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看久了会难以自制地倾心于安某哦。”

    安歌忽然出声,抬眸对上顾烟杪的视线,快速地眨了一下左眼,他的瞳仁映出山间影影绰绰的细碎阳光,呈现出薄雾般的质地。

    然而顾烟杪又不是纯情少女,闻言根本不害羞,而是冷哼一声,骄傲道:“暗恋我的人从这里排到北地,到时安兄可别求我垂怜。”

    “暗恋你?”安歌嗤笑道,“图你个子矮?图你小平板?”

    被人身攻击的顾烟杪不想再跟他说话了,再次转身就走。

    啊啊啊!亏得她方才还觉得他人不错,怎么说话这么讨厌啊!

    头一回见到比她还脸皮厚的人。

    她怒气冲冲埋头暴走的样子,像个鲜艳欲滴的水蜜桃,咕噜噜地往前滚。

    听到身后安歌完全不顾形象哈哈大笑的声音,她莫名其妙就想起之前玄烛在她这里吃亏后生无可恋的样子,顿时觉得玄烛真是太可怜了。

    以后一定要对他温柔点。

    安歌自己笑完,又一脸无事发生地跟了上来。

    他身高腿长,几步路赶上顾烟杪的步伐,与她并肩而行。

    甚至还得空顺手摘了几个果子,就着溪水洗了洗,自己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将另一个递给她:“来尝尝,甜呢。”

    顾烟杪警惕地睨了他一眼,很有骨气地没有接。

    但这时候,她的肚子却咕地叫了一声,非常响亮,也非常应景。

    毕竟她起得很早,早膳吃的也很早,又是爬山又是钻洞,此时日头已经老高,估摸着已经到了午时末。

    她足足纠结了一分钟!

    最终,顾烟杪狠狠咬了一口果子,她恨自己的软弱!

    “你还没回答我呢。”安歌执着地问着顾烟杪难以回答的问题,“你常年处在深闺,怎会知道这里有矿?莫不是被人利用了?”

    顾烟杪啃着果子,反问一句:“你又如何知道此处有矿?”

    “我说过了,我是静元人士。在这里,知道有矿的人零零散散也是有的,但并不在意。毕竟实在静元太穷了,采矿成本太大,况且,不都得上报么,”他意味深长地用手往上指了指,“最后旷工肯定是静元人,赚到的钱却进不了他们的口袋,谁闲得慌给别人白干活。”

    顾烟杪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看太子那个鬼样子,就知道他手下是些什么东西。

    她想了想,又问:“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也是挖矿,不过不是铁矿。”安歌三四口就吃完一个果子,抽空对她笑了笑,“一点点而已,我有别的用处。”

    顾烟杪听到这里,也没再追问。

    她在想别的事,比如如何在不交代小命的情况下,让安歌帮着她隐瞒此事呢?

    挖矿一事事关重大,而她与性格古怪的安歌也不过初相识。

    ——父王怕是留不得他。

    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现在只有他们二人,她不信任他,却又打不过他,还四次三番受他恩惠,一直处于非常被动的位置。

    她迫切需要他的一个弱点,来制衡这不平等的关系。

    “又在编排如何杀我?”安歌打断顾烟杪的思考,双手抱臂,饶有兴趣地说,“你若是告诉我从何得知此处有矿,我便会答应为你保守秘密。”

    这人在瀑布旁打坐时十足的仙气飘飘,一恢复如常,性子竟是与仙子样貌大相径庭的滑不溜丢。

    顾烟杪看他一眼,决定暂时服软:“我谁都不说,是因为肯定没人信。”

    安歌更感兴趣了似的,追问道:“你还未说,怎知我不信?”

    于是她从善如流地开始编故事:“因为这是我梦到的,梦到一片矮山,有红赭色的泥沙,在翻找地图后,发现这一片与梦中地形相像。”

    红赭色的泥沙是赤铁矿被风化形成,是矿山上非常常见的现象。

    为了增强可信度,她又多编了亿点细节:“有一座矿苗露头,另外两座山顶仍有茂密植被覆盖,三山间有河流蜿蜒而过……附近的树林里还有小兔子、羚羊、梅花鹿……”

    “哦对,还有很多小鸟,色彩斑斓,唧唧啾啾,在矿山上方盘旋。”她煞有介事地描绘着,“山雀、雉鸡,还有啄木鸟。”

    “我一开始没在意,但实在梦到太多次了,我就一直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牵引我向前,去发现惊世骇俗的……铁矿。”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自己都快信了。

    “郡主挖私矿,确实挺惊世骇俗,到时候死得也惊世骇俗。”安歌实在听不下去她的胡编乱造,似笑非笑地调侃她,“镇南王活得谨小慎微,却不想生的女儿这般浑身是胆。”

    顾烟杪眉毛一挑,看来安歌对镇南王的事情知道不少。

    这么一来,更是敌友莫辨。

    “没事!”她爽朗地笑了,真心实意地反将一军,“我就说是你带我来的,我们的初次见面许多人都看到了,面馆人也不少,你又帮我缓解晕马,说互不相识都无人信。”

    安歌终于见识到了她过犹不及的无耻,给气笑了:“好好好,看来安某为了苟活,必会为郡主保守秘密,还请郡主手下留情。”

    这回轮到顾烟杪言笑晏晏,笑眯眯道:“既然如此,安兄,带路吧。”

    两人在山路里走走停停。

    顾烟杪因为受伤,速度并不快,但靠着手杖强撑着,倒也没有与安歌的距离拉开太多。

    而安歌却好似欣赏山中春意似的,闲庭信步。

    他仍赤足散发,行走在自然间出尘脱俗,时不时地看看天空中惊鸿掠过的鸟雀,听听流水潺潺而过,甚至还摘了一朵微微绽放的桃花,随手插进了顾烟杪的发髻中。

    顾烟杪因为早前的遭遇,发髻已经松了,对着溪水也只是微微整理。

    哪怕狼狈,她的眼睛却仍然执着又明亮。

    此时松垮的发髻上别着一朵鲜花,衬着鬓边几缕凌乱的额发,以及擦伤的小小伤口,倒显出一股动人的美意来。

    但她却丝毫没有美人胚子的自觉,破罐子破摔一般找安歌搭话:“安兄,你既是静元人士,之前是在何处谋职?”

    “安某并未当差,云游天下罢了。”

    “那安兄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顾烟杪又说,“年纪轻轻便有环游世界的梦想,非常了不得,若不是身份桎梏,我也很想出去走走转转。”

    安歌答得随意:“唔,确实去过很多地方,大魏辖内较大的州府都走过。”

    看似句句都有回答,却说了跟没说一样。

    一路上,顾烟杪无数次探安歌的口风,企图知道更多安歌的事情,都铩羽而归。

    不过,虽不知安歌是个什么来头,但不可否认他言之有物,气定神闲,一路上顾烟杪与他攀谈斗嘴,倒也过瘾。

    与人智斗,其乐无穷也。

    最终,他们在太阳落山前,抵达了铁矿山。

    顾烟杪顾及着废手臂,千辛万苦地爬到了高处。

    她心有地图,便开始思考怎么才能在这儿隐蔽地开矿挖矿,尽量少惊动附近人为好。

    所幸之事是,这边算是郊区中的郊区,荒山野岭的,极不方便,不管是南川还是静元,居民都鲜少往这边来。

    “小萝卜头,你去哪了?”

    她隐隐约约听到安歌叫她的声音,转过头喊道:“我不是萝卜头!”

    安歌寻着怒吼过来,好笑地说:“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顾烟杪,但请尊称我为郡主,谢谢。”

    “哦,小喵儿。”他笑嘻嘻地学了声猫叫,还伸手拍拍她的左肩膀,“你自己好好待着啊,安兄忙去了,被你甩下的仆从也快来了,我看到他们顺着脚印找来了。”

    顾烟杪的左胳膊脱臼已久,痛得碰也碰不得,被安歌这么一拍,立马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惨白得泛起淡淡青色。

    “呀,忘了你还带着伤。”

    安歌没心没肺地继续捏了捏她的左肩,“说实话,我一直防着你突然阴我呢,反正这会儿也该辞别了,我就大发慈悲,给你接骨吧。”

    伴随着瞬间的剧痛,顾烟杪干嚎了一声,安歌手法熟练地将她的左胳膊接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动了一下左胳膊,好像没那么痛了。

    “谢谢……”

    “小喵儿不必言谢,若真想报恩,便歇了灭口的心思吧。”他啧啧叹道,“倒是低估了你找矿的决心,竟然不惜用苦肉计,女孩子还是别留下伤口为好啊,白白净净的多漂亮。”

    顾烟杪简直欲哭无泪,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从头到尾,她都是处在授柄于人的境况,怎么开口都是错。

    不过好在,安歌在给她弄好胳膊后,就撇下她不管了。

    他看上去轻功了得,飞身而上后,脚尖点了几簇树梢,不过眨眼间,便不见踪影。

    见识到这令人咋舌的速度,顾烟杪才后知后觉地惊觉,这一路上他确实都是在等慢慢腾腾的自己……若是按照他的脚程,从瀑布到此处,大抵也只需要一炷香。

    一直等到万籁俱静,耳边只有呼呼风声后,顾烟杪才终于松了口气,扶着大石头坐在地上休息,今日的运动量对于一个病小孩来说,实在太大了。

    但好歹没缺胳膊少腿。

    背靠着坚硬的大石头,顾烟杪筋疲力尽地给酸痛的左胳膊按摩,结果却意外地发现左侧衣兜里有一张叠好的纸条。

    莫非是安歌留下的?

    她若有所觉地展开纸张。

    上面的字整齐素雅,竟是一剂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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