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认识我三伯娘的?”程樘十分纳闷,陈茶到村里似乎才一天?而且也只带陈茶去过村长和王大军家吧?!
陈茶耸耸肩,“鼻子底下有嘴,问呗!”
知道程樘困惑,便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原委说给程樘听。
今天早晨去村长家前,陈茶先跟邻居问清了程宣家的位置,找到了三伯娘刘珍珠。
昨晚从程樘这知道刘珍珠跟张红艳不对付时,陈茶就想好了要拉一踩一。
她跟刘珍珠说,跟程樘结婚一分礼钱都不要刘珍珠的,除此之外还额外给她十块钱,前提是刘珍珠得配合她演一场戏。
于是就有了上午在程鼓家重情重义大方善良特别明事理好说话的刘珍珠。
“分完地就中午了,我想着这么好的事,应该庆祝一下!另外村长帮忙不小,也得谢谢人家。所以我就跑去赶了个集,买了点骨头和两瓶酒回来,一瓶回来路过村长家的时候就给他留下了。
我把骨头收拾好放在锅里炖着,看天色不早就去三伯娘家还她当着村干部们的面塞给我的份子钱还有我许诺给她的那十块钱。没想到被三伯娘拉着说了会儿话,才回来晚的。”
刘珍珠白赚十块钱,还赚了个好名声,顺带还看了程鼓两口子被逼无奈掏钱还地的热闹,心情那叫一个好,非得留陈茶吃晚饭。
“还好我回来了,要不然你得冻成冰雕!”陈茶说完,得意地挑了下眉,巴巴地看着程樘,满脸写着快夸我!
“厉害!”程樘放下碗朝她竖起拇指,由衷感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一个人四处流浪还能平安活到现在了!”
实打实的小狐狸一个!
陈茶乐了,站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原来你也觉得我漂亮啊?我还以为你眼神不好呢!”
她没忘了撞到程樘身上的时候,他眼神那叫一个嫌弃!
程樘抽了下嘴角,不好解释当时不愿管闲事的想法,事实上再来一次他还会那么做。
但是也不后悔捡了陈茶回来。
没有人知道刚才冰天雪地的黑夜中,他曾经动过什么样的念头。
这一刻只剩庆幸!
庆幸遇见陈茶。
这个满嘴没实话的戏精姑娘像童话故事里的田螺姑娘一样,让他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在近乎绝望地时候,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程樘不说话,陈茶也不在意,夸了自己几句,才接着吃饭。
关于陈茶是南方人这一点,程樘已经全然相信。最起码这骨头汤绝对不是北方人的做法。
吃完饭酒饱饭足身子暖过来的程樘自觉地去洗碗。洗完碗还顺手烧了些洗脚水给陈茶,“天冷,泡泡脚暖和。”
陈茶坐在草垫上泡脚的时候,程樘闲着没事,打算用剩下的木料做一张小餐桌。
两个人总围着灶台吃饭有点不合适。
陈茶托着下巴,胳膊肘抵在膝盖上,看着程樘在狭小的空间里就着昏暗的烛光忙活。
昏暗的烛光下,他面容少了几分冷峻,侧脸棱角分明,黑密的睫毛长且翘,下巴处是一道完美的弧线,喉结上下滚动,莫名的帅。
陈茶看着莫名得有些脸红,她清清嗓子,喊他:“程樘,别咬麦秆了!我给你买了一条烟。”她抬手指了指木箱,“就在箱子里。”
程樘眼睛亮了亮,往木箱那走了两步,停住,又倒回来,对一脸不解的陈茶道:“一会儿再抽。”房间太小,一抽烟满屋子都是,怕呛着她。
陈茶哦了一声,扭头四处看。
“找什么呢?”
陈茶挠挠头,有几分不好意思,“忘记拿擦脚布了。”
重点是根本没准备,才不过一两天时间,哪里能面面俱到,洗脚的时候压根没记起来擦脚布这种小事,陈茶左右张望了片刻,很失望的发现,根本没有可以充当擦脚的布。
程樘也知道,二话不说走到陈茶身边,弯下腰,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穿过她的腿弯,直接打横给了陈茶一个公主抱。
他动作十分麻利干脆,陈茶没想到他会直接上手,惊呼一声,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在炕上了。
程樘一手握住陈茶白嫩的小脚,一手掀起衣摆盖在她脚上胡乱的擦。
“嘶!”陈茶皱眉轻呼,用力想夺回自己的脚,“放开我!”
“别动!”程樘拧眉却没松手,低头仔细一看,陈茶的脚后跟和脚底都磨破了,大约是不习惯走原路的原因。
“女人就是娇气!”程樘嫌弃道,给她擦脚的动作却轻柔了许多,小心地避开了破皮的地方。
陈茶:“……”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骂他登徒子还是该谢谢他的体贴。
程樘并没给她纠结的时间,给她擦完脚就转身自顾自重新开始忙活。
陈茶裹在被子里,鼓着腮帮子看着程樘。
他人长得高大,在逼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束手束脚施展不开,稍微一动,黑漆漆的影子就占满小半面墙。
他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十分灵活,斧起刨落,木头就从圆柱变成了几块光滑的木板。又过了一会儿这些薄木板被他拼成了一张边长约一米高约四五十公分的小方桌。
陈茶看地啧啧称奇,忘了刚才的纠结,建议道:“程樘,要不你干脆别找工作了,在家打些桌椅带到集市去卖吧?你手艺这么好,生意一定不会差的。”
程樘吹了一下桌面上残留的木屑,一边反复打量方桌进行找平工作,一边道:“这玩意谁买?再说有买的也没木材可用。我们这是平原本就不盛产树而且还是盐碱地也种不出什么像样的木材。”
陈茶抬头指了指新加的横梁,又指了指程樘手中的桌子,“那你这些树哪来的?再说护河堤两边不都有很多树吗?”
程樘屈指敲了敲桌面,“这几棵树确实是坝北砍来的,但这是村里批准的。正常情况下这些树是不能动的。因为我们这里沙土居多,指着这些树耙土呢!要不然万一黄河发大水,堤坝不结实,村子就毁了。”
“这样啊……”陈茶有些失望,想了想挣扎道:“那能不能再问村里要几棵树?买也行。护河堤两边那么多树少三五颗不会有影响的。而且等过了年天暖和了我们可以再买些树苗种回去。这样我们就有第一批桌椅的木材了,等赚了钱再去城里的木材厂进货。”
程樘没反驳,这确实是目前对他来说最好的办法。默了会儿,程樘点点头,“明天我去问问谭叔。”
除了桌子,程樘还用剩下的边角料做了两把小杌子,忙活完一支蜡烛也烧到底了。没等他洗完脸,蜡烛就自己熄灭了。
程樘摸着黑上了炕。
依旧是同床共枕。
黑暗中,陈茶紧紧地贴在墙边,假装睡着。可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十分有侵略性的男人,她还是忍不住乱了呼吸。
如果程樘碰她,她是要反抗呢?还是从了他?
今晚程樘似乎很感动,如果她抗议程樘应该不会碰她吧?陈茶没底气地想。
程樘听着身边杂乱的呼吸,侧过身伸手在陈茶的脸上轻捏了下,警告道:“再乱动真办了你!”
陈茶立马僵住,都反驳都不敢,生怕程樘一怒之下真对她做点什么。
程樘收回手,主动跟陈茶拉开了一点距离,不过炕就这么大,也远不到哪去。
听见陈茶明显松了一口气,程樘无声地勾了勾唇。
身边躺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淡淡的体香在鼻尖萦绕,青年男女,干柴烈火,说没点想法那是骗人的。
可相处两天,能感觉出来陈茶真的不是骗子,他不能欺负一个好姑娘。
只是一想起今天蹲在冰天雪地里仰头看见陈茶笑着朝他伸手时的那一幕,程樘就忍不住有些不争气的反应,呼吸也乱了,暗骂了一声艹,强迫自己想些其他的。
这一想,还真想起件事,于是坐了起来,低头看向陈茶,“你说我二伯娘那二百块是给我们置办婚礼随份子的钱?”
陈茶嗯了声,以为他想要钱,跟他商量,“我们一人一百行吗?”
程樘呵了一声,“财迷!你自己留着吧!但,这钱可不是白拿的。”
陈茶一听,两手交叉在胸前,警惕道:“我不卖身!”
程樘轻哼了一声,“我浪费那钱干什么?想办你直接就办了,钱也是我的。”
陈茶忽然想到一个成语“人财两空”。带了哭音问他:“那你到底想干嘛?”
“不是我,是你。”
“什么意思?”
程樘摇摇头轻叹一声,重新躺下,两条胳膊枕在脑后,“你借着跟我结婚的由头,在村干部的施压下和我三伯娘的配合下才顺利地把钱到手。那你想没想过怎么善后?”
陈茶啊了一声,显然不明白这还要什么善后。
程樘见提示没用干脆挑明了,“如果你不跟我结婚,那你想过后果吗?村里人怎么看你?最迟等到过年,如果我们还不结婚,我二伯娘一定会找上门的,说不定还会把钱要回去。重点是她一闹,你在这个村里就没法待了。现在大家多帮你到时候大家就多笑话你!”
陈茶突然坐了起来,动作大到连程樘这边的被子都卷起了一部分。
她懵了。
只想着怎么把钱和地要回来,完全没想到还有结婚的事。
敢情这还真的是卖身钱?
目前而言,她并没有离开村里的打算。
默了一会儿,陈茶试探着开口,“那……要不我们就把婚结了?”
这次是程樘受到了惊吓,一个鲤鱼打挺也坐了起来,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光,跟陈茶大眼瞪小眼。
“人家出五千彩礼娶你,你离家出走。现在为了二百块钱你反而要嫁给我这坐过牢的穷小子?”程樘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陈茶摇头,“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陈茶低下头不说话了。
五千彩礼要嫁的是个比自己大二十岁会打死老婆的老鳏夫。她不满地还有父母不顾自己的幸福把自己明码标价卖出去的行为。
程樘不一样,他救了自己,而且年轻帅气。他那么穷还会给自己买棉鞋买肉吃,没有趁机占她便宜,虽然寡言少语总嫌弃她麻烦可总是给她力所能及的照顾和迁就。
可,满打满算两个人认识也不过几天,程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并不清楚。
真的就这么嫁了吗?陈茶有些忐忑。
可不嫁,能去哪呢?家肯定是不能回的,在外面就一定会遇到好人吗?陈茶也不敢确定。
一时间有些茫然,顿时觉得口袋里的二百块大钞有些烫手。
两个人沉默了会儿,程樘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那不冷?这事我想办法,你躺下睡觉!”
毋庸置疑的语气。
陈茶听话地躺了回去。
两个人都顾不上再想些男女那档子事。
许久,陈茶翻过身面对程樘,轻声问他:“如果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结婚的话,你愿意娶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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