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又是个周一,校园中的一切照旧,似乎跟以往没什么两样。周末发生的那点小事,不过是校园生活中的一点点小插曲而已,根本没几个人在意。

    倒是有人将那件事作为早餐时闲聊的话题,言语之间也满是戏谑。

    “哎,昨天你们看到了吗?边曦钺把那个拿着喇叭到处乱叫的糟老头子给赶走了,哈哈哈!”

    “那可真是干得漂亮极了,我可烦死他了,每年都能在学校里看见他,每次都一样那么烦人,老早就想打他一顿了,可惜,贵族的教养不允许我那么做。”

    “她对那老头做了什么?暴走了一顿吗?”

    “害,怎么会呢,你也不想想,就她那身手,要是真对那老头动手,怕不是一拳就把人给打死了,怎么可能真动手?不过就是把他那两个破箱子踢翻、把人赶走罢了。”

    “呵呵,虽然挺无聊的,但也算是干了一件好事吧。”

    ……

    但倒也有那么几个人,分外在意。

    妮可一走进食堂,便很不自然地四处看,像是在寻找着谁。

    丽莉见她这幅很不正常的样子,故意悄悄凑到她身后,猛拍她的背。

    “啊!”

    妮可果然被吓了一跳,发出一声大叫,丽莉立即发出恶作剧得逞的大笑。妮可翻了个白眼,没打算理她,径自往里走。

    丽莉一边笑一边追上来,拉着妮可说:“哎,你知道你刚才那样子有多好笑吗?你在找什么呢?”

    妮可刚要直接回答,可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给收住,随口敷衍道:“没什么……”然后便拿起餐盘,迅速去取餐,貌似不像和丽莉多说。

    丽莉当然看得出来妮可藏着话不说,这可完全不像平常那个大大咧咧、说话完全不过脑子的妮可,她瞬间皱起眉头,也马上拿起餐盘跟了过去。

    “喂,你怎么了?看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你看错了。”

    偏偏丽莉就是死咬着妮可不放,一直跟在她身边,一边观察她的样子,一边追问着。直到两人都已经取餐坐下,丽莉还在皱着眉头追问:“喂,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妮可叹息道:“都说了没什么,是你自己疑神疑鬼。”

    丽莉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喂,你少骗人好吗?就你那点脑子,还想骗人呢?”

    妮可早就被嘲讽惯了,自己都快认了“脑子不好”这事了,更懒得反驳辩解。

    过了一会儿,丽莉又皱起眉头问道:“你,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妮可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但还没等妮可出声,丽莉便自己否定了这猜测:“不,不可能的,且不论你有没有发育出恋爱这部分机能来,就你那眼光,呵,还是先看对个物种再说吧。”

    依利特班开学第一天,妮可对着边曦钺咬牙切齿、捶胸顿足那模样可还历历在目呢。

    这会儿海娜和樊啬琳也走进食堂,妮可一看到海娜,顿时屁股便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即冲到海娜身边,但脑中又立即响起海娜的叮嘱,她便只好努力将自己的屁股钉在椅子上,等着海娜她们过来。

    好在海娜和樊啬琳取完餐之后果然也凑了过来,海娜在妮可身边坐下,妮可一直盯着海娜,眼看着忍不住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海娜却在桌下掐了她一把,她只好忍住不开口。

    有关“海尼根之日”的一切,都不能在公开场合提起,这倒不是什么明文规定,但却是大家默认的事。如果胆敢在公开场合提起或讨论“海尼根之日”以及相关的事宜,倒也不会被抓起来,也未必会遭受责罚,但却一定会遭受大家异样目光的洗礼。

    正因为有“潜规则”的存在,“海尼根之日”的影响才会被迅速淡化、淡忘,直至最后没人记得、无人知晓。

    而从这几年的情况来看,显然效果是非常显著的,熔城里绝大部分知情人和目击者都已经默认对“海尼根之日”避而不谈;原本听说过一些传言的,现在已经渐渐觉得当年听到的那些传言是假的,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海尼根之日”,熔城里本来也没有什么史瓦茨人;而当年就不知情、孩子们站绝大多数的那部分人,大都像之前的妮可一样,对“海尼根之日”一无所知。

    然而现在距离当年事情发生还不到十年。

    直到用完早餐离开食堂后,妮可才终于找到一个能和海娜单独说话的机会,海娜主动开口问道:“你都盯了我一早上了,究竟想说什么?”

    “我、我只是……我只是很迷惑,我究竟该怎样面对曦钺?究竟是该将她当做敌人来防备,还是像以前一样,还是……还是应该带着愧疚……”

    没等妮可支支吾吾说完,海娜便干脆地说道:“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像以前一样和她正常相处就好;要么就干脆远离她,倒也不必现在就将她当做敌人,但还是需要好好盯着多加提防。至于愧疚什么的,大可不必,我们从来不欠她什么。”

    妮可的眼中虽然还带着些犹豫和困惑,但已经得到了海娜的正面回答和指点,她很快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两个人刚从拐角里出来,便迎面撞上了丽莉:“啊,我说怎么没看见你们两个,原来在这儿说悄悄话呢!”

    海娜和妮可都瞬间皱起眉头,相互说点悄悄话不是正常的么?有什么好意外的?

    但还没等两人吭声,丽莉便又说:“那么现在你们俩应该说完了吧?妮可,你先走一下吧,正好我也有悄悄话要跟海娜说。”

    妮可不禁皱起眉头,心里有点无语,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海娜一眼,很快离开。

    海娜又被丽莉拉回到刚才那个角落,转过身来,丽莉的表情果然变了个样,她脸色略显严肃地低声说:“你真的把‘海尼根之日’的事告诉了妮可?”

    虽然海娜很在意她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可她还是先问她另一个问题:“你知道‘海尼根之日’的事?”

    丽莉却略显讽刺轻蔑地笑了笑,她抬手玩弄着自己的指甲,略显心不在焉地说:“我们家族所有人的必须要接受的一项‘成人礼’,便是了解家族的全部历史,你觉得‘海尼根之日’跳的过去吗?”丽莉笑笑,“对外当然不会提起,但对内,当然是要做到尽量通透。”

    海娜不禁深吸了口气,虽然她早就知道莱希茨家孩子的“成年礼”不仅多还繁琐,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项,可伊尔曼居然从来没提过,她忽然觉得有点生气,明明她绝大部分的事情都会直接跟伊尔曼分享。

    而现今熔城贵族的成年礼是15岁,而像莱希茨家当然与众不同,他们还保留着一些老贵族的传统和习惯,比如,十三岁的成年礼。因此莱希茨家的孩子要走两个“成年礼”,十三岁一次,十五岁一次。

    海娜所在的科恩家族,则是在十五岁的成年礼时,会被秘密告知一些家族中的秘密,且并不是所有孩子都有这样的待遇。并非每个贵族的“家族纪事”之中都有“海尼根之日”,但科恩家族可是利益密切相关方以及重要参与方之一,这自然是一件要在“家族纪事”之中占有很大分量的重要事件。

    海娜微微皱起眉头,低声问道:“是哪次成年礼的事?”

    丽莉似乎看透了海娜的心思,挑起半边眉头道:“第一次。”

    也就是说,莱希茨家的孩子,在十三岁的时候,就会被告知“海尼根之日”,但想必他们能了解到的真相,大约跟海娜了解到的版本差不多,而不是伊尔曼所说的那样。

    海娜当然愿意相信伊尔曼,可她却并不想伊尔曼那个版本的故事被其他人知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妮可?这事原本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告诉她做什么?分明对谁都没有好处。”丽莉几乎是质问的口气,似乎还带着几分责备的意思。

    若是细论身份和地位,丽莉自然是没法跟海娜相提并论的,可丽莉却已经习惯偶尔用这样的口气对待其他人,念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和朋友,海娜也从来不和她计较。

    丽莉却接着说:“既然妮可不知道,那就说明瓦芬家的‘家族纪事’中压根就没有这事,不知道不是更好么?”

    海娜不禁深深叹息,她可不那么认为,五大贵族一直以来都是严密捆绑在一起的利益同共体,何况瓦芬家也是“海尼根之日”的重要参与方之一,“家族纪事”是供家族内部传阅的内部历史,根本不可能跳过这么重要的大事件。只能说明在进行家族教育之时,有人故意对妮可隐瞒了这件事。

    也许能从侧面说明,她并没有被看做是家主的候选人,或者,至少还没有达到能作为候选人的标准。

    但海娜并不为此担心,即便妮可不会成为瓦芬家的家主,也必定早晚都能达到成为家主的标准,她只是看起来有些憨、有些傻,又不是真憨傻。

    虽然海娜原本也不打算负担对妮可“科普”的责任,可既然已经完成了“科普”,她也不打算推脱,因此并没有跟丽莉提起妮可对她软磨硬泡的事,只是端起肩,略显严肃地对丽莉说:“妮可有知情权,并且,她早晚都会知道这件事,我只不过是将那个时间稍稍提前了一点而已。”

    海娜的态度却引来丽莉一阵冷笑:“哼,妮可可未必像你想的那么聪明,这件事告诉她,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你早晚会后悔的。”

    海娜也淡淡冷笑:“与其针对我和妮可,倒不如直接去真对边曦钺,如果你敢的话。”

    撂下这句话,海娜便直接离开。丽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也没再说什么。对于此事,原本丽莉也没有那么在意,只是不小心知道了,便想着说两句。

    眼下她更在意的,还是催促着楚修杰早点完婚。

    妮可坐在座位上,看到边曦钺走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像往常一样,立即凑上去,给她送去“妮可的晨间热情问候”,可一种无比沉重的感觉忽然袭上心头,压住了她的身体,让她没能立即起身,并且瞬间想起“海尼根之日”,妮可的神色立即变得有些复杂。

    她忽然意识到,海娜所说的两种选择似乎都挺简单,但要是振作起来,似乎哪一个都不怎么容易。

    在那之后,每次妮可想要靠近边曦钺时,那种沉重的感觉都会立即袭上心头,让妮可变得困扰、纠结、无奈,最后只能躲在一边偷偷看向边曦钺,强忍住要凑上去的冲动,看着她和别人依旧正常交往说笑、切磋玩闹。

    妮可的心中满是落寞和不甘,可偏偏每次要迈开步子的时候,心头那种沉重感都压得她抬不起脚、迈不开步子。可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件事,又为何如此在意边曦钺。

    转眼之间,一个学期的时间飞快流逝,边曦钺依然带着所有科目第二的好成绩回到了村中。有些科目倒也不是她故意让着伊尔曼,而是伊尔曼的确很优秀,他越是优秀,她的压力就能越小,如此一来,两人都能轻松一些。

    但今天回来,边曦钺却发现村中的气氛有些奇怪,村子里似乎比平常更加安静,而边曦钺看到的一些村民脸上似乎都带着点异样的兴奋。

    没看到罗飞和罗莫,也没看到葛弋艾,边曦钺很快就想到了这其中原因。

    想必最近应该是第四位领导人回来当值。

    边曦钺走进自己的木屋,却忍不住对着窗口发呆,既然是他回来当值,那么她还是别在村里呆着了,否则,大概是要整个假期都对着那个男人。

    没过一会儿,木屋的门被敲响,边曦钺瞬间竖起耳朵,细听那敲门的节奏和力道,听了一会儿,她稍感安心,这才把门打开。可开门看到的那张脸,不仅让她瞬间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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