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刺杀后,阮初岁总会时不时得想起那时的情形。
那天虽说刺客被解决了,可自己却没能在那杀意中走出。
死里逃生的她紧紧抓着面前人的手,这次的刺杀比以往不同,她有努力反抗过,却依旧不能改变任何事。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瞪大了双眸,而眼中没有丝毫焦距。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好似让她一瞬间回到了阮家大火,那夜她也是如此,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明明身处在暖阳下,可她只觉得自己好似坠入深海,窒息的感觉强烈,阮初岁甚至都快忘了呼吸。
直到手背上温热的触感才将自己拉回了神,那丝暖意便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阮初岁就像是溺水的人般,牢牢抓着那一根稻草死命从冰冷的水中浮起,这才能大口大口得呼吸着空气。
等冷静下来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不妥,连忙松开手,扶着墙壁缓缓站起,声音也是轻飘飘的。
“抱歉,方才是我失态了,多谢公子相救。”
那人见此也没多说什么,笑了下后便开口道,“无碍的,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
那也是阮初岁对他最后的印象,自己甚至都来不及开口问对方的姓名,而他则顺着日光走入人潮。
自己一度以为,或许再没有和恩公见面的机会,可缘分有时便是如此妙不可言。
在月白阁附近的摊贩前,她一个抬头就瞧见熟悉的眉眼,墨绿的衣袍沾了细雪,发冠高竖,银白的雪花落上他的发间,踏着皎皎月色来到自己的面前。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声恩公便已然唤出了声。
对方在听到这话时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倒是低低得笑了起来,“我倒是许久未曾听过这个称呼了。”
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入耳,阮初岁以为对方不喜欢这个称呼,还有些尴尬得低头瞧着桌上的汤碗,“抱歉,我只是一时高兴才……”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刻意得移开视线。
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方才鲁莽行为。
沈夷则见此便知晓对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那日救下她只是顺手,倒是没想到她竟如此放在心上。
缓步走到她面前坐下,招呼老板也买了一碗云吞。
“那日我也只是举手之劳,也并非需要你报恩,既然相遇便是缘分,不如就当交个朋友,你也不必再唤我恩公,我叫沈夷则,日后直呼姓名便是。”
听到这话阮初岁还有些微愣,对方倒是巧妙得将话头给接了去,三言两语便是化解了自己的尴尬。
但听到名字的时候她还有些惊讶,沈将军的事自己听过一些,他此时回来足以让朝堂之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以为那些朝堂纷争离自己很远,倒是没想到当初救下她的恩公居然会是这场纷争的中心人物。
如今的阮初岁也只希望能远离朝堂祸端,安安静静得过日子便足够了。
但当初贺知年的话却始终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关于贺丞相的事……
结合上次自己遇刺的消息,或许贺相的确有在背后推波助澜,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她真正的仇人便是贺筠。
可贺筠如今地位权倾朝野,仅仅只有自己的力量还是不够,但若是有将军府的话,或许……能搏上一搏。
当初与沈夷则的初遇,加上此刻的巧遇,难道……一切都是天意吗?
不不不,现在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同贺知年待久了都有些近朱者赤了。
沈公子是救下自己的恩人,她现在想的这些都算什么事。
替阮家报仇一定会有别的办法。
沈夷则看着对方皱眉沉思的样子,不由得得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话是否有什么不妥。
还没等自己想出个什么,阮初岁的声音便响起了。
“能同沈公子交朋友,是我的幸事,我是阮家的家主,阮初岁,沈公子叫我初岁便好。”
看着小姑娘笑盈盈的模样,沈夷则到也放下心来,在边境之地呆久了也养成大大咧咧的性子。
他本就不擅长同姑娘家谈话,看见对方沉思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对方为难了,但好在对方并不在意。
但在自己记忆中,阮家只是个个商人,因大小姐入宫才身价一涨成为皇商,三个月前沈家大火也有些蹊跷,在贺知年身亡后不久,这二小姐就碰到暗阁的刺客。
仅仅只是一个小姑娘还不至于专门派出暗阁的刺客灭口,想必,她应当是知道了什么秘密。
阮家小姐同贺御史之间,是否有什么过往呢?
二人的思绪各异,也就是这时老板端上热气腾腾的云吞放在沈夷则的面前,汤碗里浮着几个小巧诱人的云吞,光是看着便引得食欲大开。
“阮姑娘对那日刺杀可有什么想法?”
沈夷则的声音响起,阮初岁搅着碗里的云吞,眉头紧锁,“想来应当是与那场大火有关。”
她心里有了大概的方向,但具体的自己不想让沈公子也参与到其中,贺相在朝中的地位可不低,知道的越多,对他而言反而越不利。
想着阮初岁也没了食欲,看着碗中还剩一半的云吞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沈夷则也瞧出了她此刻的情绪算不上好,便先一步开口道:“眼下雪越下越大了,外头天冷,阮姑娘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听到这话阮初岁也不推脱,她的确是有心想离开,想到贺筠的事情自己就是一阵心烦意乱,再加上贺知年意外身亡的事情都让她无心再想其他。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便顺着话头应下。
看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沈夷则看着眼前的云吞,低头梳理着她方才的话,再加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阮家大火,刺杀,贺知年,这其中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或许,阮家的事,丞相府也有参与其中。
想到这沈夷则倒是全然没了食欲,汤匙入碗发出一声脆响,他的表情在烛火下晦暗不明。
……
阮初岁裹紧了些身上的斗篷,撑着把纸伞走在风雪中,她现在脑子很乱,只要一想起贺家和阮家的事就一阵头疼。
贺知年就是个骗子!
当初说得信誓旦旦要一起扳倒贺相,可最后他却死得那么荒唐,他当初到底有什么底气才会同自己说那番话?
最后让她得知真相却又无能为力,每天还要担惊受怕得活着,她如今的处境格外被动,还要担忧贺筠接下来安排的刺杀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阮初岁突然就觉得自己好没用,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最后却还是只能依靠他人。
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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