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少卿的婚宴, 半数朝臣都会携家眷出席。
晏府平日事少,人手也少,为此大婚加了不少人, 让晏府前所未有的热闹。
众宾客不仅观看晏倾婚宴,观看那位让“长安双璧”之一下凡的徐娘子的美貌,人群中津津乐道的,还包括首次相携而来的广宁公主与南蛮王子云延。
公主与王子的婚事就在几日后, 这还是皇帝指婚后, 二人第一次一同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猜,这二人也许是来提前观摩晏少卿的婚事,准备在几日后的婚宴势头上压晏倾一筹——
毕竟是两国结亲, 毕竟是公主大婚。
暮明姝与云延同行, 灯火辉煌下,公主明艳惑人,王子高大英俊。不提身份,便是面相, 二人都是配的。
暮明姝和云延都带着一脸笑, 和周围人寒暄。二人的手始终握在一起,在送新娘送洞房后、晏倾出来敬酒, 二人便与宾客们一同上前敬酒。
云延有些心不在焉, 手被旁边的暮明姝一拽。
暮明姝维持着面上的微笑,皮笑肉不笑地与他耳语:“王子殿下不要出错,不管你在心里想什么,今夜都不得堕了我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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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的唇动了动:“哦,我在想什么?”
背人处, 暮明姝含笑瞥他一眼:“想徐家妹妹,不是吗?徐妹妹今夜嫁给晏少卿了, 劝王子不管有什么心思,都不要多想了。我是大魏公主,你一言一行必得顾虑我的名誉,正如我嫁去南蛮,也会顾虑王子的名誉一般。”
云延一愣,然后忍俊不住,大笑出声。
旁侧客人都来看他,他借饮酒掩饰自己的笑声。
云延勾住她肩膀,似笑非笑:“殿下放心,我既然娶你,就不敢辱没大魏公主。徐娘子和我没有缘分,我岂会拿不起放不下?看在徐娘子和我同待过梁园的份上,我还要祝福徐娘子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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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始终没有弄清楚云延对徐清圆的态度。
但她起码明白,在这位王子心中,儿女情长都不如他的大业重要。
云延搂着暮明姝在人群中行走,酒樽轻轻点,隔着虚空,指引暮明姝和他一同去看被人簇拥着的晏倾。
穿着绛公袍的晏倾仪表堂堂,如松如鹤,他少有的没有以茶代酒,而是真的与四方恭祝他新婚的同僚们饮酒。袍袖宽大,背影萧肃。
绯红衣袍与春雪面容、清寂黑眸彼此相映,竟带了几分艳色。
晏倾敬过一轮酒后,似乎有些不适,咳嗽两声后被他的侍从迎上带走。晏倾和他那侍卫站在角落里,又在说什么灯笼的事,让他那侍卫将灯笼全都挂起来。
暮明姝和云延耳力不错,还听到风中郎君温凉的“烟火”等几个字眼。
暮明姝看得些许怔忡,目中又染上暖融融的笑,心里为徐清圆高兴。
云延与她一同观赏,好整以暇道:“你看,晏少卿这么喜爱徐娘子,又是挂灯笼又是放烟火的,凡事都要他亲自过问。这种郎君,在你们大魏,应该很少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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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延手指点点,二人便都看到又有醉醺醺的客人迎来,晏倾动作幅度极小地向后躲了一下,停顿那么一息,才风度翩翩地迎上去。
云延低笑:“我一直在看,晏少卿似乎有点畏惧人多。”
暮明姝再次点头:“不错,晏少卿性情比较内敛害羞,不爱与人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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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明姝:“王子看我这一眼,什么意思?”
云延:“殿下对他很了解嘛。我听说,满长安都知道殿下爱慕晏少卿而不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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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延看热闹一样地欣赏她的表情变化。
暮明姝很快镇定:“那我们这对未婚夫妻很有意思。我爱慕晏少卿而不得,你爱慕徐娘子而不得,干脆我二人凑活一下,倒很合适。这也是姻缘天注定。”
云延啧啧:“殿下误会了,我没有爱慕徐娘子而不得。”
暮明姝回他一笑:“我也没有。最多不是年轻时的荒唐事,提它做什么,王子不会这么小气吧?”
她飞来那一眼些许妖冶,波光潋滟,云延心中被勾得一怔,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云延说:“我只是与公主说,晏少卿似乎很爱他的妻子。为了徐娘子,忍着人群,也要给徐娘子置办一个世人都称羡的婚事。先前我听谣言,以为晏少卿是迫于一些你们大魏的风言风语,才不得不娶徐娘子。如今看来,些许有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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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延看她,她才收起自己恍惚了一瞬的心神,沉静道:“晏清雨是我遇到的少有的那一类郎君,我几乎找不到他一点缺点。我不相信世上有晏清雨这样的人,几多试探他。到后来,我终于承认他也许不是虚伪,而就是那一类很好的男子。
“我希望晏清雨没有作伪,确实表里如一,真正是一个让世人敬爱的君子。他和徐清圆成亲,我愿意去相信这世上也许真的有真情这种东西。
“我希望晏清雨永远不要变,永远这么美好。若是他也变了,我便很难相信一些东西了。”
云延静默片刻。
他冷淡道:“何必将一些期望放在他人身上。这世间本就有情有爱,公主一时看不到,不至于一世看不到。我们且边走边看。”
暮明姝心中湖水微微摇荡。
云延递来酒樽给她,她笑着与他一起饮了。余光中,她轻轻看了眼宾客席上一人独坐的韦浮,韦浮正含笑望着所有人,眼底又没有任何人。
世人争着去向晏倾敬酒,与晏倾齐名“长安双璧”的韦浮,却坐在酒席上,只慢悠悠一人独饮。他来的最晚,又不和周围人共乐,他所坐之地,便冷清很多。
蜀州科举案落下帷幕,众多官员落马的同时,是韦浮声誉在长安城中的提高。自从韦浮入了京兆府,长安城中大大小小的案子,他都要与刑部抢一番。刑部昔日被大理寺压一头,如今又要被京兆府压,苦不堪言。
百官中渐渐有了声音,说韦参军是一个“笑面虎”,人前待谁都温文有礼,转过身手起刀落,对谁都不手软。
众人皆说,林相看上了韦浮,要将女儿许配给韦浮。韦浮的外公韦松年年初来长安,就是为了定下这门婚事。两家议亲,好上加好,看来林相没有受到蜀州案的波动。
韦浮听着这些声音,垂眼轻笑。
林承怎么可能没有受到影响。若是真的没有受到影响,就不会急着和韦家联姻,好巩固世家这一方被蜀州案折腾得有些散了的关系。
作为世家对外的发言人,林相最近低调得十分过分,只是在陛下指婚后,想急着定下亲事。
韦浮手指轻扣案面,心中默想:林承急着定亲,到底是被公主和亲吓到了,还是有其他缘故呢?
公主和亲无论对内还是对外,都在巩固皇权。林相是该坐不住。只是想把林雨若推给他……韦浮暗自思量,是否应该将一个无辜女孩儿牵扯进这桩恩怨中。
“师兄,你一个人在这里坐着?”
甜甜的女儿声,让韦浮抬眸。灯火下,林雨若笑吟吟望着他,又用目光询问她能否过来一同坐下。
韦浮静一瞬,林雨若看着他幽静的瞳眸,微微瑟缩一下。某一瞬,她看到的是黑不见底的深渊地狱,勾魂摄魄的刀剑锋芒。
但这种黑暗只有一瞬,韦浮目中浮起笑,说“请坐”时,林雨若微微松口气。
韦浮侧头看她:“你兄长呢?”
林雨若托腮,饮了一大口凉酒后,轻轻叹口气,苦笑:“我兄长的事……师兄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明知故问呢?”
韦浮经常去她家拜访她爹,怎么会不知道林斯年爱慕徐清圆而不得呢?
韦浮笑了笑,安抚她:“过两日我登门劝劝你兄长。”
林雨若点头:“兄长桀骜,只有师兄说话,他才听几句。辛苦师兄了。”
韦浮见她又想吃凉酒,到底没忍住,向旁侧仆从轻语两句。
一会儿,仆从端上热酒为林雨若倒上。林雨若目光微亮,害羞看他。
韦浮微笑:“女儿家莫吃凉酒。”
林雨若抱着酒樽低头,热气拂面:“谢谢师兄。”
韦浮笑而不语。
林雨若在旁,边吃酒,边悄悄看他。她听到周围人对她和韦浮的闲言,目光轻轻闪烁,但她见韦浮平平静静,心中不禁一怔。
她怔看着他许久。
韦浮不得不侧头,提醒她:“小师妹有什么事?”
林雨若踟蹰,问不出他对两家婚事的看法,她只好支吾道:“我爹与韦家在议亲……但是我如今却不想着这些,我觉得、觉得太急了。”
她以为他多少会提一提婚事,但是韦浮却问:“那你在想什么?”
林雨若低头:“我想让我兄长开心些。马上是他生辰了,我想给他一份很好的生辰礼。”
韦浮:“若有需要帮忙的,小师妹问我便是。”
林雨若心中一阵欢喜、一阵惆怅。
她听着四周庄重典雅的喜庆乐声,既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也分不清儿女情长到底哪寸长、哪寸短。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回到长安城的韦师兄,再没有上元节那夜从火光中幽幽走来的面具青年那样惊华,明耀。
她只好拍拍脸颊让自己不要多想了。
林雨若珍重十分地将韦浮给她的那杯热酒喝完,起身告别,要去自己的好姐妹那里。临去前,她鼓起勇气轻轻说了一句:
“师兄放心。师兄不说娶,我绝不会让我爹逼师兄娶我的。师兄不必为此烦恼。”
韦浮忽地抬眼看去,撑在案头的手肘麻了一下,捕捉到她擦过自己衣袖的橘色裙尾。
青春正好的少女窈窕俏丽,走入重重灯火明耀的地方,回头时,对他嫣然一笑,轻轻摆了摆手。
跟着她的侍女冷漠地立在原地等候,依偎在一起闲聊的女郎们脸上奚落嘲弄的神色没有来得及收。待林雨若走过去,侍女脸上挂上笑,女郎们热情地招呼她。
这一刻,人人都带着面具,只有林雨若没有面具。
韦浮看了片刻,重新垂下眼。他继续冷冷淡淡地吃着自己的冷酒,仍然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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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圆在新房中坐立不安。
红烛高烧,舍外亮堂,寝舍鸦雀无声。
侍女仆从们都在外候着,徐清圆坐于榻上,心跳一时快一时慢,紧张羞涩等多种情绪轮流交替,她已然累极。
徐清圆眨眨眼,茫然地看他清漫身影消失:什么意思啊?
徐清圆迷糊看他,见他额上渗了密汗,更加忧心忡忡:“你是不是真的病了……”
“那里……”
新婚之夜写字不住的,她倒是独一份了。
于是,晏倾敲了敲门,进寝室时,便迎来一位已经换了身家常衣裙的新嫁娘。
她碰到他手,他颤了一下,向后靠歪,似一个躲的动作。她没有意识到,仍在他怀中乱碰,他侧脸越来越红,睫毛倏忽一颤,蓦地撩目,眸中星火灼一下。
过了小半个时辰,晏倾估计徐清圆应当足以调整好心态,或者干脆已经歇了,他才推门徐徐出来。
徐清圆怔住,她回头看他,目染忧色:“你、你莫不是哪里难受?”
他一出来,便看到藕荷衣裙的女郎持笔坐在案几前写字,大红高烛就在一旁。
徐清圆怔忡,心想她以前从未在晏倾身上闻到这种香。难道是新婚夜有什么别的礼数讲究,她不知道?
晏倾没有走过来,因为门外有人敲门。晏倾过去开门,端了一盘糕点进来。他这才一手端起茶壶,一手端着糕点,向徐清圆走来。
“那扇门后是浴室……”
徐清圆怔地松手,他抬手将她拥入怀中。绸布暖滑,美人香软,浸了他后背一身汗。
可是他已经……
他说了声“好”,便顺着她的意打算去洗浴。而徐清圆又叫住他,他回头看来,她没敢看他眼睛,声音更低:“我、我把你的换洗衣物放到浴室了,你不必、不必再拿。”
晏倾十分难为情,心想看来她的药效还没开始。
但她安排好一切,恰恰说明了某种心思。
像是一个迷离朦胧的梦境。
她闷头揪紧纸张,道:“还、还有礼单,我还没有看……待我看完了……”
晏倾静了一会儿,将那支香点燃。缕缕香烟燃烧,味道香甜,袅袅冉冉。
晏倾静听着,心中则惭愧。想他对付自己的新婚妻子,竟要用平日审案时对待犯人的态度一样,声东击西,徐徐图之——可若不如此,徐清圆只怕失落。
晏倾斟酌字句一会儿,说:“我……可能时间久一些,你若累了,自己便歇下也无妨。”
晏倾回头:“露珠妹妹。”
晏倾被她拉着说了一遍,他头晕渐渐缓解,弄清楚了如今情况。他没有说话,听她说了半晌。她回头眨着眼望他,晏倾才微笑:“我知道哪里有什么,你不必向我介绍。这毕竟,是我的寝舍。”
他不动声色,只是坐着。
她终于磕磕绊绊地读完了诗,也被晏倾喂了半饱。他再递来糕点,她不好意思,便一口不肯吃了。
清圆念诗时,一块糕点擦向她嘴角。
晏倾“嗯”一声,要推开暗门离开前,回头对她说:“露珠妹妹。”
外间这张美人榻并不小,晏倾坐于她身后。因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便明显注意到他坐下时,徐清圆脖颈纤长,后背不自在地挺直,白玉耳珠一点点泛红。
徐清圆心暖:想来她清雨哥哥是怕她饿着,才这样待她。
徐清圆侧过脸,小声:“你、你要去沐浴更衣吗?浴室在那里……”
他低头,强忍片刻,满耳满脑子都是她的嘤嘤切语。想他病入膏肓多年,几时能将他人声音听得如此之密?
“清雨哥哥,你有没有饿了?我方才翻找时,从橱柜中找到一点儿果子,你可以垫一垫。”
徐清圆回头,望他一眼,玉雪芙蓉面上,带着嗔怪。她振振纸张,轻声细语地给他念诗。
晏倾叹口气,将茶点和茶水收了,幽幽看眼不远处那根香。
徐清圆抬头,目光盈盈。
她见他洗浴后只是长发半散,更显风流,衣物倒是穿得齐整无比,丝毫没有其他心思的模样。枉她去放衣物时,犹豫很久,还是没敢只备中衣给他……
晏倾道:“……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哪里不舒服吗?”
徐清圆拉住晏倾的手,邀他进屋。晏倾今夜吃了许多酒,又在人群中时间太长,虽然有大夫提前配好的药,此时到底有些头晕晕然,徐清圆来拉他,他恍恍惚惚地便被她拽进去。
到底是未嫁女郎,生平嫁人,难免慌乱。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跌入这个梦境,美人牵着他,步步深入——
微微酒气沾在她腮上,又酥又痒,非但不惹人生厌,还让心头狂跳。在晏倾的气息拂到她颈间时,在她被按倒时,徐清圆晕乎乎,反应了过来他在对不起什么。
站在屋门口的晏倾见徐清圆依然在写字,忍不住摇头笑了一下。他将门开了一道缝,轻声对外面的人嘱咐了一句什么。徐清圆竖长耳朵却没有听清,他声音实在太低。
门口的嬷嬷们和风若看得瞠目,风若正想发表意见,屋门被关上了。
晏倾回头看来,她忙收回目光。
晏倾并不揭穿,徐徐问:“我吟了什么诗,我怎么不记得?”
他眼睛望着她,余光则在看圆桌上燃烧的那支香。同时间,他手拨弄着盘中糕点,慢慢地撕开。
徐清圆念诗念得断断续续,因晏倾不停地喂她,一会儿是糕点,一会儿是茶水。
徐清圆背对着他,声音婉婉:“我在默写清雨哥哥吟的那几首诗,写的实在是好,若是不写下来,怕明日就忘了。”
他手落于她腰际,她轻轻发抖。
藕荷色的衣裙衬着她雪白肌肤,长发松挽,鬓间玉簪轻摇。她来拉他的手,耳下流苏长坠轻敲颊畔,秀丽娴静。
一整日的胃酸,将将好受些。
他很快关上门,徐清圆重新正襟危坐,注意力却全在他身上。
徐清圆低着头:“嗯?”
可是这屋子除了热了点儿,又有什么感觉呢?而气温有些高,难道不是因为两人挨得比较近吗?
晏倾这才开口:“你在写什么?”
他又递来一杯茶水,徐清圆不疑有他,这般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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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他面容如绯,从方才到现在,就越来越红。但他一直坐在后方不动,她懊恼自己竟然什么也没发现。一猜晏倾也许病了,徐清圆便顾不上自己的羞涩,忙凑过来抓住他手,要摸他额头。
她被弄得手忙脚乱,不禁回头怪罪他,见他几绺青丝落在脸侧,只是面容绯红,气质却清华无双。缕缕烟霞后,他仍是那个眉目如画的神仙公子,纤尘不染,干干净净。
心跳擂鼓声催化那煎熬,一滴汗落于眼睫。晏倾试探地、颤抖地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她当即脸红,眼眸闪烁,又想躲,又不愿躲。
徐清圆又琢磨一二,便进去隔间浴室,想先将繁琐的嫁衣换下,自己好好洗漱一番。
晏倾没有走过去看她,徐清圆一边写字,一边用余光偷看晏倾。
他自己的几抹挣扎犹豫,在她这番小儿女情长下,倒不值得一提了。
徐清圆愣一下,看晏倾,晏倾垂着眼,似乎只是随意递她一枚糕点,并没有其他意思。她心里狐疑,却没多想,便张口咬住糕点,囫囵吞下。
但是晏倾知道她过目不忘,想来也是过耳不忘。
“清雨哥哥,那个箱匣中有衣物。”
她闹了个大红脸,松手背后,讷讷强辩道:“因为你必然改了寝舍布局,和以前你一人住时必然不一样。我怕你不知道,怕你走错了,才告诉你的。”
她一日未曾吃一点东西、喝一口水,此时独坐新房,难免难受。
晏倾道:“……天色晚了,要不歇了吧?”
晏倾轻笑一声。
“清雨哥哥小心,这里有一处台阶,你莫绊倒了。”
她用笔点着下巴,眼睛悄悄望他背影:不知道脱下衣物的晏郎君是什么模样……
晏倾停顿了一下,没想到什么都被她安排好了。
这香……好奇怪。
徐清圆:“……”
走了一阵子,听外头声音依然喧哗,想来晏倾不知何时才会来。
她用手碰他额头,香气浮在面上,晏倾心浮气躁之下闭目,半晌苦笑:“你真的没有哪里感觉与往日不同吗?”
二人便站着看了半天。
他问:“如此,你可习惯了这里?”
他没耐住心间燥热,再在她鬓角落下一吻,声音微哑:“我真是对不起你……”
他推开门,花容月貌的佳人从内迎上。
屋中喜盘中的瓜果都是吉祥物,徐清圆没好意思贪嘴,她想了想,便起身下地走一走,活动一二,好缓解自己僵了一整日的不适。
徐清圆微磕绊:“好。哥哥、夫君不必等我,我马上就好。”
他道:“安置了吧?”
她见他立在屋中正中那圆桌边,看着烧得通亮的红烛半晌。他低头摆弄一炉香,小巧精致的香炉被他放在桌上,他手中捏着一支香,摩挲半晌。
这话他都重复两次了。徐清圆一下子彷徨。
晏倾“嗯”一声,温和:“多谢妹妹。”
默然无语中,徐清圆似放松了,肩膀不再那么绷着。
晏倾沉默片刻,心中轻叹气,明白她还是紧张羞涩之故。偏偏如此紧张,她还不肯去歇着,一定要等到他。
她手指了一下,热情介绍后又咬舌,恼自己又多话了。
徐清圆眨眨眼,悄悄抬目看他。她不说话,脸颊微红。晏倾移开目光,心中觉得她这反客为主可爱十分。但他怕她难为情,便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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