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事情祁君羡也并不打算跟穆如酒细说,只是让穆如酒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他会来处理的。
穆如酒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有时候,穆如酒会趁着祁君羡不在王府的时候偷偷跑去寒蝉寺。
寺里的那个和尚似乎一直就在那桃树下扫着桃花。
已是暮春,寺里的桃花落了满地,僧人手上拿着一把扫帚,垂眸清扫着一地的粉艳。
“和尚!”
穆如酒远远地就看到了那素衣的和尚,高高地扬起手向他挥着。
寂安见了,只是垂眸向她微微欠身。
穆如酒小跑来到寂安身边,一脚踩在了僧人刚清扫好的花瓣堆上。
那鞋履覆上了花瓣,看上去说不出的艳丽。
花瓣被踢散了,要重新打扫了。
寂安倒也不生气,只是低声道:“鞋袜脏了。”
“哦哦!”穆如酒反应过来,急忙从花瓣堆里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僧人。
僧人敛眸,慈悲的眼眸如同悲悯众生的佛陀。
“和尚和尚,你什么时候成佛啊?”
女孩儿似乎每次都会问这个问题。
——祁君羡告诉她,现在已经是长沐四年了,那距离她遇见和尚的那一年,已经过去将近十年了。
和尚还没有成佛吗?
穆如酒歪歪头,好奇地看向眼前慈悲的僧人。
僧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他只是看向少女,满眼慈悲。
似乎不管过去多久,时过境迁,她的那双眼睛依旧干净澄澈,纤尘不染。
“寂安不成佛。”
寂安这样说,声音温顺。
没有郁结,也没有哀怨。
他说,寂安不成佛。
怎么会呢?
那时候,穆如酒曾问过这里的住持,住持说,寂安大德,再修行几年,必能成佛。
他说,这么多年,寂安德行高远,那是南溪千年难遇的活佛。
穆如酒是知道的,那时候寂安为了成佛,为了救世,为了普度众生,整日修行,整日跪坐在那高大的金佛面前,诵经念佛。
寂安是想成佛的呀。
但是为什么,现在居然说,寂安不成佛。
寂安怎么能不成佛呢?
穆如酒有些呆愣地看向寂安,满脸惊讶。
寂安注意到穆如酒的神色,只是笑笑,没有半分哀怨。
似乎对他而言,成佛与否,他早已放下。
“可是寂安,你当成佛的。”
不知道为什么,穆如酒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鼻子有些酸胀,眼睛涩涩的。
“寂安,你应该成佛的。”
穆如酒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她犹记得,那参禅念经的小和尚,一句佛语悟不通,都会焦急慌张。
世人那么多,他要救世,所以不敢有丝毫怠慢。
“寂安,你该成佛的。”
寂安看着少女红彤彤的眼眶,那慈悲的眸终于柔了下来,带上一抹别样的情绪。
“可是穆如酒,”僧人的声音清朗,“成佛不好。”
成佛不好的。
他不要成佛了。
只是那个时候的穆如酒,并不懂寂安话里的意思。
直到许多许多年后,穆如酒才明白,僧人是僧人,佛子是佛子。
寂安可以是僧,但不会成佛。
见少女伤心,寂安便转移了话题。
“穆如酒,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穆如酒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理直气壮地挺胸抬头:“当然记得!不就是这里!”
僧人一袭素衣,十年的时间,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穆如酒叉着腰,一脸小骄傲:“当时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被老虎吃掉了!”
也不知道深山的老虎为什么会来到佛门附近,那老虎拦住了僧人的去路,对着僧人低吼着,眼神凶猛。
正当那老虎朝着僧人扑咬过去的时候,一个极小的石子朝着老虎的腹部击去。
分明只是一颗小石子,却直直地将那老虎打倒在了地上,那老虎哀嚎一声,躺在地上再没起来。
也是那个时候,僧人抬眸,看向那满树的桃花。
有少女拨开满枝的桃花,露出一张明媚的笑颜。
“哟呵,原来是个这么漂亮的小和尚?”
那时候,僧人突然觉得,饶是桃花妖,应当也没有这般漂亮的。
僧人看向眼前理直气壮的少女,勾唇笑笑:“既然记住了,就不要再忘记了。”
穆如酒闻言,不高兴地撇撇嘴:“你这说得,好像我曾经忘记过你一样……”
寂安笑笑,却什么都没说。
穆如酒看着眼前的寂安,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地开口:“寂安,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寂安眉眼认真,定定地看向她。
穆如酒挠了挠头,半晌才缓缓开口:“其实……我当时一直缠着你跟我说话,是因为我弟弟告诉我,只要得到寂安大师的祝福,就能一生平安。”
她当时被打得满身伤痕,也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只是满眼绝望的人,总想要找些依托的。
所以她后来才会一直缠着寂安,想让寂安对她开口说些什么。
一句祝福的话也好,她至少还有挣扎下去的理由。
但是修闭口禅的寂安,一句话也没有同她讲过。
穆如酒小心翼翼地看向寂安,面露愧疚:“抱歉寂安,我当时肯定给你造成困扰了。”
寂安闻言,却只是敛眸,那双眼睛依旧慈悲。
“穆如酒一生平安喜乐,无病无妄。”
寂安看向她,一字一顿地说出口。
“穆如酒一生安乐无恙,万事顺遂。”
穆如酒愣怔地抬眸,看向眼前的僧人。
那个世人眼中的得道高僧,正近乎虔诚地说出每一句祝福。
“穆如酒,如果这些是你想要的,那我就说给你听。”
多少遍都可以。
世人皆知,寒蝉寺有一位得道高僧。
沉默寡言,修的是闭口禅。
但是世人不知,那位高僧,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破戒了。
高僧成不了佛子,高僧扫着寺前的落花落叶,日复一日,像是等待着谁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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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爷的,江舟江青!!快来救我!!”
王府里,少女的声音响彻云霄,那从前清清落落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
“小姐小姐!怎么了!?”
江舟和江青闻声赶来,就看到向来趾高气昂,刁蛮任性的小姐,现在竟然站在那石桌上,瑟瑟发抖。
她哭着指着庭院不远处草地上的一条什么东西,吓得又蹦又跳。
“蛇!是蛇!快把它拿走!!”
穆如酒吓得眼泪直直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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