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伤
袁仪朝阿梅点点头,牵着立哥儿与冬雪一道出去,画儿与夏至跟在两人身后出去。
“三姑娘。”冬雪有些着急的看着袁仪,再看看乖巧跟着的立哥儿,有些欲言又止。她也是看着四少爷长大,小时候没少抱过。她是老祖宗贴身侍候的丫头,怎会不知大爷蛊惑着老祖宗都做了些什么。她咬咬牙凑近袁仪耳边,“阿菊姐姐挨了打。”
袁仪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伤了何处?”
“掌嘴。”冬雪又提醒道“二门已经落了锁。”
“多谢冬雪姐姐。”袁仪忍着怒火,紧紧抓着立哥儿手叮嘱他待会跟紧自己身边,快步赶去益寿堂。
此时益寿堂里灯火通明,袁仪进门一眼便见着跪在厅堂中间的阿菊,脸颊红肿,那一双杏眼完全没了平日的精神。
袁仪原本满腔的怒火到此时反而的平静下来,眼里看不见其他人,只牵着立哥儿一步步走到阿菊身边,扶起神色恍惚的她交给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画儿与夏至。
主仆五人立在益寿堂中间仿佛一座孤岛般无援。
“这就是咱袁府才华横溢的三爷的子女,这般的放肆且目无尊长。”冰冷的话语从满脸阴郁的袁大爷袁明安口里吐出。袁仪充耳不闻,只盯着老祖宗,却再找不见原先还出现在老祖宗眼底的一丝狼狈,袁仪眼底一片冰冷。
“跪下,爷可没说要饶过那个贱婢。”袁明安背靠着圈椅,似在嘲笑姐弟俩的自不量力。
“是你伤的阿菊。”袁仪平静的看着他。
“放肆,就是你这目无尊长的样子,才惯出敢贪墨银子的贱婢。”老祖宗忍不住怒喝。
“是谁贪墨了谁的银子,请老祖宗明示”袁仪冰冷的眼神仿佛能看进她心底。
“是这贱婢贪墨了老祖宗的银子。”
袁仪不理会袁明安,只看着老祖宗,重复问道“是谁贪墨了谁的银子,请老祖宗明示。”
她要看看,老祖宗只是因为偏袒溺爱袁明安;还是手握不属于自己的钱财日久,起了贪念;或者...本就是个贪婪的。“安儿说的对,是阿菊贪墨银子被抓个正着。”
“她若是吐不出贪墨的银子,你是她主子,就该你负责赔了银子出来,否则就别怪我将她送官。”
“胡闹,赔了银子便可,不可闹大。”
“仪儿赞同大伯说的,就该送官,好查出那贪墨银子,监守自盗之徒。”袁仪嘲讽的看着一唱一和祖孙俩。
“放肆,给我跪下,往日待你太过宽厚,竟纵得你这般张狂,春风,给我掌她嘴。”老祖宗愤恨着涨红了脸,一双枯瘦的手用力拍打着圈椅扶手。
春风犹豫着不敢真上前去打,画儿则将阿菊交给夏至扶着,自己挡在袁仪身前。
“老祖宗何必如此动怒,可是仪儿说的不对?阿菊贪墨了谁的银子,拿出证据来,就送阿菊去见官。”
“还用证据,她说手里没银子,不就是她贪墨了,好大的胃口,几万两的盈利说贪就贪。”
“阿菊手里有没银子,与大伯您有关?”
“老祖宗的银子自然与我有关。”
“仪儿只问阿菊手里的银子如何与大伯您有关?”袁仪寸步不让,看他能厚颜无耻到什么程度。
“阿菊手里的就是老祖宗的银子,自然与我有关。你扯这些也是无用,赔不出银子,打死这个贱婢都是轻的。”
“老祖宗,您说阿菊手里的银子是谁的?”袁仪一个字一个字的好似能问进人心底。
老祖宗震惊的看着她,脸色难看到极点,“这么说是你拿了银子?你怎这般狠毒,成心要断安儿的路。”
袁仪不愿再多费唇舌,她发誓宁愿求得老侯爷收回母亲的嫁妆,也要让打了阿菊的人付出代价。此时还是阿菊的伤要紧,牵着立哥儿便转身欲离开益寿堂。
“放肆,你既不愿赔了银子出来,就把这贱婢留下,打死了事。”袁明安怒恨着拍了桌子,示意自己带来的两婆子上前抢过阿菊,他就不信拿住这贱婢那死丫头还敢不出银子。
“你们谁敢。”袁仪一把将阿菊护在身后,立哥儿与画儿却挡在她身前,夏至在后头紧紧扶着阿菊。
婆子顾着袁仪姐弟,不敢上前硬抢。
“蠢货,不会拉开吗。”
两个婆子不再犹豫,上前便要拉开立哥儿,袁仪一把将他俩护在身后。她知强不过两个身材粗壮的婆子,手中紧握着方才从阿菊头上拔下的银簪在婆子手背划出一道血痕,趁着两个婆子微楞的当口,将簪子顶在颈部,瞬间就沁出血珠子来。
“阿姐。”立哥儿要枪下袁仪手里的簪子,却被画儿抱住,“小心伤了姑娘。”
立哥儿红着眼挣开画儿,安静的跟紧袁仪,眼神却发狠的盯着袁明安。
老祖宗惊得站起身子,“住手,住手,安儿,快让他们住手。”
那两个婆子本就被袁仪惊得退开了两步,听得老祖宗的话又后退了几步。
“吐不出银子,今日你们谁都别想走。跟我耍这心眼,有胆子你就一簪子扎到底。”
“安儿,算了,祖母再给你想法子,就让他们回吧,啊?”
“不成,祖母,那贱婢手里的银子不能被死丫头拽着,否则往后我们与那边就被动了。”
老祖宗见说不动大孙子,转而劝说袁仪道“你应了你大伯,老祖宗便做主让你带阿菊回去,你听话啊。”
“把她拉开,她真想死,爷不拦着,当初林婉死了,老侯爷也没能把我们袁家怎么着,这死丫头能有她重要。”
“安儿不可。”
“住手。”大老爷匆匆赶到益寿堂,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他死死盯着袁明安,“畜生,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阿菊的丈夫小林管事从大老爷身后冲出来,抖着手揽过她肩膀“阿菊,你怎么了,阿菊......”
大老爷几步走到袁仪身前,才发现她竟然拿簪子抵着脖颈,那沁出的血珠子刺得他眼睛发痛,“丫头,快拿开它,祖父来了,你听话,拿开它!”
大老爷不敢硬抢,只柔声哄着。
“走开,不要过来。”袁仪把簪子拿远些,却没真放下。
“好,好,祖父走开,你别再伤着自己。”
“让我们走,我们要搬出袁府。”袁仪恨声说道。
“丫头,这是你的家,你还要搬去哪!”大老爷痛心道。
“这是家吗?祖父您是骗仪儿还是骗自己。”袁仪红着眼问她。大老爷看着她脖颈沁出的血珠子,立哥儿红肿又恨极的眼神,再看看被护在身后倒在小林管事怀里双颊红肿的阿菊,主仆几人凄惨的模样,大老爷喉咙滚动着说不出话。扭头看青白着脸的袁明安,老祖宗察觉到他神色不善,赶忙将他护在身后,“你要做什么?”
“母亲,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个畜生都做了什么。”
“与安儿无关,你要怨便怨我。”
“好,就当是母亲做的,您告诉儿子,您要做什么,母亲是要毁了这个家吗?”大老爷满眼失望。
“我做什么了,我......。”她看着眼前团团护在一处且伤着恨着瞪着她的主仆几人,忽然觉得刺眼。
她转过头看着大老爷,着急道“儿子,我没有,是仪儿,是她白眼狼,咱们袁家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她却狠心要断安儿路子......。”
袁仪笑了出来,转头看着立哥儿,“阿立,看清了没,你无需愧疚的。”
立哥儿用力点点头,“以后再不会了。”
“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大伯每年从阿菊手里拿走走银子,别说是养我们姐弟俩,就是供全府上下好吃好喝的都不在话下。大伯要两万两银子打点,你们便让二姐姐欺上门来,便狠毒打伤阿菊,便将我们主仆拘在这里逼迫?老祖宗,您说是谁狠毒,是谁白眼狼?”
“你胡说,胡说。”袁明安怒吼着却不敢看他父亲。
“儿子,没有,你别听她胡言。”
“林管事,请家法来。”大老爷面色铁青。
“不许,我说不许,银子便是用了又如何,林婉便是死了也还是袁家人,她的银子安儿如何用不得。”老祖宗死死拦在袁明安身前。
袁仪今日算是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厚颜无耻。
大老爷死心的不再争辩,没多久,林管事就取了家法,一根成人小臂粗的棍子进来,身后跟着四个外院家丁。
袁明安怨恨的看着他大老爷,老祖宗张开双手护着“谁敢伤我安儿,我便跟你们拼了。”
大老爷上前抱住枯瘦的母亲,任她捶打,袁明礼想跑又怎能敌得过强壮有力的家丁。
“仪儿,你们先回,阿菊的伤要紧,你放心,祖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别再说搬出府去这样的话!”
“祖父,您把她们几个的身契还给仪儿。”袁仪哀求道。
“好,你听话回去,祖父明日就把她们身契还给你。”
“是,仪儿这便回去等着。”她让小林管事去请大夫,画儿与夏至小心翼翼扶着阿菊,袁仪自己则牵着立哥儿跟在一旁,主仆五人便一路慢慢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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