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五排最后还是与第一失之交臂。
所有人都十分失落，包括一开始并不想加练的同学。一开始她们确实没把这个赢不赢当一回事，可在宣布分数，得知他们以一分之差输给四排的时候，所有人都肉眼可见的低落了。
或许所谓的班级荣誉感就是这么一回事，在谁都没发现的时候，这种感情就已经深入人心了。
“确实可惜。”杨教官站在他们面前，看着这一张张垂头丧气的脸，道：“干嘛，一个个的，都没斗志啦？”
“输都输了……”有男生无精打采地垂着头，用鞋底蹭着地面，整个排的气氛都十分低迷。
“只是排练而已，还不是最后的列队检验呢。正式检验在后天，今天和明天不是还有时间？他们这次得了第一，万一飘了呢？你们不正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吗？”杨教官循循善诱。
一时间众人还真忘了他们一开始的初衷是为了摸枪，个个都燃起了新的斗志：“对，咱们还有一次机会。干他丫的！！”
“就是！不就是四排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男生们一个个都是容易被热血点燃的生物，在教官这一番话之下，个个的眼睛里又燃起了希望。
只除了司江以外。
司江站在一边，单手插袋，看向身边的贝思思：“他们是不是忘了，他们一开始想得第一是为了摸枪来的？”
贝思思：“……”问她干嘛，他们又不熟！
“欸，你这个热血笨蛋怎么没上头？”司江瞟她一眼。
“谁是热血笨蛋啊！”贝思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只想赢，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
所以她当然不会被教官煽动，或者一时间热血上头，因为她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没变过。
她就是想赢。
司江有些惊讶。
少刻他发出低低的笑声，像是感受到了些许痒意，他抬起手来，手指拂过喉结，笑意带起喉结轻微的震动。
“确实，笨蛋就是笨蛋，一根筋到底的嘛。”
“你才笨蛋呢，讲话真讨人厌，懒得理你。”
贝思思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身边另一个女生组长的肩膀：“小雨，咱们换个位置。”
保护生命安全，远离司江。
于程雨点了点头，和她换了个位置。
“怎么，你又惹她啦？”换了位置后，于程雨凑过去小声和司江说话。
司江只是笑笑，没回答。
于程雨也就识趣地站直了身体。
她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司江，见他只是站在那儿，什么也没做都显得格外出众。
阳光落在他脸上，映亮了他高挺的鼻子，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仿佛被阳光染成了金色。他瞳孔颜色偏浅，迎着太阳光，愈发透亮，长睫下的双眸漫不经心地垂着，像是流动的琥珀。
于程雨心里不由得一跳。
在成为组长之后，她还以为能和司江的距离更近一些。倒也不是想和司江发生点什么，只是帅哥总是赏心悦目的，就算能多说几句话也不错，但是司江比他外表看上去的冷淡多了。
除了贝思思，他基本上不会和别的女生多说几句话。
他身上像是天然罩着一层透明的墙壁似的，他把自己隔绝在里面，不得到他允许的人，是无法进入那层墙壁的。
也难怪之前提出加练的事情时，女生们的反应会有些大。
除了是因为她们对摸枪不感兴趣之外，还有一层原因女生们都秘而不宣。谁心里都有这种想法，但大概谁也不会说出口。
因为贝思思也十分想要得到这个第一名。
女生们心中多少有些嫉妒她。
毕竟她成绩好，长得漂亮，得不少男生的青睐。更何况，她仿佛自然而然就要站在领导者的位置——就连司江，也对她另眼相看。
这一切都成为看不惯她的理由。
司江对贝思思是特别的。
这些几乎所有在意司江的女生都看出来了。
只有贝思思看不出来，还会嫌他烦。
她根本都不知道，别人有多嫉妒她。
拥有着别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她才会惹人讨厌啊。
于程雨垂下眼睫，遮住眼眸深处一闪而逝的流光。
正式检验当天。
不知道是他们的信念到了，还是这些天的努力起了成效，五排这次发挥得异常出色，几乎没有一丝瑕疵。
只是四排也没有像他们祈祷的出现什么差错，他们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等到所有方阵都走完之后，学校校长在讲台上发表着又臭又长的讲话。五排彼此眼角余光扫过对方，倒是想聊几句，但是又害怕被校长逮到，借此机会扣他们五排的分。
张维维更是绝，练就了一手挤自己面部表情的绝活，来和隔壁好兄弟“交流”。
他眉毛上下动个不停，又目眦欲裂地往四排的方向瞟，言下之意是【你说我们和他们到底谁能得第一？】
被他跨频聊天的余文嘉露出个死一般的表情，瞪圆了眼睛抿着唇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手在裤子前摊开表示【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啊啊啊】
于是张维维拧紧了眉，小幅度、严肃地点了点头，一副深感赞同的样子，意为【我也觉得他们赢不了】
余文嘉叹了口气，无力地垂下脑袋：“……”算了他放弃了。
“下面我宣布，这次军训成果检验的比赛中，获得第一名的是——四排！”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五排众人心如死灰，还要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给四排鼓掌，随即校长才终于慢吞吞地说出了未尽的后半句话来。
“和五排！”
“嗯？”众人有气无力到最后，突然得到这么一个好消息，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之后，纷纷瞪大了眼！
“刚刚我听到什么了？！咱们是不是也是第一啊！？”
“是我们和四排并列第一吗！”
“不是我耳朵劈了，听错了吧？！”
五排众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欢呼起来！
比起四排矜持的、志得意满地“我们就应该是冠军”的得意微笑，五排的欢喜显得更加真实热烈。就连校长，看着他们惊喜到欢呼出声的样子，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也第一次没吼他们纪律问题，任由他们欢呼了个两三分钟，才在话筒里继续道。
“好了好了，那我们接下来继续。”
比赛一结束，五排就迫不及待地拉住了杨教官。
“老杨，咱们可完成咱们的承诺了啊，已经得了第一了！所以到底什么时候去摸枪啊！”
“是啊是啊！打靶打靶！”
这得了第一之后，众人才想起自己的初衷，纷纷闹腾起来。
“你们是不是忘了？”杨教官双手环胸，不疾不徐地道：“你们下午就要回学校去了啊。”
听到杨教官的话，众人本来还在言笑晏晏地聊着天，互相交流着即将摸枪的兴奋心情，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砸在头上，一个个的都一脸茫然、面面相觑：“……哈？”
杨教官一脸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对啊，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今天就是结束军训的日子吗。”
众人相顾无言：“……”
“老杨！你害得我们好惨哪！！！”一声哀嚎划破天际，对枪最如数家珍的男同学秦向荣率先哭丧着脸倒在了地上。
“我的枪！我的宝贝！我的爱人呜呜呜呜！”
“说好的摸一下也行的呢！怎么我们就要走了！”
“行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这像什么样子！全体都有！”
杨教官的嗓门就是久经锻炼的最大声，一声大吼之后，瞬间压过在场所有人。
“列好队，跟在我后边，齐步——走！”
杨教官最后还是带他们到了枪/支管理室门口。
众人望着那扇锁上的门，纷纷不由自主地吞咽起口水来。
杨教官看着这一张张兴奋的脸，笑道：“都得了第一了，怎么能让你们还留下遗憾呢。”
“老杨！！！”秦向荣的公鸭嗓子一声哀嚎，腿一软差点给杨教官跪下了。
不过也差不多，在杨教官的怒吼下，他还大着胆子一把抱住了老杨的大腿。
“你真是！你真是！呜呜呜呜！”
杨教官一只手使劲把人扒拉开，腿往后躲也无济于事。
秦向荣整个人都贴上杨教官的大腿了，力道之大，拉都拉不开。众人看他那涕泪交加的样子，纷纷哄笑出声。
还是杨教官最后使出杀手锏，开口威胁：“我警告你放开我啊，再不放开我，就别想进这道门啊，别怪我没提醒你。”
就连一开始觉得对枪并不感兴趣的女生们，在看到这一房间里摆放整齐的枪时，都忍不住露出了新奇的眼神。
说摸摸就只是摸摸。
这些枪都是空包弹的，并没有什么危险。所以杨教官也就带他们来感受一下了，看着几个军事迷男生们一脸的沉迷，他心里也能理解。
毕竟，如果最初不是抱着这一腔孤注一掷的热爱，又怎么会投入到这份事业中来呢。
“好了，同学们。听我口令，现在排成4排方队向右看齐——”
这一个月的训练让五排一听到口令立刻就回过神来，众人很快按照往常的训练，迅速整队，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排得整整齐齐。
“向左——转！我们现在回去。”
“啊？我还没看……”有男生还在舍不得，结果被杨教官直接无情镇压。
“立正！”这一声怒吼之下，男生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下去。
“如果有对枪特别感兴趣的，有以后想要入伍的，我们连队欢迎你们毕业后随时来加入！世上无不散之筵席，就像现在的你们和它们，就像你们和我。”教官这话一出，众人都不由得沉默了。
一开始，或许众人对这严苛的训练都有看法，对过于严格的教官都有过心生不满，对无条件要听从的命令，对起码要站半个小时之久的军姿，对那些枯燥无聊机械的训练都有过不少的抱怨。
但在这一刻，他们心里都释然理解了，有感性的都已经湿了眼眶。
只是他们现在正向左转着，看不见杨教官的脸。
“好了，齐步——走。”他们又一个个的，像来时一样，从这间房子里鱼贯而出。
等到五排的所有人都坐上了来时的那辆军用皮卡时，他们的心态都或多或少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杨教官站在车下面，看着皮卡车里这一张张青涩的脸，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军用皮卡车缓缓启动，杨教官的身形逐渐远了，有一些女生小声的啜泣声响起，车里秦向荣的声音忽然大声响起。
“老杨——谢谢——！我不会忘记你的——”
杨教官仍然没有说话，但他挥动着的双手，直到军用皮卡车开出了军区，直到他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都一直没有放下。
就连贝思思都不由得微微湿润了眼眶。
她身旁的何雨琪已经泣不成声了。
“呜呜呜思思，突然这一走，我好想杨教官啊！以后……以后是不是都不会见面了啊？”
贝思思眨了眨眼睛，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斟酌了下，才说道：“不见面也没关系，因为他一直都在守护着我们的安全。”
何雨琪呜咽一声，扑进了她怀里。
贝思思补充道：“更何况……这种魔鬼训练，我觉得还是不再见比较好。”
刚刚还沉浸在感动里的何雨琪，听到贝思思这话，顿时也想到了之前的魔鬼训练，跟着默默地抖了抖，呜咽声停了下来。
司江在一旁看着两人，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你俩在这作秀呢？……戏还挺多啊。”
贝思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没你戏多！不会说话就别说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略略略！”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