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儒秀没想到,她这院里可真是卧虎藏龙。

    先前那帮百年不遇的极端养娘叫她给碰了上,七窍玲珑心的宅老也叫她给碰了上。如今那位惹上事的允娘,也是狄青的亲妹妹。

    偷情在她看来,只能算是两方都有错。

    李娘子说得好听,回去之后定是依旧管不了刘员外偷腥。他们这般金贵地过着,过不了几日便会把这位小女使给忘了干净。

    张儒秀原来无心罚人,只是如今知道了允娘的身份,便觉着自己不能亏待她。

    她屋里除了晴末晴连两位心腹,旁的都是些闲打杂的。华州那处,她看中的晴湘,只是那人不愿来,揽人的计划也就此作罢。

    而狄允娘的身份非凡,再加上她有意培养,想必也是块不错的料子。

    张儒秀也是为着自己那铺子着想。她随司马光来到苏州,先前那一番基业便要重新操持起来。新铺开业,正是用人之际。无论允娘是适合待在院里通风报信,还是更适合待在铺子给她揽业,她都想尝试一番。

    不过既然从巷里走了出来,再出去定会叫人生疑。张儒秀索性待在了院里,继续做自己的规划去。

    入秋来,司马光的月钱也发了下来。

    张儒秀听罢这事,还没来得及开口,司马光便都把那钱交到了她手上,叫她存着或是花出去都可。

    张儒秀本身便是个不缺钱的人,自然也不需要司马光这钱来支撑起二人的生活。

    不过她也尊重司马光,把这月钱都攒着,以备不时之需。

    司马光总是看不得百姓受苦,这才刚来苏州几日,便整日里去田间认着当地人的口音,好便于之后能够多同百姓交流一番。

    富知州也把教育这事交给了司马光去办,司马光又重新操持起原先创业为半的书院书堂建设。有了之前积攒下来的经验,进程也快了许多。

    不过现在这工程都是公家批的钱,司马光同知州一说,钱自然就落了下来。只是书院的前途未卜,张儒秀也多操了一份心,把家里的钱先留着,后期公钱不足了,也能赶快给补上。

    这份小心思她没同司马光说,只是在账簿上仔细记了几笔,时刻提醒着自己这番事宜。

    院里的人,知道自家官人宠着这位夫人,心里自然也有数,平日里也不会给张儒秀找麻烦。

    只是今日允娘的事传开了来,不免有人嘴碎。

    彼时张儒秀正仔细看着账簿,数着计入支出,便听得外面一番吵闹。

    问了才知,原来允娘那事一出后,又有一位小女使被扒了出来,说是与人私通,还做着许多□□之事。

    张儒秀皱着眉,满是不耐。

    “一天天的,怎么就有了这么多的事?”虽是抱怨着,张儒秀还是出了门,处理这事。

    女使名唤小慢,在苏州这处找了个情郎。这事自然不会遭人忌恨,只是某位养娘,在小慢屋里发现了许多幅春宫图,还有些奇技淫巧的小物件,都摆在一个小匣盒里。

    养娘唯恐怠慢了张儒秀,便把物件都递到了她手里。

    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多双眼盯着,张儒秀自然不会把春宫图给打开。只是随意地打开那个被养娘怒骂一通的小匣盒儿,瞥了一眼,便飞快地合了上。

    林大娘子送她压箱礼时,那里面摆着的,也是这些小物件。

    那时张儒秀只把这当平常物件,实际上那些个房中术早已烂熟于心。只是在林大娘子面前,还是装成一番羞涩模样。

    如今再瞧见这物件,心下了然。经历过允娘那事,她早已放平了心态。

    这些个女使只是在院里挣一份钱而已,只要忠心便好,旁的事,就是她这当家的,也无权去管。

    只是旁人显然不这么认为,尤其是那帮子养娘,这些事在她们心里简直成了不可饶恕的罪一般。哪怕这是常事,也得偷摸着去做。

    如今小慢的事被抖了出来,她们自然跟炸了锅一般。

    “夫人,这般守不住本分的人,您可得好好处理啊,别再跟那允娘一般。这些事若是传出来,旁人可怎么看待我们院啊?”养娘劝道。

    张儒秀环视了下,允娘没在场。男役也躲到了前院,眼下这后院里,只有那位告状的养娘,一脸憋屈羞愧的小慢,满脸凝重的晴末晴连二人,以及一脸云淡风轻的张儒秀。

    “好了,这事就闹到此结束了。往后这种物件藏紧些。若你真有意,改日院里就能给你备一份礼,叫你风光地嫁到夫家去。”张儒秀说道。

    小慢一听,便知道张儒秀这是准备饶过她,满脸涕泪纵横,颤抖着说着感激的话。

    张儒秀见养娘一番欲言又止的模样,把不满都写在了脸上,像是个快要炸开的爆竹一般。

    “日后莫要无事找事,粟米一样大的事,便要闹到我这来。到头来,伤了院里一家人的和气,还白白叫外人看了笑话,岂不是得不偿失?”张儒秀说道。

    说罢,把那匣盒儿与春宫图往晴末怀里一塞,叫人私下给处理下去。

    养娘被张儒秀一噎,也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便不再吭声,把张儒秀教训的话听了去。

    她可不敢得罪这位夫人,还想混口饭吃着。

    而站在张儒秀对面的小慢,瞧见自己那般见不得人的物件,如今被传来传去,一时间,羞愧万分,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说出来半句话来。

    “行了,都下去罢。”张儒秀颇觉疲倦,摆摆手便走回屋里。

    小慢送过张儒秀后,也快走离了场,生怕遭到养娘的絮叨与指责。

    白日出了这两件事,张儒秀从轻处理着。晚间,司马光回来,才知道院里竟出了这般荒唐的事。

    司马光把张儒秀牵了过来,安慰着她:“辛苦你了,白日里那么忙,还要抽出时间来专门处理这些事来。”

    张儒秀心里一惊,本能地想抽出手来躲避,谁知司马光只将她牵得更紧。

    “怎么反应这么大?”司马光侃笑道。

    张儒秀想着说辞,颇为不自在:“我哪儿忙啊?就是去周遭转几圈而已。”

    司马光挑眉,“方才来时,宅老同我说,今日见了你,瞧你一直待在某个小巷子里,同老百姓有说有笑的。”

    司马光将她揽在怀里,头埋在张儒秀的脖颈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颇为怜惜。

    似是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引起了多大波澜一般,司马光语气平淡,依旧激着张儒秀。

    张儒秀内心慌乱,只是面上看上去还是淡定模样。她稍稍推开身旁黏人的司马光,冷声道:“不过是随意进了条巷子罢了。正巧几位老人家热情,我被拦到了那处,才耽误了许久。之后院里来了信,这才赶了回来。”

    “苏州巷子纵横,往往深而长。你贸然走进去,倒是不怕迷路。”司马光笑道。

    张儒秀不想再在这个危险的话题上浪费时间,便赶忙说了些旁的话。

    “你知道么?小膳房里有位小女使,名叫允娘。今日她这事一出,我才知道,原来她是狄将军的亲妹妹。只不过原来同家里的关系闹得僵,这才被赶了出来。后来跟在阿姑身边,又跟到了院里。”

    司马光有些意外,挑着眉,捋着其中的细节。

    “你说的狄将军,可是狄青狄汉臣?”

    张儒秀点头,“狄将军出身寒门,靠着一身好本事才脱颖而出,带着一家都繁盛起来。只可惜允娘的命不好,无论原家好不好,都遭人嫌弃。只是哪怕如今她脱离了原家,也还是得替那家子人着想。”

    司马光心里颇有感慨,和道:“狄将军从前只是小兵,如今到了这般位置,定会惹来许多疯言碎语,遭人忌恨。允娘这般作为也不无道理,往后你护着她便是,不必感到愧疚。”

    司马光有着自己的小心思,见张儒秀绕开了先前的话题,如今再开口,也是使劲往那话题上靠着:“说到巷子,我突然就想到几日前我也随意在巷里逛了一圈。到现在还对那位老人家的话颇有感触。”

    张儒秀歪头,对他这话十分好奇,显然是没意识到意有所指。

    “老人家生了三个哥儿,大哥二哥都在陕西那边充军,苏州这里只留下一位开着小铺子的三哥。”

    司马光说着,也在仔细观察张儒秀的神态变化。见人仍是一脸懵懂,才继续说道:“只是三哥的小铺子生意也不景气,到现在,已经快是要倒闭的状态。昨晚我又去老人家在的那条巷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小铺子已经关门不干了。正疑惑时,碰上了老人家。一打听才知,原来这家小铺子被一位小娘子给买了过去,要做自己的生意,给出的价钱还不菲。”

    “听罢这事,感叹着三哥的生活,竟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也是在感慨着,如今女子家也这般有志向,丝毫不输男儿。于是一边心疼着那三哥的遭遇,一边又对这位小娘子存着期冀,希望她能在这片做出一番事业来。”

    司马光说罢,见张儒秀唇瓣开开合合,始终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有些疑惑。

    “怎么了?”司马光明知故问着。

    张儒秀只觉着浑身都似被火烧着一般,那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颤着声问道:“这是哪条巷?竟有这般巧事发生。”

    司马光笑笑,话里尽是云淡风轻。

    “是东大街邻茶馆的一条小巷。没记错的话,应是叫求乐巷。”

    那条巷子,正是张儒秀买下的小铺子所在的巷。

    原来司马光口中的那位小娘子,竟真的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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