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继续招猫逗狗,等所有参加选拔通过审核的名单出来已是七天后。
宋知意接过她爹抄录回来的名单,发现应试千机堂女傅的多达十人,其余都是应试国子监下辖的学堂。
十个人里有两个已成家,镇国公家三公子的夫人王明若,东平伯夫人沈怡。
这两位做姑娘时皆是京中颇负盛名的才女,京都大小诗词宴会不是由她们牵头举办,就是被请去做评论。
虽然都半老徐娘,但在京都文学圈还是有一定地位。
“谢雩?”
宋知意继续往下看,忽然抬起头问宋朗:“谢大人也参选?”
“没错,已故蜀中官员谢询之女谢雩,曾被剑南西川节度使招赋,参与案牍处理工作,被朝廷破格任命为秘书省西川校书郎,是我朝第一位女校书郎。她是名单上最特殊的一位,也是尚书令最中意的人选。”宋朗回答道。
况且她本人八岁能诗,才华横溢,作诗二百余首,曾被追崇者收集并出版,在西南一带广为传颂。
宋知意她娘季芳华抿了一口茶说道:“我听朱夫人说过,她曾嫁与西南望族薛氏嫡脉,肩负薛氏宗妇之责。薛氏长辈不满其在外抛头露面,因是新妇也不便太过苛责。可她性子桀骜,丝毫不肯让步,遂成亲两年后和离,如今三十大龄,未再婚嫁。”
宋知意点头:“谢雩才华满腹,又颇有政事处理经验,确实是一位强劲的对手!”
对于谢雩宋知意更多的是佩服,要是败在她手下,宋知意也无话可说,自是服气。
余下的则都是各勋贵和高官家未出阁的女儿。
宋知意放下名单问宋朗:“爹爹可知千机堂会选几位女博士?”
“目前礼部还没有收到消息,丞相也不知,估计是圣上、太后和摄政王亲自选。”宋朗温声回答。
“这怎么搞得跟皇帝选妃似的。”季芳华在旁边端着茶碗说。
“圣人才十五,不急着选秀。”
“那就是摄政王选妃!”季芳华又接一句嘴。
宋朗忽然拧起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娘继续嘟囔:“摄政王也三十了,咱家知遥就大他两岁,都快生老二了他还没成亲,莫不是真如传闻所言,有不可言说的疾病吧?”
“有没有隐疾我不知道,但是满朝文武,他就同武义侯走的近。”她爹也难得凑过来一起八卦。
宋知意听她娘讲过,武义侯,就是那位十八岁时父亲因恶疾复发而亡,母亲也追随离去的连家独子。
父母突然间皆撒手人寰,只剩下连瑞一个人面对整个贪婪难缠的家族宗亲。
也是那时候,还身为淮王的摄政王江祚丞拉了他一把,后来先皇病逝,留下年仅七岁的小皇帝给江祚丞照拂。
连瑞与他两人相互扶持,一路走来已有十年,并且皆未婚配!
在外人看来,除了性别不对,怎么看都是鹣鲽情深,相濡以沫,相依为命,情比金坚的佳话。
也难怪坊间都编造出他和武义侯的话本子,宋知意还偷偷买来看了。
至于观后感?宋姑娘表示:不是很满意。
于是大手一挥,即兴创作出了几篇经典爱情故事,好几本都出了典藏版!
那她以后岂不是有机会近距离观摩,无限激发创作灵感。
宋知意坐在圈椅上,已经想的很远了。
“明日候选者全部入宫,在崇文馆应试,三省六部官员都在,圣人和摄政王亲自校考。”她爹八卦完回到正事儿上。
宋知意头皮阵麻,觉得这比前世改博士论文还难一百倍,明天不仅要面对三省六部的高官,还有国家最高领导人亲自出题。
她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社会性直接当场死亡并且救不活·力。
宋朗看着自己女儿有点焉,不由爽声宽慰道:“别怕,明日爹也在呢,其他官员不过就是去走个过场,真正定夺的还是摄政王。再说,你信不过你爹还信不过我爹吗?”
宋知意立马自然的接过她爹的话:“当然信,你爹说我能过我就一定能过!”
季芳华也不甘落后,大言不惭:“那必须的,放眼整个康朝,我闺女要认第二我看有谁认第一!”
花厅里一屋子杠铃般的笑声都快传到二门外了。
翌日全家都起了个大早。
宋知意一面打着哈欠由阿墨给她梳头,一面在首饰盒里挑出一些庄重素净的首饰。
阿墨给她梳了个双鬟,一侧插两支珍珠如意钗,另一侧点缀少许万宝小花钗,额心一朵红梅花钿,显得朝气又明艳。
青羽已经带着地舆图去了前厅,爹娘也在前厅等她一起用早饭,宋知意也不磨蹭,利落的收拾好。
季芳华给她盛好鱼片粥,宋朗嘱咐她多吃点,应试怕是要等到中午才能结束。
因着要上早朝,他不能陪宋知意一同进宫,于是先行一步。
宋知意出发时,天色已经大早,清晨的空气浓厚清新,吸入鼻口还能感受到带着寒意的湿露。
她望着马车内的淡定喝茶的阿翁和絮叨嘱咐的亲娘,本来想一个人进宫,她爹出门后一个说在家里没事儿干,不如路上陪着好说话;一个说她宫里人生地不熟,进去引引路。
宋知意无语凝噎,永宁坊离皇宫也就几条街,虽说不是皇城核心圈,但也就在皇城周边,又不是长途跋涉还需要人说话解闷。
至于皇宫路不熟,她爹肯定跟宫里提前打好了招呼,还有人领丢了不成。
心里啧了一声,长吁一口气,但是又被感动塞满,感觉像回到了前世高考那天,她的家人也像这般紧张关护。
宋知意最后是跟着宋拓昭走进了高耸巍峨的红墙宫城内。
季芳华留下一辆马车和扈从,自己则一大早带人去铺子查账了。
朝阳初升,大片大片的朦胧金光洒落在一座座宫殿的黛色琉璃瓦上,远远望去,殿顶似乎还散发出金色的光晕。
宋知意一面听着宋拓昭对皇宫的介绍,一边四处张望欣赏,心里极为激动。
前世今生,这都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参观皇宫。
此刻宋知意正踩在白玉铺设的含元殿虚辰台,神情还有些恍惚,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看到她脸上浮现的震撼,宋拓昭慈爱的笑着开口:“淼淼,这深宫大院也没什么好的,大而空。你爹他们上朝的主殿离这儿还远着呢,还好咱们不用走进大内,要不然我这老胳膊老腿可吃不消。”
听到宋拓昭的呼唤,宋知意回过神来,弯唇对他笑笑:“红墙黛瓦,金碧辉煌,雕梁画栋,韵韵含章。美则美矣,但太容易让人迷失,找不到回去的路。”
老头子这是怕她被皇宫迷了眼。
宋拓昭仰头大笑了几声,虚点她:“你这机灵鬼。”
祖孙俩跟着内侍来到崇文馆,一路上都像从前在外游历那般,一个讲,一个听,偶尔相互辩驳,前面的小太监低着头领路,也会附和上几句。
小太监把他们领到外间,里面还有比他们早到的。
镇国公三公子看到宋拓昭进来,立马携妻子王明若上前:“老师安好,您怎的亲自来了?”他是宋拓昭的学生之一。
宋拓昭朝他点点头,笑着说:“稚子初次进宫,不放心,老夫便跟着来了,则尚是陪夫人一起来的?”
身后的王明若从容上前见礼:“太师安好,今日夫君刚巧得空。”
说罢,又对着宋知意笑道:“刚刚远瞧着灿如春华,皎若秋月,我当是哪位佳人,原来是宋姑娘。”
宋知意向她福礼笑着回道:“夫人谬赞了,久闻夫人大名,今日一见,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果真不是虚传。”
一番寒暄后,该来的都来齐了。
一炷香后,外面太监高唱:“太后娘娘凤撵至。”
众人起身站好,太后一进来,纷纷下跪:“太后娘娘万安!”
“免礼,平身。”太后落座,语气平静。
“此次朝廷增收女学子,新聘女傅,为的是让咱们大康的女儿德才兼备。如今中宫暂时空缺,哀家作为天下女子之表,理应过来参与评选。”
“今日前来应试的女子皆有咏絮之才,巾帼风姿,不论成功应试千机堂女傅与否,哀家都是爱惜的。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师者,不分贵贱,不分长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
“哀家希望各位师者,能尽心尽力教授学业。”
话毕,殿外太监前来禀告圣驾将至。
“圣人驾到,摄政王到。”
忽而话落,外面又传来内侍的通传,众人皆肃正衣冠,一齐下跪行礼。
“众卿免礼,平身。”
这声音带着变声期时的独特沙哑,宋知意微微抬头看见身着明黄龙袍的小圣人。
小圣人不算小,十五岁了,比她还高。
遥遥望去,面色瓷白,双眉健浓,双目有神,玉质金相,一看就是贵人。
再望向他身后那个身着紫色织金蟒袍的男人,身形颀长,肩宽腰窄,星目剑眉,丰神俊秀之姿,气质浑然天成。
人间尤物啊,宋知意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大康第一钻石王老五!隔着衣服她都知道这腰臀比有多优秀,啧啧,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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