白,长子这般不计后果的下狠手,到底凭的是什么,难不成他以为侯府不敢对他下手不成?
“您一样的教导,二伯与父亲就不会如大伯那般。”袁仪目光柔和的看着眼前满眼愧疚的祖父。在她看来,袁明安的所作所为一是因为他自己的秉性,再就是老祖宗无底线的溺爱,所以真的不怪大老爷教导无方。
“仪儿,立儿,老祖宗手里的东西都交了出来,只是...现银都已被用尽。”大老爷自觉脸烧的厉害。
“嗯。”这些都是在意料之中。若是还有现银存下来,她才要奇怪了。她原本是计划着年后才能收回老祖宗手里管着的东西,如今遭了这一回难,老侯爷定然是不允老祖再收着母亲的产业,倒是省了她许多麻烦。
“如今你大伯一房的私产加上老祖宗手里的私产都拿了出来才将将万两银子。虽说老侯爷不在意,可差的实在太多,祖父打算把公中的现银与一处庄子一个铺子也添上,只是,算起来也不过两万两......”大老爷说着沉沉叹了口气。
大房与老祖宗会愿意拿出私产来还?袁仪稍稍一想就明白定然是太姥爷的意思。至于拿公中银子与产业出来抵应该是祖父的意思,太姥爷不会这么做。
“无需添上公中的产业与银子,一府人口总要过日子。祖父该知道太姥爷的为人,他怎肯收回娘的陪嫁?”相比较让袁明安与老祖宗还银子,她更想的是与他们脱离关系,若是能分家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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