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如何分组呢?”羽白拿着筷子敲着碗,闲闲的问。
“嗯,这个不难……按照修为深浅和个性来分……自然是枫和焕一组了……”
谁让你叫我(他)焕的?
金焕和羽白恶心的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等……
“那么就是说我跟你一组?!!”羽白瞬间清醒,站起身来指着夕墨的鼻子胳膊抖啊抖。
“怎么?”夕墨无辜的摸了摸鼻子,说:“难不成飞扬信不过在下的修为吗?”
明明是信不过你的人品啊……
“平均一下实力,这样还算合理。”泠枫中肯的评价。
让他同羽飞扬一组,大家都知道,那人迟早会要了他的命的。
“飞扬莫要担心,若有事情发生,为兄自然会护住你周全的。”夕墨看着羽白,淡淡的说到,一时间房间内没有声音,接着,夕墨又加了一句,说:“况且我与你一起,也算不得年下了……”
“噗——”
羽白和金焕同时喷茶……
泠枫没有喷,是因为他不懂。
虽说同柳沐风比起来,大家都是嫩姜,但是我们要承认,就是嫩姜和嫩姜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接下来的计划便很简单了,大体的商讨过后,两组便各自奔向目的地了。
金焕泠枫去夕墨所说的的那片山脉,而羽白和夕墨则直奔皇宫。
看着四人离去的身影,柳沐风扯了扯嘴角,然后坐回太师椅。
闭目,修长的手指点着眉间,不知在想什么。
那个夕墨和泠枫,可不像小金子那样好摆布啊。
幸好的是,他们还同属同族,不似他们两人,偏偏生在那样敌对的两个氏族里面。
最后一次见到她肆意的笑,是在太子玄峥的婚典上吧,确切地说,该是他的迎亲途中。
大凡老一辈的人,都知道太子玄峥在婚礼上被一个女色魔轻而易举的劫走,可大概除了他们这几个参与‘抢亲’行为的人,才知道那个‘女色魔’的真实身份——狐族宗主颜清吧?
那天……
“小沐风你记得,你的公开身份是被念远派去做礼宾队伍的,到时候场面肯定很混乱,你只要趁乱下定身术就行,别下你们木族特有的那种定身术,我不想到时候龙族的那帮酒囊饭袋找到念远身上。”
柳沐风正感动的当儿,只听见颜清说:“那时候可就没有女色魔而是断袖色魔了。”
“小朱,你帮忙吹天上几石沙子就好,剩下的,我自己应付绰绰有余。”
那时狐族和龙族已经公开交恶,而玄峥要迎娶的,正是白虎一族的公主。
记得那时玄峥化作人形,驾龙低空而行,整个迎亲队伍浩大而豪华,自始至终,玄峥的脸上都挂着淡然却又霸气十足的笑容。很快,队伍行至了钟离山。
过了钟离山,便马上到了白虎一族的世居地了。
玄峥的笑容越来越盛,龙族那些人大都以为这是他们太子开心所致,可柳沐风却听到念远在他耳边轻轻念到:“峥他……”
叹了口气,迎上柳沐风不解的神情,空念远苦笑道:“我们相交这些年,可曾见他如此笑过?怕是……早已怒极了……”
怒极,为何而怒极,是因为要娶到那个盛传世间三大美人之一的白虎公主而怒,还是因为……还是因为狐族竟然连半分动静都没有而怒。
照理说,狐族该是百般阻挠龙族与白虎族的结亲的,可偏偏那边没有动静。
“是巴不得让我成亲,对吗?峥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
空念远苦笑,心道清儿个性依旧如往日般恶劣。
再过个一时半会儿,怕就算颜清出现,玄峥都会怒的把她劈成两半了。
就在队伍踏上属于钟离山的土地的前一刻,姗姗来迟的人终于来了。
还好,知道不能让他们染了属于我们三人的土地。空念远颇为欣慰的想着。
“哦呀呀,这不是美人峥嘛~那么急着成亲做甚,还是先让姑娘我尝尝鲜为好!”
张狂到不行的声音回响在每个人的耳畔,也让在场每个人感受到了,那人无底的修为。
这回柳沐风看清了,玄峥原本夸张到虚假的笑容,真的消失了。
只见他盯着悬在半空的那个身影,动也未动。
似是,像这样看着她,一辈子一般。
“何方妖孽?竟敢来此撒野!你不知道龙驾之上是何人吗?”
立刻有小兵跳出来维护秩序了。
玄峥一动未动。说来也是,这等小事何许太子殿下亲自出手?那简直是折了龙族的威风!
“你傻了不成,我刚刚才叫出了他的名字,你怎么能说我不知道他是谁?”
颜清此刻一身鲜艳的粉色,身体肥胖,头上插满了金钗和鲜花,最绝的是,嘴角还有一颗大黑痣,黑痣上还带着黑毛。
玄峥太子殿下,柳沐风的敬佩之情突然油然而生,你对着这样的脸也可以看得如此深情吗?
“你何曾叫过我们殿下的名字?!”
护卫队长是个较真的孩子,立刻反驳。
“美人峥啊!难不成你们都是聋子?”说着,媒婆颜清直视着玄峥的眼睛,挑衅的说:“喂喂,美人儿,到时候记得要好好□□一下你这些小兵儿,这样放出来甚是丢人。”
正当大家都盼望着他们毒舌出名的太子殿下好好挖苦挖苦这疯女人的时候,只看见玄峥颇为严肃的看了看护卫队长,说:“姑娘今日所说甚是,在下会记在心上的。”
本来想要绝倒的士兵们忽然看见那疯婆子竟然抖了抖,脸上的香粉唰唰的掉落,不由得佩服起太子殿下了。
虽然他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那疯婆子要抖……
他们不明白,有人是明白的。
天知道玄峥又怨念上自己说的哪一句话了。凡是被他‘记在心上的’,大都没什么好事。
“闲话少说,那白虎公主实在不及本姑娘美貌,美人峥,你还是跟我回去做压寨夫君,可好?”
颜清笑得很轻佻,表情也很色情,看得周围人一阵阵恶心。偏偏他们的太子和空念远没有半点不良反应。
果然,高手就是高手。
众人在心中暗自赞叹。
“那,你不言语我便当作你默认了!”
众人只见那色女舔了舔嘴唇,然后迅速飞身到玄峥身边,手法利落的点了他周身大穴。
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冲过来。
当他们更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下一刻,颜清就已经横抱起玄峥跃至树梢。
“说了本姑娘要尝尝鲜,要是滋味好就养下了,尔等无须担心!”
说着,转身便要离开。待众小兵准备追去的时候,忽然漫天遍地都是黄沙。身处黄沙之中,完全辨不清方向。
待沙石落地,四周早已没了太子的身影。
同时消失的,还有空念远和柳沐风。
千里外的某个林子里。
颜清将怀里的玄峥丢到地上,拍了拍手掌,□□着说:“你这穴道一个时辰之后就解开了,老娘突然觉得你没意思,不玩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可是衣角却被拉住了,接着,拉住衣角的手忽然一用力,颜清就已经跌进了身后那人的怀里。
“你以为你真能点的住我?”
两只手臂紧紧的环住颜清的腰身,气息在耳边轻轻的扫着颜清的皮肤。
颜清抖一抖。
“不是说要尝尝鲜?怎么不尝就要走了?”
那声音继续低沉而满是笑意的说。
颜清抖两抖。
“这等机会摆在你面前你都不知道珍惜吗?等你品尝的可是‘美人峥’啊……再说,我还等着让你尝尝我的好滋味呢……”
没有抖三抖,因为颜清终于受不了了。推开身后的人,站起身来大吼:“玄峥,你迟早会精尽而亡的!”
饶是涂满了□□,玄峥还是能看见那通红的脸蛋。
轻浮的笑容一点一点消退,玄峥看着颜清,缓缓道:“清儿,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见玄峥连怀疑都不曾怀疑,颜清挫败的恢复了原本的容貌。霎时间,媒婆颜清又变成了本来的颜清,玄峥一直期盼着的,颜清。
“知道搅和了你的婚礼,先道歉了。”颜清无所谓的耸耸肩膀,说:“反正我知道你也不喜欢那个白虎公主,你应该不会太生气的。”
在看见玄峥逐渐冷下来的脸后,颜清忙又补上一句,说:“大不了下次我的婚礼也让你搅和……”
“你的婚礼?”玄峥上前一步,挑眉问道。
“呃……不然我们去搅和念远的婚礼?”颜清自知说错了话,退后了一步。
躲在不远处的念远也抖了一抖。
“清儿,你可知道这场婚礼对我龙族有多重要!”玄峥皱着眉,说。
颜清脸色一黯,躲开玄峥责备的目光,说:“我自然是知道的。”
“因为知道这婚礼有多重要,所以明令禁止全族上下不可以插手。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
你竟真的肯娶……
“我竟然真的肯娶那个什么母老虎?”
玄峥挑眉问道。
这动作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可每次都一样帅气的不得了。
颜清没有说话。
紧接着……
“作为好朋友,本姑娘实在不忍心看见一个你不喜欢的姑娘嫁给你,也算是帮了你一把。”
说着,颜清掸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不在意的说:“你若是不喜欢,大可回去说你灭了我这个大胆女妖,也不算失了你龙族的颜面……”
话还没说完,颜清就再次跌进身后的怀抱。
这一次,那双手臂用力之大,真的让颜清再没法动上半分。
下一刻,颜清感觉一团热气扫向自己的脖颈。
酥麻。
“清儿……今日能见到你,我真的很欢喜。”
喑哑的声音,却如此撩拨人。
“我本来想,今日你若是来,我便再不做什么太子,与你去清兮山或者东海隐居,再不理这些事情。若是你不来……”
“我不来怎样……”
“你若不来,我便立刻到启云泽把你掠来,霸王硬上弓也要让你补上我自己丢掉的洞房花烛,然后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再让你能看见狐狸了。”
颜清浑身僵硬,几乎失去了神智。
“清儿,从今日起,便开始隐居,可好?”
玄峥的声音,带着近乎乞求的意味。
“从此你不再是宗主,我也不是太子。”
“清儿……”
……
……
“美人峥,你居然真的看中本姑娘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你好了。”
颜清转过身,手指挑起玄峥的下巴,一脸登徒子的模样。
颜清咧着嘴看着玄峥的脸由深情变铁青再从铁青变得五颜六色,最终……
握住那跟手指,玄峥也痞子一般的笑了起来,缓缓道:“是啊,那我们现在开始尝尝鲜,可好?”
这回,变色的轮到了另一个人。
……
……
“玄峥,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看到这儿,念远拍了拍柳沐风,一脸平和而欣慰的笑容。
他们木族本来就最擅长隐藏,更何况这里是一片森林,更是利于他们藏身的。
于是他们大大方方的,看了这么一出戏。
那时的柳沐风觉得,故事到了这里真的是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从此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简直羡煞了旁人。
那时的柳沐风,是心满意足的同空念远离开的。
睁开眼睛,柳沐风的眼睛瞬间聚满光芒。
看着不远处那个趴在桌上的醉鬼。
只要羽白在店里,不论如何,他都会出现的。随手一扔,就是让羽白瞪眼的宝物。
“朱厌,夕冰非已经看过白儿的真容了,他说她不是她。”
白玉一般的手指开始打着玉珠算盘,柳沐风闲闲的说。
“不是便不是吧。”那醉鬼竟然回了话。
半晌……
“能看着她就好了……”
又过了好久,在店小二以为他又睡过去的时候,听见他的声音闷闷传来。
“若她也能活的这般潇洒,该多好……”
是啊。
该多好。
“泠兄,你看这山清水秀风景甚美你我何不停下来稍作休息?”
“……”
“泠兄,如此漫漫长夜,枯坐屋中有何乐趣?为何不与在下月下共酌?”
“……”
“泠兄……”
“金焕!”
饭桌上,有人终于忍无可忍,将筷子拍到桌子上,冰壳一样的脸上出现了层层裂纹。
哎呀呀,金焕在心里赞叹,他算知道为何羽白这样喜欢逗着泠枫玩了,这人着实太纯良,跟夕墨完全不是一个品种。表情暧昧一下就以为他金焕要跟他搞断袖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咳……”金焕强忍着笑,装出一脸沉痛的表情,道:“原来我竟然这般惹人厌烦么?”看见泠枫脸色一僵,金焕继续说:“若是这样,我还是不要与泠兄你共组好了。”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泠枫微微眯起了眼睛。
“若是我们先完成了任务,便可以去支援夕墨羽飞扬了。天子向来有龙族保护,想来会比我们困难。”
金焕脸色微变。
无所谓的笑笑,金焕道:“那接下来便由我来探知‘金’的所在吧,刚好符合在下的属性。”
“如此甚好。”
泠枫点头,然后继续吃饭,
无论如何,是不能放他同羽飞扬胡闹的……
这就是泠枫的想法。
另一边,倒是还算得上和谐,也只是算得上而已。
“夕兄,好容易到了皇宫,为何不先去后宫瞧瞧?”
“哦?那等脂粉竟还入得了飞扬的眼?”夕墨脚步不停,继续向藏书阁走去
“我说,说不定去后宫瞧瞧真的有什么收获呢!”
羽白追上,说到。
“你确定是这附近?”
一座山谷的入口处,泠枫看着白雾迷茫的树林,问。
此时,金焕双臂展开,十指之间以真气凝结而成十个圆球,小圆球颜色如同融金一般,迅速的翻滚着。
原本是略显暗淡的银灰色,越是接近这里,金色便越发的耀眼了。
金焕收回真气,睁眼道:“确定就是这里了。”
“这迷雾……并非是天然形成的。”泠枫挥手敛了些雾气过来形成水珠,仔细看过,说。
“里面有阵。”金焕瞄了一眼那水珠,肯定地说。
这类阵法柳沐风曾详细给他和羽白讲解过
“该是遣水阵,几十年前刚刚了解过,还熟悉的紧。”金焕笑得很开心。
“你和羽飞扬都很了解五行数术?”泠枫破有些惊讶的问。
“飞扬比我懂。”金焕中肯的说,然后往前走了两步,说:“设阵者看起来费了不少的心思,我也没有破阵的把握,实在不行,便唤飞扬来好了。”
说完,便率先踏入山谷。
从藏书阁出来时,羽白两眼已成无限旋转状。
她向来不善诗文,喜欢看的不过是男欢女爱的小说话本而已,带些颜色的尤其喜欢。那夕墨竟然能拿着皇历一般的族谱啊断代史啊的看的津津有味……
“怪哉。”
夕墨望着御书房的方向,皱眉道。
“怎么?难道夕少改变主意,打算去后宫看看了?”
肃然的摇摇头,夕墨拉起羽白,御气腾空。
这回羽白看见了,御书房那边有好强的灵气。
陌生而熟悉的灵气。
“龙族……?”
夕墨淡声说。
“龙族?!他们跑皇宫来干什么?”羽白惊讶。
就在这时,令人下方急匆匆地走过一队宫女太监。
“刚刚那边儿传话来,说圣上身子大好了!”
“那么大婚便不会延期了,对吗?”
“自然是不会了!”
听了几人的对话,夕墨了然一笑。
“这就可以解释了。”
“解释那团龙气的原因吗?”
“正是。”夕墨点头,道:“想来是有龙族之人去帮他们口中病危的小皇帝了。”
“帮?”
龙族不是向来是游离于九州之外的吗?
“人世间的‘真命天子’,龙族自古以来都是照拂有加的。”
顿了顿,夕墨又说:“但特地来救人性命,我就闻所未闻了,所以才会觉得奇怪。”
“这个简单,是那皇帝送了什么稀世珍宝去昆仑也未可知啊。”
羽白说的理所当然。
夕墨温和的眼神看过来,凄清的月色,将那一抹好笑的鄙视淡化去了。
所以羽白没有发现。
这时,那小太监的声音又远远传来……
“不过真是可惜了,太后为了救圣上,竟然祭了随圣上一同出生的宝玉……”
那一抹鄙视瞬间消失,夕墨的脸隐隐有些僵硬。
“下次可别祭出我们圣朝的圣珠啊……”
“咳……”
某人尴尬的咳嗽声……
“奇怪了……”
山谷中,一边走,金焕一边皱眉,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怎么?”泠枫问。
“按理说一个阵法在每个人手中都会呈现不同的形态,为何我愈发的觉得这阵法这般熟悉?”
金焕带着泠枫走到一棵松树后面,看着着松树的位置,说。
除去那些精妙的改进不说,基本的骨架,同柳沐风给他和羽白传授的,几乎一模一样!
真是……太奇怪了!
“好了,再走几步我们便到了阵眼了,待破了阵,便轮到泠兄你了。”
金焕砍了松树的第三个松枝,然后向前走去。
“看来今日我们不能去盗那圣珠了……”夕墨以扇触眉了半晌,说到。
“是因为龙族的那些人吗?”
不知为何,提起龙族,羽白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想到了那梦境。
“是了,狐族两位公子公然来人世盗宝……我想飞扬也不愿世人都知道此事吧。”
“那我们此番岂不是会无功而返?”
羽白蹙眉,道。
“也不尽然,刚刚在下在藏书阁了解到……咳,天子大婚之夜,帝后合卺以后便会取它出来为帝后清身洗髓……”
“所以到时候我们来闹洞房就行了?”
羽白兴致高昂。
“便是这里了?”
“此处气息最为强盛,又是遣水阵的中心,该是错不了的。”
“这结界……”泠枫探手,似感应着什么,然后拔剑一劈!
“轰——”
四周白雾如有形之物一般碎裂四散,慢慢的,周遭清晰了起来。
半盏茶时间过后,雾尽数散去了。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竟不是什么更厉害的禁制或是机关,而是……
两间茅草屋,一个菜园和……一处坟冢。
“噗——”
两人正准备去寻泠枫和金焕,而羽白竟然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鲜红色的血打在她今日所穿的青色的衣衫上,呈显出如紫色的花朵。
“飞扬!”
夕墨回身拦住羽白倒下的身子,揽在怀里。
“雀……雀屏山……快去……”
羽白向来云淡风轻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焦急的神色。
唇角血迹妖娆。
雀屏山……
听到羽白的话,夕墨脸色一僵。
那不是他们要去的地方?枫和金焕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勉强起身,羽白亲手掐诀,下一刻,一白一黑两道光芒,一闪而去。
“飞扬?!”正要向两间茅草屋走去得两人,就看见那两个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不过,姿势是羽白手捂着心口,夕墨将她揽在怀里。
金焕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开口:“羽飞扬!那阵和结界都是你设的?!”
“是。”心口又传来一阵阵痛楚,羽白觉得变身术几乎要维持不住了。
“破阵和结界不会对施术者造成伤害的,你这是怎么回事?”金焕问。
“这只是保证……”擦了擦嘴角的血,羽白淡笑道:“……这里被破坏了以后,我能立刻知道罢了。”
看见羽白的神色,金焕目光一紧。
这丫头何曾这样认真过?
“只是要确保没人偷我宝贝罢了。怎么?难道金属的本源珠就在这附近?”
带着一脸无所谓的笑容,羽白问道。
“是,那坟冢处,气息最为强烈。”金焕点点头,说。
坟冢……
羽白黯然。
一扬手,一把黝黑巨大的剑破土而出,好像有感应一样飞进羽白的手里。
羽白稍一注入真气,瞬间,这四周灵气大盛!
“这剑……飞扬,这就是那剑客的……居所吗?”
金焕看着四周,又看看羽白怀念的神情,怔怔问道。
点了点头,羽白抬眼,对泠枫和夕墨说到:“泠少,夕少,此处是在下第一个朋友的隐居之地,如今故地重回,有些事情未办,先失陪了。”
说着,羽白便走到那坟冢前面,学着人世间的模样,除草,扫灰。
“这是怎么回事?”目光没有从羽白苍白的面庞上移开,泠枫问道。
“飞扬她第一次出山历练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剑客。”金焕回忆着羽白的描述,缓缓向他们说到……
“他们在一起住了四十年?”夕墨扬眉,素来温和有礼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波动。
“是……”金焕苦笑道:“而且她还没有用变身术,那四十年,就是用这张脸对着那剑客的。”
四十年用一张修行之人看了都会心潮澎湃的脸,对着一个凡人?
心照不宣的,三人都轻咳一声,感叹一声。
那剑客对她,怕是不同寻常的。
而且那个剑客,也必然知道了她的不同寻常。
金焕看着羽白,暗自叹息。羽白对他又何尝寻常?这些年,若非能玩到一起去,他都不记得羽白能记上他多少年,但却一直记挂着这个生命不过数十载的凡人。当真是……
后来的后来,金焕终于明白,羽白之所以对这里念念不忘,完全只是因为那段时光过得太过逍遥自在,比羽白一生任何时候,都要更加自由。而且那自由,一直是羽白最向往的。
那种潇洒走天下的荡气回肠,是任何时候都没有的。
一时间,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
“你的意思是,这柄铁剑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这时,羽白已经走了回来,带着熟悉的嬉皮笑容,问道。
金焕点点头。
“但是,它不是应该是一个珠子状的?”掂了掂铁剑,羽白看着夕墨,问道。
却见夕墨也不解的蹙着眉。
看样子,他也给不了答案。羽白撇撇嘴,说:“这剑几百年前我就看中了,如今竟要给狐族那帮老头拿去……啊呀呀,真是不甘心呐!”
看羽白的表情,好像宁可毁了这剑都不愿意把剑给狐族张老的模样。
金焕叹了口气,既然已经让她下了这样的禁制来,那这里面于她的意义,自然非凡。
“不过我也打不过泠夕两位仁兄……所以……先让我舞上一套剑法再上缴如何?”
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可偏偏三人都看到了羽白认真的神色。
金焕此刻心上欢喜,毕竟她刚刚说的是打不过两人,而不是打不过三人。在她心中,他与她始终是一起的。
一同戏耍到老,这便是金焕最大的愿望。
“这个自然依着飞扬。”夕墨一笑,似是完全不在意羽白刚才的话。说罢,便转身走到茅屋当中。
羽白走到那无名坟冢前,深吸一口气,然后咧嘴一笑,道:“你的剑我保不住,这剑舞是你专门为我创的,算是赔礼了。”
说着,提气,抬剑。
突然,一阵悦耳的笛声从茅草屋中传来。泠枫和金焕两人一怔,然后看见羽白笑了。
鹏举天涯,游蛟乾坤。
花散满庭,气贯长虹。
这就是那一招一式给两人的感觉。
泠枫从来不知道,原来凡人所创的剑法,竟然也可以如此精妙。
若是这些招式放在擅长用剑的泠族或是夕族,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这边泠枫和金焕兀自呆怔,却不知道,羽白那边已陷入了怎样的状况当中。
“清儿,你这招实在耍的如同猴子一般。”
有人手捂着下巴,惋惜而又痛苦的说。
“你敢说我像猴子?我分明是狐狸!”
某个白衫女子抓狂。
“不然你问念远,好好的惊鸿剑法,被你耍成这样,我的先祖知道了,会哭的。”
紫衫男子甩了甩袖子,已不忍再看耍剑的女子。
“念远,我怎么可能耍的像猴子?你来评评理!”
炮火转移。
“呃……其实不是这样的……”
青衣男子真诚恳切的说,完全没有半点安慰和说谎的迹象。
“我就知道!玄峥你除了贬损我还会什么?!”
白衣女子立刻得意洋洋的转头。
“念远,这是你的真话?清儿当真不像个猴子?”
紫衣男子一挑眉毛,全是不信任的神色。
“比猴子是好一点点的……”
念远诚恳地说。
“……”
“空念远!你居然跟那个色龙变成一队的了!”
有人暴走。
接下来,是三人打做一团的场景。
外人看来,羽白如往常一般没有什么异样,可她身体内的真气却早已经紊乱不堪!
假的!一定是假的!她不相信……历史和她所梦见的……一定有一个是假的。她不相信,这样的过往,如何会变到两人的拼死相搏?
笛声莫名的停止,羽白感觉到一股纯正的真气自脉门注入自己的身体,压下了体内那股濒临暴走的躁动。
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夕墨漆黑而幽深的眸子。
“你怎么会龙族的剑法?”
不复往日的云淡风轻,夕墨的声音听起来颇为严肃。
一瞬间,羽白很是茫然。
双目氤氲着雾气,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一样。
思绪仍旧沉浸在那幻想当中,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半晌。
神智恢复清明,羽白眉头轻轻簇起,道:
“龙族剑法?这些招式都是我与他在此隐居时,亲眼瞧着他自创的!”
不过被她注入真气然后再舞出来,倒是头一遭。
就在这时,手中的玄铁剑开始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柔和而温暖。紧接着,在四人惊讶的注视下,玄铁如同镕金一般,一滴一滴的滴至空中,然后上升,与羽白的实现平齐。与此同时,四人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气迎面扑来!浑身如同清风过后一般,舒爽无比。
一阵刺目的金芒!
就算是修为最为深厚的夕墨,也被迫闭上了双眼。
待那光亮逐渐减弱,看见的就是旋转的飞快的金色珠子。
怔怔的伸出手,那珠子就仿佛见到了伙伴的小孩子一样,一头扎进了羽白的掌心。周身散发出的温暖热度,像是撒娇一样。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那个……”
捅了捅现在已经变的跟寻常铁球毫无分别的珠子,羽白回头看着还呆滞的三人,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本源灵珠吧?”
貌似,来之很易呢……
因为羽白的伤势,其他三人最后决定雀屏山过一夜,让羽白好好调息,之后再回白羽阁考虑之后的事情。
当天晚上,羽白靠在茅屋前的大树下,一腿屈起,一腿伸直,头微微扬起,看着满天繁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想起之前的事情了?”不知道何时,金焕站在羽白的身边,看着她这一脸的怅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啊。”羽白低头,看着手中的珠子,说:“其实现在想起来,他真是个又骄傲又别扭的人。”羽白的眼中带着些许的笑意,说:“那时候我根本不懂世间的那些人情世故,盯上了他的玄铁重剑,就一直跟着他,从茶寮到酒肆,从武馆到客栈。我猜那时候大概任谁都能看出来我明晃晃的垂涎。”
“我猜也是。”金焕躺倒在羽白身边,说:“我才你那时一定只知道盯着人家的剑。”
茅屋中,夕墨和泠枫同时结束入定,睁开眼睛,对望一眼。
“是啊,其实最开始,他的表情完全是一副害羞又马上就要暴走了的模样,想赶我离开,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哈哈,笑死人了。”羽白笑的很是没心没肺。
“那后来你们是怎么结交的?”金焕扭过头,问道。
“嗯,让我想想,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羽白说:“我记得那时他去另外一个剑客那里挑战,虽然险胜,可是他也身受重伤,五脏皆有破损,当然,因为我是修行之人,才能够看得出来。我当时还很好奇,撑着那样的身体,他到底是怎么能从比武之地走到城外护城河的。”羽白说:“不管怎么说,他的忍痛能力都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要强,如果换做那时的我,估计早就滚到我娘怀里求安慰去了。”
听到羽白的话,毛屋内的夕墨嘴角轻轻勾起,就连泠枫的神色也不如之前那么冷硬。
“然后呢?”金焕继续问。
“到了护城河,他就支撑不住晕过去了,不过他晕过去之前,还看了我一眼。”羽白说。
“他定是觉得你终于能如愿拿到他的玄铁重剑了。”金焕接口说道。
“咦?你怎么知道?”羽白问。
这谁能不知道……金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没表现出来,而是追问:“然后呢?”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看我,想要问他,于是就把他拖到破庙里等他醒来。”羽白很老实的回答道。
“所以其实你救了他?”金焕问。
“是啊,怕他醒不过来,我还把出门时大哥塞给我疗伤的丹药给他用了一粒。”羽白说。
“这……”金焕带着笑的脸色一僵,接着说:“你跟他没有多大的仇怨吧?直接抢了剑走人就好了,为什么要那样折磨人家?”
羽白他大哥修为不行,可是炼丹却很厉害,所成之丹都极其纯净,可越是这样,那些丹药就越不能给凡人吃,因为那就好像想要给凡人打通任督二脉,最后却用力过猛把人打成肉泥一样,会出人命的。
“我那时还小。”羽白有些尴尬的说:“可是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我也立刻用自己的真气给他疏导了。而且他也没死,虽然过程中被折腾了个半死……不过后来据他说,因为那件事,他还增了一甲子的功力。他原本就已经鲜有敌手了,那之后更是天下无敌……呃,至少人间无敌,若我不用修为,只拼拳脚剑术,也只有被揍的份儿。”羽白坦言。
“他哪会舍得揍你。”金焕嘀咕道。
“给他疏导完真气之后我就问他,晕倒之前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羽白继续回忆,道:“可是问完以后,他却瞪了我一眼,接着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要我不要再跟着他,他会找机会报恩,之后就走了。”
“然后你继续跟着了?”
“当然了,剑还没弄到手嘛!”羽白笑笑,说:“不过他除了瞪着我,也不会说什么。再后来有一天,有个道士模样的人跳到我面前说要收妖,我那时修为没到家,若是出手的话,定会伤人性命,无奈之下,只好被那个臭道士追着跑,那时他就在前面不远处的酒馆喝酒,估计是嫌我们太吵,就把臭道士打跑了。”说到这里,羽白的眼睛亮晶晶的,道:“那时我才发现人间的其实很重要,于是纠缠着他教我拳脚和剑术。”
“他答应了?”
“当然没有,还是招牌的哼我一声然后继续赶路去挑战别人,不过那之后他再练剑就直接当着我的面练了,我又不傻,还不知道学吗?”羽白得意的说:“他所创的剑法当真精妙,后来我用那套剑法打赢过好多来抢酒喝的妖精。”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的就等改天再告诉你吧,本公子困了,要去补眠了。”羽白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然后走回离墓碑最近的那个茅屋。
“挺起说起他这么多次,总是剑客剑客的,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金焕问。
走向茅屋的动作停住,羽白想了想,转过身来对金焕说:
“记得,他叫南宫屹。”
“咕噜噜——”
铁色的珠子从桌子的左边滚到右边,然后撞进某人的右手里。
“咕噜噜——”
铁色的珠子从桌子的右边滚到左边,然后撞进某人的左手里。
“咕噜噜——”
“咕噜噜——”
以上动作无限次数的重复。
酒客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消失了好久的白羽阁东家羽飞扬有气无力的瘫倒在桌上,却面色严肃一遍遍的玩着滚珠子的游戏,不厌其烦。
单看那表情,好像东家正在思索着什么严肃的问题,譬如,再开个分店云云。
事实上,羽白确实在思索着很严肃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如何逃掉一个时辰后沐风会端来的那碗汤药。
没有蜜饯,苦涩的要死,更重要的是,喝过药后,不可避免的又要入睡。
看着眼前的珠子,羽白的眉头绞到了一起,那就意味着又要做梦了。
第二天回到白羽阁的时候,金焕那小人仿若献宝一样跑到沐风那里告状。
“这么说,小飞扬在遣水阵里设了血肉关联的禁制?”柳沐风笑容灿烂春意盎然,仿佛刚被春风吹拂春雨滋润。
羽白本来没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每次沐风叫自己小飞扬的时候,自己都会感觉自己不是小飞扬,而是小肥羊……
果然,当晚自己的晚餐就是一碗黏糊糊黑黝黝的汤药。看了看桌子上的鸡翅膀,又看了看沐风笑容满面的脸庞,羽白吞了吞口水,带着一去不复返的悲壮,一口喝下了汤药!
结果……
“玄峥,这个小鬼是谁?”
颜清蹲着,看着一个一脸倔强外加堵着气的模样坐在雪地上的小孩子,问道。
羽白环顾四周,发现这回自己身处一座雪山之上,但具体是哪里,她却不知道。这地方,她从未来过。
视线重新回到那三个人的身上。
玄峥在揉着额角。
“放肆!太子殿下的名讳也是你叫的?”那小鬼站起来,胖乎乎的小手伸出来,指着颜清,很有气势的说。
颜清一怔,然后捂着肚子笑起来。
就连羽白的嘴角也咧开了,不能不说,看着一个刚到自己膝盖的小鬼嚣张还真是有种莫名的乐趣。
“来,告诉姐姐,玄峥是不是你爹爹啊?”颜清抓住小鬼胖胖的手指,看着与玄峥六分像的脸,八卦兮兮的问。却没看见玄峥猛地变青的脸。
“放肆!在本王子面前你居然不自称奴婢?”
“屹!”沉默许久的玄峥忽然发话了,羽白看见那小鬼瞬间立正站好再没有嚣张的表情了。倒真像是爹爹面前的儿子一般。
“怎么回事?”面对粉嫩可爱的小娃娃,玄峥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神情之严厉倒是颜清没见过的。
“我……我……”变身为可爱娃娃的嚣张小鬼委屈的低着头。
“若不是我恰好路过,将你救下,今夜你必然会死在这昆仑山脉了。”玄峥继续说。
“我!”小鬼的表情分明是不服气。
“不服?”玄峥挑眉,道:“你以为以你的力量能破了为兄亲自设的阵法?”
“可是我想下山找王兄~小屹好想念王兄!”小娃娃猛的扑倒玄峥的怀里,脑袋蹭啊蹭。羽白颜清和念远一同呆掉了……
“居然不是私生子……”颜清喃喃的说。
不得不说,这口气让人感觉她好像很是失望。
玄峥脸部一僵,脸色沉了下来。
“这种把戏对我已经无用了。”拎着小鬼的衣领把他丢在地上,玄峥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那小鬼扁了扁嘴吧,委屈又可怜的模样让羽白觉得他好可爱。
就在这时,颜清把小鬼抱起来,看着小鬼包子一样的小脸,笑着说:“好可爱的小孩子。”
“可爱?”斜睨了玄屹一眼,见他一脸享受的模样,玄峥开口道:“你领去养吧,昆仑可装不下这个二世祖!”
“王兄~”小鬼见情况不好,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又看向玄峥,不知为何,小鬼仿佛领悟到此时抱着自己的小妞似乎颇得大哥心意,于是转过来,对着颜清的脸‘吧嗒’就是一口,然后甜甜的说:“小屹最喜欢姐姐了。”
接下来羽白看见的就是玄峥铁青着脸把那小鬼丢出几丈之外,毫不怜惜。
这时羽白才恍惚想起来,似乎龙族未成年之前,一直都是小团子小鬼头的模样,而他们成年……是五千岁还是八千岁还是一万岁来着?
羽白忽然发现那小鬼的猥琐劲头同自己,不,是同金焕不相上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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