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镇南王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倏然间便消失不见。

    他面色沉沉不说话的时候,周身皆是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看着便生胆寒之意。

    顾烟杪有点拿不准他是惊讶于奶娘投毒,还是她的眼疾手快。

    于是她考虑一瞬,僵硬的手忐忑不安地一点点环住了镇南王的脖颈,开始期期艾艾地装可怜:“父王,我不是故意不说,是没来得及……”

    镇南王垂眸,看着怀中女儿一脸受气包的样儿,半晌终于松口:“你倒是机灵。”

    顾烟杪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父王别生气。”她连忙解释道,“奶娘向来疼我,今日却总是阻止我来找父王一同用早膳,多奇怪呀!我原本只是怀疑,扔了糕点也只是以防万一,我可不想再受一次落水之苦……”

    镇南王见她急急解释,杏仁眼睁得圆圆的,满脸煞有介事的模样。

    “那父王多谢杪儿救命之恩。”他见女儿竟是怕他误解她,难以自持地心软了,满身威严自然也松懈下来,转而抱着她往厅堂走去,”走,我们用早膳去。”

    成功躲过一劫,顾烟杪终于能放心地吃一顿饭。

    医者胡大夫来的很快。

    他曾经是顾家军的军医,与镇南王颇为亲厚,如今在王府养老。

    胡大夫取走了糕点,不久后便给出了答案,那毒是断肠散,莫说是锦鲤,便是这么大个人吃下去,也绝无生还可能。

    彼时镇南王正在教顾烟杪下棋,他补上一黑子,将白子拿走几个,惬意欣赏女儿抓耳挠腮的模样。

    她最后挣扎了几步,然后泄了气:“我又输了。”

    镇南王心情不错,就算听了胡大夫的分析,也只是沉吟片刻,未有多言。

    “此事你意下如何?”新起棋局,镇南王闲聊似的问顾烟杪。

    顾烟杪知道他必然已有注意,这是要指点她了,便诚恳道:“两次下手未成,幕后人怕是要狗急跳墙,父王救我。”

    镇南王修长的两指拈起一枚黑子,搁置在棋盘上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微微弯唇:“不急。”

    -

    顾烟杪在镇南王身边蹭了一天,入夜时才回到望舒院。

    奶娘见她平安,眼神里有掩不住的失望,但她好似心里还有主意,终归还算平静。

    顾烟杪想起早晨见到镇南王时,奶娘贪婪的眼神。

    或许她认为,如果能一箭双雕毒死镇南王父女,泼天富贵便近在眼前。

    太天真,顾烟杪暗自摇头,借刀杀人的刀,只能够被陪葬,他们怎么都不懂呢。

    待顾烟杪沐浴完毕,准备就寝时,她闻到屋里淡淡的香气。

    奶娘解释道:“这是王府新到的安神香,时下最流行的款式,郡主今夜一定睡得香甜。”

    她不大在意地点点头。

    奶娘经常给她换各种熏香,味道都很好闻,她对此也没什么研究,无可无不可,便也懒得细问。

    但顾烟杪钻进被窝时在想,能够拿到最新采买物品的人,会是谁呢?

    在幽幽缠绵的香气中,她很快闭上了眼睛。

    夜深人静之时,卧室的窗户忽然大开,骤然灌入的萧瑟冷风中,三个全副武装的刺客陆续跃入。

    他们的动静不小,拔步床里的郡主却依然在昏睡。

    那安神香果然妙用,据说能让人长时间昏迷不醒,正是行凶好时机。

    刺客不想引来王府侍卫,只想速战速决,便抽出长刀,上前直接给顾烟杪个痛快。

    一刀刺下去,却不见鲜血飚出。

    众人皆惊,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其中一人斗胆伸手掀开被子——里面竟然只是个布娃娃!

    竟然被反将一军?!

    刺客自知已经暴露,正要逃跑,却见屋顶房梁处跳下几个蒙面黑衣人,一时郡主闺房便被刀光剑影淹没,剑戟碰撞杀出令人牙酸的冷声,不消多时,这出戏便以刺客的失败告终。

    此时的顾烟杪,正像只鹌鹑一样蹲在屋顶上,裹着斗篷,侧耳听着房里的动静。

    蒙面黑衣人是镇南王安排的暗卫,这是一支只忠于镇南王的死侍军队,人数不多却个个武功高强。

    这算是他的底牌之一,此次出动暗卫,可见其中重要性。

    待喧嚣已过,有一名黑衣人跳上屋檐,对顾烟杪抱拳:“郡主得罪。”

    然后谨慎地背起她,开始在王府飞檐走壁,最终安稳地落在王府大门。

    顾烟杪好似坐了一趟过山车,兴奋得很。

    轻功!这可是练家子的终极梦想!

    太酷了,有机会她一定要学!

    不过,暗卫带她到王府大门做什么?

    顾烟杪一转身,便看见不远处的镇南王。

    他站在秋夜清冷的月下,身姿挺拔,浑身浸润着莹莹的光泽,却莫名带着寂寥空远之意。

    “父王!”

    顾烟杪小跑过去,这才看见镇南王身后站着整肃的军队,他们沉默而立,却气势非常,像是黑夜中隐藏危险气息的巨大野兽,只等一个伺机而动的机会。

    是顾家军,镇南王麾下的直系军队。

    这次刺杀事件,镇南王竟调拨两支直系军队,如此兴师动众?

    顾烟杪微微一怔,想到了某种可能。

    在她晚上回望舒院时,暗卫就已然潜伏在卧房屋顶,必然听见了她与奶娘的对话。

    这给镇南王这两日的调查,又添一条线索。

    背后真凶,已昭然若揭。

    随着镇南王的一声令下,大队的顾家军进入王府,无声而高效地把控住了所有院落的入口,对王府内所有人开始了严防死守的监视。

    然后镇南王转身,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斗篷的兜帽盖上后,一把将她抱起,朝王府内院走去。

    他一路无言,顾烟杪便也不敢说话。

    直到走至一处僻静的小院落,里面传来一声怒喝。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顾烟杪听出来了,是王府的老管家,他是跟了镇南王几十年的心腹,如同左右手。

    想到此处,她小心翼翼地看一眼镇南王,生怕他气伤了。

    “三次!三次出手皆空!”老管家怒不可遏地踹了谁一脚,“你让我这张老脸往那搁?”

    镇南王便站在院外静静听着,按兵不发。

    老管家似乎气消了点,勉强冷静些,嘱咐道:“此事不可声张,王爷必然要查刺客,你且去查,最终推给他政敌便是。”

    镇南王便在此时踹开院门,用了内力的声音穿透力极强:“管家慎言!”

    面对陡然而生的变故,老管家震惊得目眦欲裂,内心仿若马群而过,张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顾家军在此时鱼贯而入,速速将两人捆了,其他人开始搜房间,不放过任何角落。

    老管家再也没有方才的耀武扬威,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看似痛哭流涕,从先皇哭到先王妃,实则负隅顽抗,中心思想只有一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能将他苦苦经营的一切骤然倾覆。

    镇南王坐在椅子上,看似闲适地喝着茶,对他的哭喊声充耳不闻。

    但当断肠草被搜出来后,老管家直接哑了声。

    镇南王翻着他的罪证,似笑非笑道:“十年,你的胃口倒是养得很大,王府已经填不饱你了,要去京城另谋高就?”

    十年前,王妃香消玉殒,镇南王公务繁忙,无暇王府内务,重任便落在了老管家身上。

    权力越大,油水捞的越多,他便越不知自己姓什么,过于膨胀地觉得自己不过一人之下,甚至为了京城贵人,反来谋害正经主子。

    此时,老管家方知大限已至,镇南王必不会放过他。

    他的思绪陷入疯狂,哭泣过后竟是猖狂地大笑:“王爷,你可知王妃是谁害死的?可惜这么多年,你还被蒙在鼓里!”

    顾烟杪乖巧坐在桌边,眼睁睁看着镇南王不发一言地捏碎了瓷杯。

    王妃竟然不是难产而死?

    念头一闪而过,下一瞬她便跳起来着急喊道:“快阻止他!”

    ——可惜时间已晚,管家口吐白沫地倒下,已无呼吸。

    线索就这样断在这里。

    屋内搜证的侍卫冲了出来:“报!床铺下发现一沓可疑的纸条。”

    那是平康采运局的收据,送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目的地也并不远,却被管家藏得严严实实。

    管家做事倒是很谨慎,与京城往来的书信全部烧毁,所能找到的,也只是他差遣王府中人替他办事的蛛丝马迹——这收据已是意外之喜。

    顾烟杪凑上去凑了半天,看着采运局的名字,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

    她犯愁得很,此事确实在她的知识盲区,毕竟镇南王一家只是炮灰,着墨实在不多,她回忆了半天,全是男女主角的卿卿我我、分分合合。

    在狗血言情小说里走剧情,真的好难。

    于是下意识地念叨出声:“……这个采运局是谁家的?”

    镇南王道:“京城谢家。”

    顾烟杪一愣,那不就是谢皇后的母家?

    这么刺激的吗?一来就玩这么大?

    她想到什么,一时甚至都忘了装相,惊悚地转头看向镇南王:

    “虽然我不知皇后为何杀我,但我未死,他们必会报应到哥哥身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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