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隐藏的西方教弟子不信邪, 伸手掐诀,又掀起一阵更浓郁的檀香,顺着帝辛的嘴鼻往里钻。
可依然没用,帝辛不但没有失态, 腰板反而站的更直了, 脸上表情满是打心底里的尊敬, 再也找不到更尊敬的信徒了。
帝辛两股战战, 几欲先走,别说心里那点不知从何而起的邪火了,就算是他刚被人灌了一缸助兴的药他也不敢对着一张加强版噩梦的脸升起欲望啊。
于是香气越浓, 帝辛的神情反而更正经,恭恭敬敬弯腰上香, 连腰弯下的弧度都是尺规量出来一样的直角。
眼看着距离定好的时间越来越急迫,隐藏在暗处的人咬咬牙,心里骂翻了天。
怪不得传闻帝辛不近女色呢,原来是这家伙就是个银枪蜡样头, 根本没有这个功能!
呸!临走之时暗处之人吐了一口唾沫,心不甘情不愿遁走了。
帝辛硬撑着酸软的腿脚上完香,终于在身侧侍从的搀扶下强撑着离开了女娲宫登上了马车, 屁、股还没挨着坐垫,帝辛就急慌慌下令加速赶回朝歌。
马车飞转的轮子带起一阵狼狈的烟尘, 仿佛后面有猛虎追着一样,一溜烟离开了女娲宫。
没过多久,两道青气自三十三天外落下, 落入女娲宫中, 化作一男一女, 细看, 女子容颜却和高座上的玉像一模一样,原来正是女娲。
女娲无奈道:“准提师弟,你非要拉着我下来做什么,你说你们之间争教统,为何非要牵扯我呢。”
她好不容易造完了人补完了天,又捞回了自己兄长,正是万事不愁该享受圣人清净的时候,却因为一场起床气被无辜牵扯进封神,多冤枉啊。
窝在娲皇宫睡觉多香啊!
准提眉宇忧愁,长叹一口气:“唉,我本是不愿麻烦师姐,正是我方才神游天地,却不想正看到一桩荒诞之事,此事事关师姐清誉,故我不敢擅自隐瞒。”
女娲撇撇嘴,她看着就那么像傻子吗,身为局外人她一清二楚,不过就是天道做局,西方见着有机可乘想插一手罢了,非要说得这么正义凌然。
“嗯嗯,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呢。”女娲不愿意插手太多,既然是天道做局那她就顺着天道演下去呗,早完成任务早回去睡觉。
准提风轻云淡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请师妹回溯时光自己看吧,唉,我是没这个脸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女娲招招手,于是神通笼罩之下,元光显化出此前发生之事,从帝辛踏入女娲宫,到帝辛被扶着走出女娲宫,一点都没有遗漏。
哪里都很正常。女娲看看准提,准提不信邪来回又看了数遍。
“师弟所说的大逆不道之事在哪?”女娲不客气道,她知道背后肯定有天道和西方二人插手,也愿意给他们个面子顺势而为,只不过这什么事都没有,她愿意给面子又不代表她是瞎子,这未免也太糊弄她了。
准提一头雾水,不应该啊,他派的乃是他信得过的弟子,按理说帝辛应该丑态必露,精准踩雷,惹怒女娲啊,为何会这般风平浪静。
难道是老子暗中出手了?三清中也唯有他能如此谨慎了。
准提长叹一口气:“唉,是我方才看岔了,师姐恕罪。”
理由够蹩脚的,不过女娲也不愿计较,她无奈道:“既然是师弟看岔了那就算了,现在我可是能回娲皇宫闭关了吗?”
准提连忙道:“只是这封神是在人族进行,还需要女娲师姐先行出手引动因果。”
女娲叹息道:“非要让我亲自出手吗?人族乃是我一手创造的种族,我实在不愿意他们自相残杀啊。”
她看着的是准提,问的却是天道。
准提不动声色:“师姐着相了,朝代更迭、明君代替暴君乃是必然之事,这也不是师姐能够阻止的。”
女娲沉默一阵,抬袖招出一个葫芦,这个葫芦浑身赤色,神光阵阵,女娲用手一指,从中喷出一道白气,凝成两个仙文曰“招妖”,不一阵,妖风阵阵,数十道妖光自八方赶来,皆入女娲宫中化作人形盈盈而拜。
“准提,你觉得哪个合适?”女娲声音冷淡,连师弟都不叫了。
准提毫不在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玄门衰败西方得利,旁人怎么称呼他都行。
这些妖精皆是数万里之内修为不俗之辈。准提看都没看男妖,而是细细观察着美貌女妖。
美人乡乃是英雄冢,他想要搅浑封神这片水,自然是要让天下越乱越好,派美貌女妖蛊惑君王才是上上之道。
最终,准提的视线落在右侧的三妖身上,以他的目力,自然是第一眼就看穿了众妖本体,此三妖为首者乃是一只九尾狐狸,容貌妖艳,体态风、骚,狐族向来都是妖族中有名的心思多好奢侈;另一妖乃是九头雉鸡精,粉光若腻冰肌玉肤,乃是一等一的浪、荡模样;另一乃是玉石琵琶精,冰肌玉肤占尽风流,虽说玉石成精心思多单纯,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此三妖必能迷惑商王,使其荒、淫不思朝政。
元始通天被劫气遮蔽看不清楚,准提身为局外人却看得清楚,截教如今却是比阐教强的,上次他去勾搭商钱虽说挨了一顿痛揍,却也实打实看见了商钱的才华。自紫霄宫定封神之后,准提接引就花费数年推算双方胜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变数就是商钱,阐教截教其余弟子尚且能斗个旗鼓相当,但是唯有商钱,阐教没有可匹敌她的弟子。
所以截教胜率大,可若是截教阐教实力不对等,不能打一个天昏地暗,他们西方怎么能浑水摸鱼呢。
因此,他们一定要暗中削弱截教一方,煽风点火,让双方从比赛变成真的生死之战。
准提心中万种思量且不多提,他目光落在容貌绝美有乱世之相的三妖身上,笑道:“师姐,我看这三妖可堪大任。”
女娲神色不变,点点头吩咐:“那就你们三妖吧,现今乃是大变之世,你三妖可自行寻找君王大臣帮扶明主,切记不可残害生灵。”
说完也不管准提反应,径直化作青烟消失在原地。
准提笑着摇摇头,也走出了女娲宫。妖孽天性好享乐奢靡,残暴嗜杀,又岂是女娲吩咐两句就能改了天性的?
三十三天外,女娲关闭女娲宫之时却意味深长一笑。
这个葫芦还是数个元会之前商钱送她的,既是出自商钱,便同商钱有莫大因果,招来的妖精又怎么会和她为敌呢?
她是用泥捏的人族,可她女娲自己又不是泥捏的,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就别怪她动手脚了!她是不愿意沾染是非,却也不是能看着自己创造的孩子被当作炮灰摆弄的懦夫……
轰隆——
娲皇宫殿门紧闭,除了殿中少了一颗火红色珠子外,一切与女娲离开之前未有不同……
趁着女娲下界的空隙逃出来的这一颗珠子也不是凡物,乃是一件火行灵宝,名为灵珠子。这灵珠子本来是一件没有生出意识的灵宝,在娲皇宫被女娲的造化之道日夜浸泡着居然也生出了灵智。
这灵珠子灵智尚且幼小懵懂,却是个不安分的主,不愿意跟着女娲呆在孤寂的娲皇宫中,于是趁着女娲下界的这一会功夫径直溜了下来,它来到人间之后,跌跌撞撞,不知方向地乱撞。
掐算到自己的徒弟终于出现的太乙真人此时也气喘吁吁地驾着云赶了过来,看到灵珠子咧嘴就笑:“好徒儿,为师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你出现了,这些年其余的师兄弟都收了徒弟,就我一个苦寻不得,师尊说我的师徒之缘时机未到……”
太乙真人舔着脸,露出自认为最和蔼的微笑小心接近着灵珠子,甚至还拿出自己的九龙神火罩来试图用上面的火行灵气引诱灵珠子。
却不想灵珠子懵懂犹如幼童,根本听不懂他的话,感受到有一个修为高深的老头追着它之后慌不择路扭头就跑。
太乙眼见到手的徒弟就要飞了,连忙驾着云追上去,口中还大喊:“徒弟,徒弟,你等等为师……”
灵珠子眼看摆脱不了太乙心里更加慌乱,慌不择路之下直接一头撞进了路上一个女子腹中。
却不知人族和其他种族不同,其他种族多有传承记忆,比如龙族,小龙在龙蛋之中已经有意识和传承记忆,和成年龙族也只是力量和经历上有所差异,人族则不同,人族生来没有记忆,犹如一张白纸,全靠后天教育。也因此,人族还在胎中的时候是混沌没有意识的,称为胎中之谜。
灵珠子撞到的这个妇人,乃是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妇人,所以,灵珠子现在已经不能算是灵珠子了,它应该称为李靖和李夫人之子。
太乙赶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摇头喃喃道:“天意啊……罢了,等到他出生我再来收他为徒吧。”
便摇摇晃晃驾着云走了。
李夫人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三月之后身体不适,请来大夫一看,才知道怀有身孕,李靖更是欣喜若狂,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金吒和木吒,这乃是他的三子,当即就定下名字——哪吒。
在数千里外的朝歌,费仲和尤浑正在费仲的府中密谋。
费仲焦急踱步:“你说大王到底喜欢什么呢,这金银珠宝不爱,打猎享乐不爱,如玉美人也不爱,日日只知道勤政,这样下去,何时才有咱们出头的日子呢?”
尤浑一捻嘴上的八字须,摇头晃脑:“我倒觉得大王不是不爱美人,只是寻常美人入不了他的眼罢了,这世上哪有男儿不爱美人的啊,尤其是大王这种正是虎狼年纪的伟男儿,怎么可能不想女人呢。”
“那黄飞虎的妹子可是朝歌第一美人,结果大王见了以后看都不多看一眼,扭头就走,这哪像是对美人感兴趣的样子!”费仲唉声叹气。
他们二人乃是前朝就深受商王宠爱的宠臣,一手拍马屁之术炉火纯青,前任商王对他们可是恩宠有加,没想到老子死了换了儿子,这儿子却不如老子一半好骗。
眼看着他们二人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再不出头,恐怕就要被新人顶替了。偏偏费仲尤浑二人没什么真本事,唯一会的就是看颜色知情、趣谄媚君上,现在的大王帝辛却不像他老子一样吃这套,二人自然着急。
尤浑捋须,微笑:“这朝歌第一美人虽美,比起神女来却远远不如了,咱们都知道大王幼时乃是受神女教导,见过了神女,寻常姿色的美人又如何入的了他眼?”
“我听闻翼州侯苏护有个女儿生的美貌无比,堪比仙子。”尤浑眼珠子一转,低声道,“咱们把她弄来,献给大王,必然能够让大王高兴。”
二人一拍即合,当下就往翼州去了。
一月后,苏护坐在高座上,下首坐着尤浑,面色纠结道:“小女已经和西伯侯的大子伯邑考有了婚约……”
“侯爷可要想好,那西伯侯不过是个诸侯,大王才是这天下的主人啊。”尤浑威胁道。
苏护攥紧了手下的椅子把手,只搪塞道:“还请使者先休息一夜,我去问问我女儿愿不愿意。”
苏护满腹忧愁来到后院,停在女儿门前几次抬手欲敲门,最终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爹?你有事找女儿吗,直接推门进来就是。”温柔的女声响起。
苏护硬着头皮推开门,看着温柔美丽的女儿,不忍直视,扭着头将尤浑的话复述了一遍。
最后咬咬牙骂道:“这个帝辛,我本以为他是个明君,没想到却也是个好色之徒,女儿放心,大不了为父拼上这条性命,也绝不会让你和伯邑考分开入那帝辛宫中。”
“我愿意入宫。”苏护的女儿,苏妲却一口应下。
苏护猛地抬头:“不可啊,你和伯邑考已经有婚约,如何能入宫呢。”
苏妲努嘴:“爹,我也没答应嫁给伯邑考啊,这不是你和西伯侯定的婚约吗,又不是我定的。”
“可是……”苏护不甘心,正要给自己女儿好好说说西伯侯有多好,他的儿子必定是人中龙凤,却被苏妲两手推了出去。
“爹,你就去回了那个使者,说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我就跟着他回朝歌,入宫伺候大王。”苏妲边推边说。
呆到苏护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之后,苏妲才长舒一口气,一扭头看到一个长着九根狐尾的美艳女子坐在自己床边也不害怕,反而乐滋滋凑上去。
“妲己姐姐,明天我真的就能去东海修仙了吗?”
妲己笑吟吟:“那是自然,我入宫,你修道,这不是咱们发过誓的吗。”
正是九尾狐妲己。
苏妲想起苏护就不满抱怨:“我爹就是太自以为是了,非要让我嫁给那个西伯侯的大儿子……我一个好好的人,凭什么非要嫁人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呢,能修仙谁嫁人吃那个苦啊。”
她一直觉得若是有朝一日让她爹在自己和西伯侯之间选一个,她爹肯定会毫不犹豫选西伯侯。
妲己拍拍苏妲的肩膀,深以为然:“可不正是这个道理,你们人族就是这点不好,男人一个比一个自以为是……我姑姑那个时候,人族还是母系社会呢,这些年倒是越来越回去了。”
唉,只希望那个帝辛不要这么自以为是,要不然她还要日日担心自己哪天忍不住了会一怒之下打死商王……这可不行,她妲己是要做姑姑女娇那样的贤臣的,要劝诫君王,轻易不能动手打人。
远在朝歌的帝辛打了个喷嚏,苦大仇深看了眼手边的一堆画像,闭着眼全都打上叉号。
又催着他纳妃,妃子吃喝不用花钱吗,有这钱干什么不好非要养妃子,一个王后还不够还要让他多挑几个。
他帝辛是在神农之女教导下长大的好君王,致力于建设富强商朝,爱江山不爱美人!区区美人,休想入他后宫。
却不知,九尾狐族这一代最美艳的美人已经惦记上了他,心心念念要和他抵足而眠,共续明君贤臣的佳话……
一辆马车带着妲己直直往朝歌的方向行驶,朝歌王宫中帝辛挑灯批改奏折,马车之上妲己同样奋笔疾书。
“明君第一步:亲贤臣远小人,第一个要除掉的小人就是这个使者尤浑……”
尤浑拉开马车的帘子谄媚一笑:“苏姑娘,您觉得这几日的吃食可还满意,若是满意还请日后在大王耳边为微臣美言几句。”
妲己亲切一笑,柔声道:“小女子自然不会忘记大人的大恩大德,只是不知道大人可还有其他友人需要小女子日后向大王顺便提一提呢?”
尤浑一听顿时觉得妲己上道,于是精神抖擞滔滔不绝说起了他的同伴和敌人,立志让妲己日后吹枕头风给他升官发财,将他看不惯的人贬官甚至宰了。
……半炷香后,妲己提笔,郑重在“尤浑”后面填上了“费仲”,又在贤臣一栏下写下“闻仲”“商容”两个大名。
她要先勾引帝辛,让帝辛爱上她,然后一点点教育帝辛改邪归正,宰了费仲尤浑,重用闻仲商容!
幻化出一张水镜,望着镜中容貌绝美的自己,妲己自信一笑。凭借她的容貌,区区一个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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