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驭生生扛了这一砸,身体晃了晃,跟着门倒在地上,脑门上立马起了个大包。
旁边众人吓了一跳,纷纷看向陆驭,并上前把倒下的大门移开。
被直直砸中的陆驭没了声音,叫黍辞心头慌了一下。
然而下一瞬,大门被搬开,却见陆驭一脸可怜,右手撑着身体,半支起身,幽幽投来一道谴责的目光。
“黍辞,你居然想弑夫?”
黍辞:“……”
陆驭从地上爬起来,推开想搀扶的人,踉跄着走上前,黍辞见人还能走还能动,便没太放在心上,后退半步,出言警告他:“别再对我满嘴胡话!”
“儿大了不中留,妻大了不中意我。”陆驭难过地挤挤眼睛,“黍辞,好歹是共度一夜的关系了,你怎么能抛弃我呢?”
一旁正三三两两收拾东西还去拿了药回来的众人:“……”
他们交换了个眼神,尴尬地想自己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
“只是睡在一个房间。”黍辞脸色沉沉地揭穿他,“并没有睡在一张床上!”
陆驭抬头望向脸色略黑的黍辞,识相地改了口:“好好好,没睡在一起,我不说了,你今晚可不要不让我进屋呀。”
黍辞:“……”
陆驭见了他,心情就好很多,连带那眼里都有了笑意,语气又轻又缓,像是夫妻之间亲昵的抱怨:“你去买菜去的太久了,我担心你,他们都不肯让我出去找你,还把我抓回来。天地良心,我真的只是出去找你的。”
他顿了一下,声音似真似假,状似真诚,又像逢场作戏:“买菜的事,要么交给别人去做,你要去,一定把我带上,我可不想见不到你。”
黍辞脸色微怔,又很快恢复如常:“你又不是小孩,要求这么多?”
陆驭愁苦地叹了口气:“我生怕你和我那个太子妃一样,一觉醒来就不见了。”
黍辞闻言,神色古怪而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依宫主的话来看,皇上对那国师的话深信不疑,也难怪陆驭这么对那太子妃念念不忘。
只是念念不忘是一回事,小太子妃失踪时才五岁,陆驭却依旧挂念情深,看起来仿佛深情无比,可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对五岁小孩深情无比?
他只能猜测陆驭是在对他演戏,放松他的警惕,可黍辞更想不通,陆驭既然是在伺机逃跑,为何又非要他跟在陆驭身边,一刻不离?
众人瞧在眼里,只以为两人真的看对了眼,纷纷觉得气氛不适,赶紧偷偷溜走。
陆驭见无关旁人离开,唇角突然一撇,腿上一软,倒向黍辞。
黍辞下意识避开,却在陆驭即将摔到地上时,伸手拉住他的后领,再度将人提起来。
陆驭:“……”
他想象中的画面不是这样的。
陆驭脸黑了下,然后继续演戏:“不好意思,我头有点晕。”
他说着站好,抬手按了按额头上的包,毫不意外痛得嘶了一声,接着身体又轻晃了晃。
这次为了避免黍辞躲开,他伸出手去拉住黍辞的胳膊,才把脑袋靠过去:“让我靠一下,我头疼。”
黍辞:“……”
他软若无骨:“我的头怎么会这么疼?”
黍辞:“……因为你刚刚被门砸中了。”
陆驭又道:“我身体太差了,这样都能晕倒,叫你见笑了。”
黍辞:“……因为你刚刚被门砸中了,所以会晕。”
陆驭抿了下唇,觉得自己发挥的不够,又开始说:“我头上好像起了个包,你能帮我看看吗?”
黍辞:“……”
他低头看了一眼,满脸不解:“起了这么大一个包,你没感觉?”
那包,几乎有半个拳头那么大了。
陆驭:“……”
他才反应过来,赶紧道:“难怪这么疼。”
黍辞:“……”
行吧。
“你帮我上药吧,我看不到。”陆驭语气恹恹的,大概是意识到黍辞多半是做完事回来,能陪他闹这么久,应该暂时不会离开。
黍辞本能想拒绝,话到了嘴边,突然想起宫主的话,又默默咽下去。
“好。”
他的回应叫陆驭大感意外,甚至脑海空白了片刻,不知道如何像平时那样装模作样回个一两句。
直到额头上传来火辣辣的钝痛感。
他骤然回神,嘶地往后仰:“好痛!”
黍辞不以为然:“忍一下就好。”
陆驭皱眉:“你看我像会忍吗?”
黍辞反应过来,掀唇冷笑:“也对,太子从小衣食无忧,确实不会忍。”
这话说得有点刺了,没等陆驭皱眉,黍辞又补上一句:“但在这,没人伺候你。”
陆驭垂眸,唇角却勾扬起来,眼里也带了几分笑意:“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黍辞:“……”
他动作顿了一下,旋即,恼怒地将指心的药膏往前重重摁去。
毫无意外,屋里传来陆驭惨烈的痛呼。
片刻后,黍辞丢下躺在床上仿佛奄奄一息的某人,抱着药膏顺手提上门出去了。
黍辞从宫里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不然也不会让陆驭闹腾这么大半天。
他琢磨着先把姜汤煮上,省得晚上被陆驭缠住走不开。
谁知刚刚还躺在床上要死要活的人,忍着痛都要跟过来。
厨房里,两双眼睛互瞪。
陆驭严肃问道:“黍辞,你来厨房做什么?”
黍辞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反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为了你,都没吃饭。”他表情立刻软下来,还往前凑了凑,将脑门上的包再给黍辞看一眼,“好端端的太子,就这么被你撞出个包来,连饭都吃不到,你不心疼?”
黍辞想说不心疼。
但这两天的相处下来,黍辞多少也知道陆驭的性格。
他完全是个得不到,就会不断纠缠的坏人。
所以,为了避免接下来一直被陆驭打扰,黍辞干脆起锅给他做了碗素面。
有了饭吃的陆驭果然安静下来,他左手端碗,右手执筷,目光扫着还在厨房忙活的黍辞,本以为黍辞是给自己也下一碗,正奇怪他为什么要分两碗来做,却见黍辞翻腾了半天,找到了一块姜。
他手起刀落,将姜削皮后洗净,再做简单的切片,便将姜全部倒进烧滚的水中。
之后黍辞把盖子一关,就这么结束了。
陆驭瞪大眼睛:“你就喝姜汤?”
“嗯。”黍辞没多解释,他并不打算告诉陆驭自己还吃了毒药,会死的那种。
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煮完姜汤,他把汤倒出来放一旁等凉,接着见陆驭也停了动作,眼神扫过去。
然后,突然便觉得有些好笑:“我吃过了。”
“真的?”陆驭不信,“你不是出去买菜的么?怎么有空吃?”
而且他昨天出去的时候特地看了,外面根本没有馆子。
黍辞坦白:“我回去了趟,回去吃的。”
至于回的是哪,他不说,陆驭当然也清楚。
陆驭的语气有些怪,像是吃醋了似的:“哦,回去啊,回去好,回去能吃上好饭,还不用看到我。”
顿了顿,陆驭故作轻描淡写:“至于我,少吃一顿也没什么。”
这话听着有点刺耳,黍辞皱起眉头:“他们不给你饭吃?”
“我可是被绑来的,还敢耍脾气要见你,不听话,当然得饿着。”
陆驭的话不知几分真假,但也是他们确实能做出来的。
黍辞眉心压了压,片刻后,又收了表情:“你早配合不就不用受这苦了吗?”
他睨陆驭一眼:“自讨苦吃。”
但话是这么说,却还是给他拿了回来路上顺手买的烤鸡。
陆驭见到烤鸡,顿时把所有事都抛到脑后,开心地撕开吃了,还顺便递给黍辞一块,黍辞干脆也坐下来。
两人吃完闹完,天色差不多也暗了。
陆驭在这宅里无所事事,每天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连书都不看,自从黍辞来了,晚上才多了一件事做——
即,看黍辞练剑。
黍辞练得一身汗,看得陆驭也浑身都热了,站起身道:“看你练剑,我仿佛都练了一身的汗。”
黍辞瞧他一眼,说:“但我感觉你好像变胖了。”
陆驭:“……”
他震惊:“有吗?”
“嗯。”黍辞认真地点点头,“尤其这脸皮,厚了不少。”
陆驭:“……”
黍辞似乎是心情尚好,大概也是有宫主的话影响的成分,他甚至有心陪陆驭玩玩,眸光掀起一片无辜,面色诚挚:“不知道你以前如何,我才来两天,就看你脸皮厚了不少。”
陆驭笑起来:“要不是为了追求你,这脸皮都没机会厚。”
黍辞心想真是给脸了,又说这事,眉眼又不悦地拧起来,下一秒却叫一只手抵在了眉心。
“今天眉头怎么皱得这么频繁,难不成是因为昨晚我和你说了太子妃的事,你吃醋了?”
黍辞一愣,接着拍开他的手:“才没有。”
他和一五岁小孩吃什么醋?
只是方才练剑没太注意,等陆驭提了才反应过来,从吃过饭以后,他小腹就一直有种刺痛感。
起先不太明显,但随着黍辞起式练至周身经脉畅通一圈,这痛感也缓慢加大,扩散至深。
他朝厨房走去,边走边道:“你若是闲着,自己去把热水打了。”
陆驭抬眼正要笑,目光扫过他紧抿的唇角和复拧起的眉心,也感觉出一些怪异来了。
他本能伸手去抓黍辞的手腕。
像平时,黍辞能反应极快地闪开。
但……
陆驭目光落到自己掌心握着的那只手,视线缓缓抬高,触及对方面上那掩不住的痛色,下意识紧了紧手指,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他们给你喂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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