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丘转身又往秋冷香院子跑去。他其实有许多话想要对秋冷香说,只是碍于黑脸哥哥在,忍耐又忍耐。

    秋冷香仿佛知道他还会回来般,在屋里坐立难安,恨不得长个千里眼,好看见人走到哪里了。

    这会子她才想起来,再取宝之前司丘的确告诉过自己,他师出落清谷。再然后,顺其自然的,晓得了清渺斋那位关门弟子并不吃斋念佛,亦不是个珠圆玉润的大胖子。

    想着,见司丘缩手缩脚的飘进院子,仿佛自己弄出动静便会被扔出门去般,丝毫没有自己才是落清谷主人之一的意识。

    秋冷香学他,轻轻将门开了个缝,等司丘钻进来立马小心关上,而后特别神经质的嘘了一声,拉着司丘蹲在地上耳语,活像两个刚上手的小偷。

    “他是谁?”司丘指指门外,很配合的小声问道。

    秋冷香故作慌张的捂住他的嘴,直起身子往窗外左右看看,复蹲下来,说:“我说他是我哥你信吗?”

    然后将自己是怎么被乌诗泽带出山谷、怎么带到这里的事说了一遍,只不过她省略了眼疾一事,昏迷一事。

    司丘凭着前几日谷内氛围,将剩下的事情猜了七八分,也不拆穿,只说:“难怪我不知道秋妹妹到来,原是换了名字,”想着又说,“也好,安心养着,等好了想去哪,我看都可以去的。乌诗兰是么?我记下了。”

    乌诗兰一面点头一面想,也不知道司丘当初对秋冷香嫁给王爷是什么态度,现下听着,仿佛对自己回不回府想法不多,便说:“哥哥对我百般好,我是记在心里的,但终归是被掳了来,偏我身份又在那放着...”

    说着说着,很是犹豫,想,到底能否相信眼前人?看他和乌诗泽的样子,好似关系蛮不错,要是计划被透露出去,自己还走的了吗?半晌,她心一横继续说道:“我不愿以德报怨,想瞒着他离开,本定在后日三更,谁想到遇见了你。”

    司丘瞬时明白过来,心想难怪秋冷香要这般小心,这些话要是被乌诗泽听见了,估计连下三天暴雨都不能浇息他的怒火:“秋妹妹怎么打算的?说给我听听。”便是冒着被打死的风险,也要送你出谷去。

    后两句话当然没有立刻说出来,他想先听听乌诗兰的想法,再将密道之事托出。

    这般这般,那样那样,秋冷香说的眉飞色舞,司丘听的连连点头。两人击掌联盟,算是穿在同一条线上了。

    乌诗泽按在门上的手推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一脸我是傻子吗的表情,被风一吹,碎的满院落闪闪放光。

    司丘被这个大计划搅的完全不记得自己所来何意,坐在椅子上有一嘴没一嘴的胡乱同秋冷香掰扯起来,一边聊着,心里一边想着那个看上去冷冷的乌诗泽。傻大个,你妹子要回去受罪了,你不要管管么?

    第二日,乌诗兰起了个大早,特乖巧的站在乌诗泽屋外,待司丘过来接二位去师傅那里的时候,她已然站的快要僵直了。

    故意的,哥哥是故意的。乌诗兰欲哭无泪,但毕竟晚上有大计划,不能提前暴露,得骗人于无形,所以她还是乖巧的站着,并不似往常般不要命的敲门。

    终于,乌诗泽像是想起今日要做什么般缓缓从屋中出来,暇着乌诗兰笃定的说:“事有反常必有妖。”

    一句话,差点吓得乌诗兰以为哥哥什么都知道了,眼看便要自爆逃离计划了,司丘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原来是老谷主等就了,叫他过来看看。

    乌诗兰送了口气,跟在乌诗泽后头悄悄给司丘拱了拱手表示多谢。司丘假装没看到的样子转身带路,看得乌诗泽差点笑出声。

    眼看夕阳西下,乌诗兰看着自己满手满脚的针,欲哭无泪的望着一旁啃西瓜的司丘:“还要多久?”

    司丘很无辜的摇头表示不知道,抬手做了个继续的收拾,而后放下西瓜皮另取一块啃食,完全一副我不知道你别问我问我也行,别耽误我吃瓜的表情。

    乌诗兰气结,心想,好样的,看针取了我怎么收拾你,转念又想,不会叫我这般坐七日吧?

    越想越是着急,去问吧,司丘又不搭理自己,不问,又觉得心慌,心慌万一晚上走不了怎么办。

    便努力的用脚够了一瓣西瓜皮朝司丘踢过去,司丘躲了过去,看看乌诗兰又看看手里的瓜,终是无奈的放了瓜俯身过去听乌诗兰说话。

    乌诗兰小心翼翼往却司丘那边靠近,眼睛却是死死盯着外面:“老头这样搞晚上我还能走吗?”司丘摇头,起身离开。

    这操作惊得乌诗兰一时楞住。

    司丘这边敷衍了乌诗兰,转过身又得换个表情搪塞乌诗泽,偏后者总是挂着一脸高深莫测的诡异笑容,一副忽悠你接着忽悠的眼神,苦得他恨不得卡在门缝中,高呼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以求心理安慰。

    偶尔他也会反思是不是哪里漏了陷,后来果断认定,乌诗泽就长了张阴阳怪气,方才安下心来,继续两人的小九九,计划悄悄溜走。

    不日,乌诗泽便借口药性难控,同老头三言两语将自己跟司丘搬进了乌诗兰的院子,乌诗兰气结,逃离计划一推再推。

    终于,在第八日入夜,乌诗泽被老谷主叫走,择日不如撞日,说走她就走。

    司丘将蒙了眼的秋冷香从密道送出了谷,在上马车前,将师傅配好的第二个七日份的药交给了她:“师傅说你身上有顽疾,食完七日药后,等半年再施针。半年后,我想你哥哥会亲自抓你回来施针的。”

    秋冷香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说:“要是被发现了,不用半年,明天我俩便会再见面。”

    “谁说不是呢?”司丘觉得奇怪,与乌诗泽相处不过几日,偏偏熟悉的紧,仿佛那人做什么自己都知道,都合情合理。

    乌诗泽在树尖下阴影里看着拜别的两只兔子,心想,七日也算久了,强留的人是留不住的,随她去吧。只是你司丘凭什么做我的主?他盯着司丘的背影,恨不得将这人盯个穿透。

    司丘在月下打了个寒战,左右瞧瞧,从密道回清渺斋。

    那夜过后,谷中消失了两个人,像他们的到来般不惹人在意。谷中的日子又恢复了平常,晒药、学医、背方、习针...

    只是司丘感觉日光变得不一样了,哪里不同了,他自己也不是很能说的清楚,去问师傅,老谷主只是抚摸着胡子笑,高深莫测的望着远方,不回答。

    这般过了半月,司丘再也按捺不住,向老谷主请辞周游,老谷主仿佛着魔般依旧不说话,继续微笑着抚摸胡子,唯一不同的是,将眼神放在了屋里挂的一副画像上。

    画上是一个背对着人跪着的老和尚,衣衫褴褛、骨瘦嶙峋,虔诚而平和。

    再说回乌诗兰。

    回程的路比她想得还要平静且快,像是有人开路似的,不过半月,便走到白府山下。她叫车夫绕路去了婆婆家,婆婆还是那般慈祥,窝着乌诗兰的手聊家常、聊孙子。

    聊着聊着,便聊起了半山腰的白府。

    婆婆说自那场大火以后,孙子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虽还是一门心思扑在书本上,偏就是感觉不一样了。就好像以前用功读书只是为了考取功名,现在仿佛有了更大的心思。

    那心思农家人想不出是什么,问吧,孩子又不愿意说,只是埋头读书,不肯分心做其他,婆婆最后说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问乌诗兰说,这事是好是坏。

    乌诗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说孩子愿意学是好事,只要不学坏便是好的。说完,暗自像婆婆许下诺,有机会定带着孩子上京读书。

    再往前走便是京城,乌诗兰在婆婆家便放了信鸽回去给印妙,她不知道现在的三王府和秋府是什么情况,不敢贸然回去,只能祈祷印妙能收到信,可以帮自己几分。

    同时她还传了一封信给空小,她知道空小还在那破旧不堪的小院,委曲求全为的便是自己的回归。也不知道他后来怎样了,可能自己不在,他反而会好受一些吧。

    乌诗兰便是怀着这般那般的心思往城门靠近,眼看要进城了,她叫停车夫,拿了好些银两给他,叫他另买一辆马车回去,不必进城。

    车夫显然是明白一些道理的,没有推辞,拿了自己的东西很快便离开了。

    乌诗兰赶着马车继续往前走,她看到城门下的亭子里站着一位抱着匕首的,穿着艳红色裙子的少女,离得远,看不出少女是喜是悲,只是有说不出的寂寞扑面而来。

    她看着她,仿佛看到了那一位苦苦等待夫君回家的娘子。原来是这样的吗?她想,原来有人愿意等待自己回家是这样的感觉么?

    想着,一行泪落了下来,很快又被吹散在风里。

    皇宫。

    皇上早在半月前便知晓了秋冷香离开落清谷的消息,只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秋冷香会去哪里,却只命令影卫远远护着,不得干涉秋冷香的任何决定。

    另外,他又命令影卫将秋冷香在何处的消息告诉陆树,叫陆树带回去告诉顾凡苼。他想看看顾凡苼会做出何种选择。

    顾凡苼得到消息的时间不比印妙晚,却依旧和秋月厮混在一起,不去上朝也不见外人,不过几日,京城里流言四起,说三王妃被三王爷暗杀未果,三王爷见事情败露,怕被秋老爷怪罪,干脆放弃挣扎,醉死在温柔乡。

    这当然是最温柔的流言之一,剩下的像是在比谁更不堪一般,一个比一个更低俗。

    秋冷香便是踩着这些流言一步步进到宫中去的,自然,这都是皇上的安排。皇上还是顾及皇家颜面的,他怕秋冷香径直回府闹出什么不愉快来,叫本便尴尬的场面更加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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