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Chapter74爱思布瑞克-少主是什么朝代

    

    伊尔曼心中焦急不已，生怕边曦钺误会，赶紧解释道：“曦钺，你听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因为实在等不到你，才……唔！曦钺，轻点……”

    边曦钺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用力按了下他被背在身后的胳膊，压低声音说了句：“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

    伊尔曼这才忽然意识到，这件事貌似的确有点严重。要是说大了，那便是“莱希茨少爷擅自入侵史瓦茨人最后的聚居地”。伊尔曼并不知道这里究竟住着多少史瓦茨人，但若是往坏处想，他们完全可以将他绑起来，扭送到梅耶面前讲条件；或者，干脆杀了他泄愤。

    伊尔曼叹息着，对边曦钺说：“曦钺，给我个机会好吗？我……知道了，我全部都知道了。”

    边曦钺用一个黑色的布袋罩住了伊尔曼的头，缚住他的双手，推着他缓缓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尽管这一切都很让人不适，但伊尔曼知道她的苦衷，并无半句怨言。

    她将他头上的布袋取下，伊尔曼眨了眨眼以适应阳光，再看周围，发现这里非常隐蔽，一面是山，一面是巨石，其余方向均被密林包裹，看不到远处。

    边曦钺正要为他解开缚在身后的双手，他忽然开口道：“如果不放心，可以不解开。”

    边曦钺还是为他解开束缚，伊尔曼揉了揉手腕，立即看向边曦钺，她的身上还是那一身衣服，但也许是因为最近没有出去的计划，脸上没有进行伪装，黑色的长发看起来也非常正常。

    伊尔曼难抑情绪，立即按住她的双肩：“曦钺，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来，但如果我不主动过来，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许久未见，重新看到她还是如此正常的模样，伊尔曼难掩心中的激荡和振奋，可他也知道，接下来他要和她一起面对一个无比沉重且艰难的话题。

    边曦钺看了他一眼，目光却很快变得黯淡，迅速挪开，开口的声音，也带着一些不寻常的违和感：“大约还是能见到的，只是……”

    边曦钺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可伊尔曼却几乎已经清晰分明地听到了她在说：下一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曦钺，我知道了，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边曦钺却没有抬起眼眸，只是低声冷笑：“真的吗？现在的熔城还有真相存在？”

    “当然是有的！从一开始，其实就有人持反对意见，只是那些声音……”伊尔曼皱起眉头，颇为艰难地继续说着，“那些声音，在五大贵族主导之下，很难被人听到，很容易被淹没在五大贵族掀起的巨大声浪之中，何况这场浩劫的主导者，是我的父亲，熔城的城主。”

    亲口听到伊尔曼说出这样的话，边曦钺不禁一脸诧异地抬起头，他这不就相当于已经认识到曾经的所作所为是巨大的错误、且算是承认了他们的罪行了吗？

    可边曦钺开口却不禁带着几分嘲讽：“莱希茨家的少爷居然会将那件事定性为‘浩劫’？居然会承认以自己父亲为首的贵族们做出的决定和举动是错误？”

    伊尔曼紧紧皱着眉头，声音之中满是苦涩：“曦钺，对不起……是我的父亲害你失去了父母，变成了孤儿……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之前的幼稚和无知……”

    边曦钺皱起眉头别开脸，声音被她压低到沙哑：“……我没有权利替死去的人原谅你们这些刽子手。几万史瓦茨人的性命，可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抵消的，没法原谅……死都没法原谅……”

    她的低语像是魔咒一般刺入他的内心，将他的心折磨得痛苦不堪，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边曦钺却忽然抬起头，直视着伊尔曼的脸，言语显得有些冰冷：“也许你觉得很无辜，命令是你父亲下的，动手的人也是熔城的军队，跟你也毫无关系，但这一切真的和你无关吗？你和其他熔城的贵族孩子们真的就可以完全撇清、不用负一点责任吗？”

    伊尔曼低着头，却很快开口道：“不是，不能！我知道……”

    “也许在你眼中，现在的我就像是农夫与蛇里的那条蛇，你一定很后悔救我吧？”

    “没有，我从来没有……”伊尔曼本以为他开口时可以很干脆，让她感受到他的诚意和决心，可是事与愿违，仿佛他的身体违背了他的意志——他的声音满是犹豫，还有些颤抖，听起来很是痛苦，似乎也不是那么情愿。

    “伊尔曼少爷，我很感激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已经横尸街头，因此，我的性命是你的，这毫无疑问。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忘却父母的仇恨，也势必要为他们报仇，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而在那之后，你可以随意处置我，用什么样的方法杀死我都可以。”

    看着她面无表情吐出那些冰冷字句时，伊尔曼心如刀绞，可他还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曦钺，仇恨是永无止境的诅咒，如果紧抓着不放，只会陷入深陷诅咒的深渊，永远也无法解脱……”

    “你凭什么劝我放下仇恨？”边曦钺第一次如此清晰直白地对伊尔曼展露自己的愤怒。

    伊尔曼长叹了口气，却脸上却勾勒出一个苦涩而惨白的微笑，他抚着边曦钺的肩，声音温柔地对她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要斩断这个梦魇般的诅咒，必须要有人愿意放下仇恨，但并不是说要从你开始，而是从我开始。”

    边曦钺长大双眼望着伊尔曼，满脸的难以置信。

    伊尔曼深吸了口气，继续说：“如此强烈的怨气和仇恨，势必要有个合适的宣泄途径，如果强行打压，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我知道，始作俑者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也绝不会替他们开脱，只是……纯粹的杀戮能做到的也仅有宣泄而已，还会将包含着仇恨诅咒的种子播撒在更多人的心中。”

    边曦钺望着伊尔曼，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但她也在一直克制着心底强烈的怒火，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伊尔曼拉起边曦钺的双手，紧紧握在掌心，祈求般的说道：“能不能……我们一起想办法，将杀戮降到最低，用更好的方式来化解仇恨？”

    边曦钺抬眼望着伊尔曼，目光中仍满是犹疑。

    “不用担心，我不会替我的父亲辩解半句，也不会乞求为他保全性命。”

    边曦钺望着伊尔曼，清晰地看到一颗硕大的泪珠溢出他的眼角，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他的喉结滚动，似乎翻腾着可令她肉眼可见的苦涩，可他的目光中并无半分退缩和怯懦。

    “曦钺，给我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给熔城一个机会，好吗？”

    眼看着她愣在原地，并未表态，伊尔曼忽然屈膝跪在了边曦钺的面前！

    “我谨代表我个人与莱希茨家，向你道歉，向你在当年那场浩劫之中失去的父母道歉并忏悔……”

    边曦钺暗暗叹息，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无法将仇恨迁怒到面前这个男孩的身上。

    在那场人间浩劫发生的一刻开始，所有史瓦茨人和拜锶人便统统被命运的洪流裹挟进来，卷入这场遍布血腥杀戮、满载仇恨怨念的滔天漩涡之中，谁也无法脱身，更无法置身事外。

    两个人也完全没想到，正是浩劫和仇恨，将两人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两个人明明都还是孩子，可他们的身影却怎么看都不像孩子，他们的身影被日光拉得很长，看起来简直要比许多成年人更加修长高大。

    伊尔曼曾一度以为“少年老成”是一个夸人的好词，知道切身体会到这种感觉，他才意识到这个词汇的真正含义有多么沉重。

    他们的确还是孩子，可现实却催促着他们迅速成长，几乎逼迫着人一夜之间从孩童变为成年人，根本毫无商量周旋的余地，也没有任何退步妥协的空间。

    给他们各自一个机会，也给熔城一个机会，边曦钺将这句话反复咀嚼琢磨了很多遍，她似乎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却又想不出他究竟要做什么。

    但那日他对她许下一个誓言：“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也为了熔城，我要成为莱希茨家的少主。”

    当时的她还尚不了解贵族家族内部政治斗争的激烈与残酷，甚至觉得这个誓言有些莫名其妙，可最终她还是答应了他。

    最后，她又为他套上头套，送他到荆棘林边缘，取下头套时，他忽然转过身，将她紧紧抱住：“曦钺，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从今以后，我们便是生死相依、福祸相依的命运共同体了。”

    怀抱稍稍分开，两人抬起头，望着彼此，视线穿越了回忆和岁月，回到眼前对方的脸上。

    边曦钺的心绪已经平静下来，每次只要凝望着伊尔曼的这张脸，心中的仇恨便会暂时冲淡些许，原本被悲愤、暴怒和怨气填满的心绪也能很快被安抚下来，这便是他独有的那份力量。

    但也仅仅是面对他一人之时而已。

    “好些了吗？”他抚着她的头顶，声音比平常更加温柔一些。

    她垂下眼眸，点点头，将身体交给了他的怀抱。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被眼前的仇恨打乱了步调、破坏了计划。

    欠下的债迟早是要还的，仇是要报的，只是并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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