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日子无趣,枯燥,撞了小满后,便更叫人心痒,总想出去做些什么。
五月廿一早,聂娘子的病好了大半。司马池高兴,便邀着全家人吃了桌小席。张儒秀左手边是聂夫人,右手边是司马光。聂娘子一坐下来便对着张儒秀嘘寒问暖,忍着咳意也要指使司马光给人家夹菜。
自张儒秀入嫁以来,司马家对她迁就许多,晨早那些冗杂的礼也是能省就省,吃穿用的也给的极好。
司马一家吃菜时口味清淡,可张儒秀却偏爱酸甜口。于是每次小宴,桌上少不了糖醋的菜肴。不过今日这席是给聂娘子摆的,席上大多是些清汤寡粥,张儒秀看了也不讲究,只顾低头闷声用膳。
“三姐,今日小满,天不大热,不妨同二哥出去散散心?”聂娘子随口问道,顺便给张儒秀舀了一碗热汤。
张儒秀两手恭敬地接过汤碗,回道:“阿姑,今日光哥还得看书,要不此事就作罢?”
司马池听见她这个称呼,粗眉一挑。先前娘子人无意间听到她这般唤人家,便问了一番。张儒秀自然不能说是随口叫的,她解释的话颇为隐晦,叫聂夫人觉着这是新婚夫妇间的情趣,也不再管。不过她没把这称呼的事同司马池说,故而司马池今日听到后,心中稍有惊讶。
“看书?他都看了多少日的书了,也该去外面走走罢。”聂娘子说罢,眼神示意着司马光。
聂娘子这些话本不全是为着自家儿子的身心健康。她知道婚后这小夫妇二人的感情没多少进展,司马光整日里准备新官上任的事,可张儒秀却无事可做。
这四方围墙之外,是她全然不识的安人。按礼,婚后家姑应当多带新妇去参与这些个安人之间的宴会。可这段时日聂娘子身子欠佳,自然也没法子去带着家里的新妇多交识些人。
不过张儒秀不日便要随着司马光去华州定家,汴京城里的人不熟识也罢。可聂娘子心里到底是觉着亏欠张儒秀。林大娘子对她说过,张儒秀风寒好后整日里往外面跑,是个野性子。故而聂娘子今日趁着这小席说这些话,也是相叫张儒秀自在一些。若是可以,最好多看看她家的二哥。
彼时司马光正闷声喝着汤,听到聂娘子这番话,他也只是转头看着张儒秀,无声询问她的想法。
顿时,桌上的三双眼都看着她,张儒秀的压力自然就升了上去。不过她思来想去,还是把这决定权抛给了司马光,明面上是。
“光哥,你觉着呢?你想去我便去。”张儒秀转头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实际上她的眼里满是期待,早已出卖了她询问的话。
司马光点点头,开口说道:“新宋门外的宜春院里花开得正好,可以去那边赏赏花。”
司马光话音刚落,聂娘子便点头说好。
“二姐嫁过来后,也随着你日日待在四方宅院里。亏得是为了你,人才不嫌闷得慌。”聂娘子笑道,话里话外都在撮合着两位别扭的小辈。
张儒秀见状,自然也点头说好。
……
膳后,张儒秀回去换了身衣裳。
她是典型的怕冷不怕热,初夏沿袭着春末的半升不腾的热意,哪怕风吹过来叫人觉着燥,张儒秀还是穿着长褙子,不肯叫肌肤透出气来。
“岁岁,好了么?”司马光站在屋外问。
张儒秀在屋里面换衣裳,他站在外边也无事可干。还好二人准备的早,如今红日出升,天还没热起来。
张儒秀正扯着衣带,蓦地听见外边的一声催促,动作更急,直接把带子系成了死结。再扭头一看,屋里的女使也叫她给撵了出去,一时万般无助。
“等下!马上就好!”张儒秀忙手忙脚间还不忘回着屋外的人。
好不容易解开了结,可谁知肩背后的里衣带子又崩开了来。张儒秀感到胸前一空,有片布料直接滑到了腰间。
完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张儒秀无奈,背后的带子她实在够不到,只得叫人过来帮忙。
“光哥!你还在嘛?”张儒秀向外边喊道。
“在等,怎么了?”司马光听到张儒秀的喊声分外急切,便赶紧回道。
张儒秀本想着叫晴末晴连或是旁的女使来屋里伺候,转念想到膳后聂夫人院里的老养娘把这些丫头都叫了过去开会。方才晴末晴连跟着她,被她撵出去过后,自然去了老养娘那处。
此刻后院里,张儒秀认识的,也只有司马光一人。
罢了,有人能用就行……
张儒秀走到穷途末路时也没法讲究,便开了口,朝司马光求助。
“光哥,你进来帮个忙。”张儒秀坐在床边,朝外说道。说罢,还敛了衣裳,尽量不漏点。
司马光听见她传唤,自然推了门进来。谁知,一进来便看见张儒秀衣衫不整地坐在床榻边上,脸颊因着方才急切的动作而变得通红,额间几缕发丝落了下来徒增凌乱。张儒秀见他来了,像是瞧见了命里如一的救星,眼眸霎时清亮起来,满怀期望着瞧着他。
司马光一进去瞧见这场景,赶紧背过了身去,不自在地轻咳着。脸对着屏风,开口道:“岁岁,你怎么……”
张儒秀正坐在床边上等人来速战速决着,谁知司马光见了她只站在远处不肯动,像是快雕像一般。
“过来啊?我背后的衣带开了,院里没人,我就只好靠你了。”张儒秀满腹委屈地解释道。
若是她的手臂再长一些,若是她的柔韧度再好一些,就不用麻烦司马光来做这事了。
“衣带?”司马光听了,喃喃低语道,身子还是不敢动。
“这不太好,我若过去,怕是会失礼冒犯了你。我……我去给你找人来罢。”司马光说着,就准备移脚推门走去。
“诶?别走啊?院里的女使都被阿姑身边的养娘叫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张儒秀见唯一的救星便要走,赶忙出声挽留。
“没事,都是夫妻了,不用这般害羞。你快过来罢,一会儿还要出去,我可不想误了时辰。”张儒秀说道。
听她这般说,司马光便知叫人过来的法子不可行。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朝张儒秀走去。走路时恨不得拿起衣袖挡着自己的大半张脸,扭扭捏捏地凑了过去。
司马光原以为张儒秀口里说的衣带是外衣上贴着的,待坐到她身后一看才知,原来张儒秀说的是最贴身的肚兜系带。
看清后,司马光的脸大红。他几乎是颤着声问道:“你说的,是最里边的衣带么?”
张儒秀点点头。
“这……这不太好罢。”司马光说道。
张儒秀在床上坐了半晌,身后还是没动静,只听见司马光犹豫不决的话语。
“快点,速战速决。”张儒秀催促道。
司马光被催得没办法,只好伸出手穿过衣襟摸到最里面去。他下手轻,却还是碰到了张儒秀的脊背。白皙的脊背上落下了两根嫣红带子,像是皑皑雪地里偶然可见的红梅,娇嫩欲滴。
张儒秀尽力掀起了褙子,叫司马光好些动作。司马光的手指倒不似口才一般灵敏,还是显得笨拙。手抓起系带时,不小心刮过肌肤,呼吸间紧张的热气也喷薄而来。
张儒秀觉着自己好似处在冰火两重天一般,背上是暴露在外的冷冽,而司马光手指点过的地方,成了烧燎的火云。
“好了没啊?”张儒秀问。
彼时身后的司马光方挽好结,他要系得贴身,自己的身子免不了也要朝张儒秀倾过去几分。
这一倾,手指点过的区域自然更多。司马光也知道自己失了礼,手中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好了。”司马光说罢,身子飞快地撤离回去。
张儒秀感觉到那片衣襟被提了起来,松紧也刚好,不由得一喜,赶紧正好衣衫,转过头来道谢。
司马光的脸红得像是夏日里最毒的烈日,见她转身来,眼只敢往下看,不敢同她直视。
“好了,走罢。”张儒秀把他的窘态看在眼里,只是此时也没同他戏谑的心,便站起身来催促着。
“好。”
司马光站在她身后,赶忙将那些桃红艳李从脑里赶了出去。
一番折腾后,二人才出了府。
……
新宋门在外城处,故而那宜春院也在外城里。
不过司马府在旧宋门处,故而向东一路直走便能到新宋门,马车辘辘行驶,不过一刻便停在了宜春院门前。
这宜春院早些年是废园,官家上台后不想白叫京城里土地荒废,便将其建成了大花园,供人自由出入,自在游览。
张儒秀下车时,司马光站在一旁托着她下了去。
宜春院景好,又是个公共园林,游人自然多。何况如今初夏,院里千百好景,来往之人更是络绎不绝。
司马光瞧着里面人多,自然牵起了张儒秀的手。
他低头交代着人多,二人去哪儿都要一起去才好。
张儒秀笑笑,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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