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穆如酒自然是不知道祁君羡是什么意思的,只是觉得这家伙真会骗人!
明明一直在跟她争,现在却说他没想过!?
现在想来,当时的祁君羡应当是将她看作祁明昭了。
都说祁君羡心狠手辣,手段残暴,从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但是谁都不知道,祁君羡的善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已经给过了。
穆如酒知道了。
所以穆如酒就心疼。
那时的祁君羡才多大啊?
小小年纪,为什么就要背负这么多东西呢?
穆如酒的鼻子有些酸。
她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所有的声音到了嘴边,却化成了呜咽。
她似乎被人抱进了怀里,一阵青竹香气传来,让她莫名安心。
她的祁君羡,受了很多很多的苦啊。
“可是穆如酒,”穆如酒听到了祁君羡低沉温雅的笑意,“我遇到了你啊。”
遇到了你,就不苦了。
世间磨难万般,遇到她,就已经是上上签了。
穆如酒闻言,哭得更难受了。
说到底,祁君羡本来就是个缺爱的孩子啊!
祁明昭站在城楼之上。
听着穆如酒的话,他愣神许久,半晌,才听到低低的笑声。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像是疯子一般。
祁明昭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看着穆如酒,冷声道:“那又如何?他心甘情愿这么做,就说明他活该被杀!你不会当真以为本宫会因此同情感谢他吧?”
“临阳就是一个被佛陀诅咒过的国家,这个国家的所有子嗣,永远只会有一个,其他的,都是死!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穆如酒,你是千秋将军又如何?这是临阳的国运,你能颠覆吗!?”
穆如酒定定地看着祁明昭,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开口:“所谓的国运,所谓的诅咒,不过是前人因为夺得皇位留下的借口罢了!”
“就算这当真是临阳的国运,我偏要试试!我能不能逆天而为!”
“祁君羡会成为临阳的皇帝,而我,会成为他唯一的皇后!”
“我们会生下很多很多的孩子,我会用那些孩子的平安长大来告诉你,这佛陀,从来没有诅咒过谁。”
穆如酒冷冷地开口,目光坚定。
祁明昭先是愣神,随即轻笑一声。
他点点头,转向城楼外。
“千秋将军,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祁明昭笑笑,“这临阳,本宫交给你们了。”
说完,祁明昭纵身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祁君羡最先反应过来,飞身来到城楼上,但是为时已晚。
城楼下,是满地的鲜血和祁明昭的尸身。
——祁明昭死了。
有风寂寥。
祁君羡就站在城楼之上,看着祁明昭的尸身,一句话都没说。
黄沙漫天,穆如酒觉得有些涩眼。
“祁……”穆如酒上前,想要上去找祁君羡。
她刚一抬脚,就被身后的大臣围了上来。
“千秋将军!”几位大臣神情纠结,挡住了穆如酒的去路。
她皱皱眉,看向城楼上的祁君羡。
想去陪他。
“将军,那城下的季渊军队……”
终于有老臣厚着脸皮开口,小心翼翼地询问:“将军可不可以将他们击退?”
穆如酒点点头:“各位不必担心,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办到。”
大臣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穆如酒拨开一群人,朝着城楼上走去。
城楼的视野很开阔,穆如酒一眼就看到了千军万马之中,为首的砚寒清。
男人坐在战马之上,注意力完全没有看向那跳楼死去的祁明昭,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弓箭。
男人神色慵懒,似乎没有什么人或物能挑起他的兴趣。
穆如酒先是走向了祁君羡。
注意到少女向他走来,祁君羡回神,他看向穆如酒,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我没事。”
知道她担心,所以只说他没事。
穆如酒还想要说些什么,祁君羡便温声开口:“先解决这里的事情吧,我去下面等你。”
说着祁君羡捏了捏穆如酒的脸蛋,从城楼上走了下来。
穆如酒看着祁君羡的背影,没有说话。
还是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
这样想着,穆如酒的目光便落在了城楼下的砚寒清身上。
砚寒清应当是还没有发现她上了城楼,自始至终都是在擦拭着自己的弓箭,完全没有抬头。
是砚寒清身边的承影最先看到穆如酒的。
当承影看到穆如酒的那一瞬间,他便愣住了。
大概过了几息,承影才移开了视线。
“陛下。”承影唤了砚寒清一声。
“嗯?”砚寒清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似乎是在等承影的下文。
只是承影一直没有说话。
砚寒清的目光终于从弓箭上离开,落在了承影身上。
注意到承影的视线,砚寒清似有所感,猛地抬眸,向着城楼上看去。
城楼之上,少女眉眼清润,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黝黑色的眸子如同漂亮的宝石。
手上擦拭弓箭的动作便停住了。
砚寒清定定地看着城楼上的少女,神情愣怔。
不知道过了多久。
砚寒清轻笑出声。
男人分明是一张漂亮到不讲道理的脸,配上那低沉的笑,说不出的好看。
“撤兵。”
砚寒清只是这样对身旁的承影吩咐道。
“是。”承影并不意外,转身准备带着军队离开。
“等等!陛下,这是何意?”一旁的另外一个将军见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这都打到人家门口了,哪有退兵的道理!?
砚寒清的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寡人说,撤兵。”
那将军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注意到一旁承影将军警告的眼神,他终于还是抱拳应道:“是!”
说完,两个将军便驾着马向后走去。
砚寒清没动,依旧抬眸看着城楼上的少女。
少女英姿飒爽,有风吹起少女的墨发,一如当年。
砚寒清突然觉得熟悉,似乎很多年前,便是他站在这城楼之上,而千秋将军骑马立于城楼下,抬眸看他。
砚寒清笑着,定定地看着穆如酒。
那一直在观察局势的临阳大臣已经惊呆了!
“季、季渊的兵马……已经开始撤退了!”
不少的临阳百姓已经从紧闭的房门中走了出来,看着有霞光照在那位少女的身上,犹如济世的神明一般。
“季渊的军队退了!”
“他们撤兵了!”
“全都撤兵了!”
“……”
百姓们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放松的笑容。
而这些,站在城楼上的穆如酒都没有看到。
穆如酒只是觉得惊讶。
——她跟砚寒清也不过几个月不见,如今再见到他的时候,分明还是这般懒散的模样,但是身上的气场却是不一样了。
现在的砚寒清,终于像个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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