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国寺无疑是汴京的一张对外宣传门片,不仅是那寺里林立着的商铺吸引人,寺周边也环绕着各种流动摊贩。

    相国寺东大街为物品铺,卖些生活用品,物美价廉;寺南为妓院馆,隔着老远那股脂粉味就能闻见;而寺北便是张儒秀二人要去的小甜水巷,专卖一些南方的小吃。

    张儒秀是个北方人,在中原长大,自然也没怎么尝过这南方的小吃。

    而这寺北巷子就如其名,拥挤,热闹。人贴着人走,有时甚至腿脚不用发力自然就有人推着你走。张儒秀不喜这人潮,远远望着,看见人山人海就想退却。一旁的二姐看见张儒秀这踌躇的模样,不禁替她发忧。

    “你这怕人的性子,倒是没变!”

    “不是啊二姐,你看到这么多人挤着走着,不会感到不舒服么?还有这嘈杂的人声,不会想逃离么?”张儒秀一句话就充分体现的自己的社恐属性。她也没想到,原身竟然也是一个社恐,怕人怕生怕社交,只想宅在家里窝一辈子。

    同是天涯沦落人,社恐人有社恐福。

    二姐听到这话,眉头皱了起来。她不是社恐,自然不能理解张儒秀此时的心境。她想的是,难得出来一次,人多热闹也有氛围,自然是要好好走走的。

    “你偏爱什么口味的?你且跟我说,我帮你找,保你满意!”二姐兴高采烈地向张儒秀介绍各种街边小吃,偶尔遇到自己喜欢的吃食也会爽快地买下。

    张儒秀就如一位被迫听家长说教的孩子,一路走过,脑子里都充斥着各种小吃。

    小瑶李子玉汤、南京金桃拼、沙糖绿豆甜汤、水晶荔枝皂儿……

    一个个精致可爱,瞧着倒像是艺术品似的,走在其中,让张儒秀不得不佩服老祖宗的智慧。

    你祖宗终究还是你祖宗,还是老祖宗会玩儿。

    张儒秀在二姐的“威逼利诱”下,说出了自己喜欢酸甜的口味。结果话刚一说出,二姐就塞给她几串糖葫芦。

    “呐,你先吃着,我再去那边瞅瞅还有没有你喜欢吃的!”二姐说罢,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只留张儒秀一人在原地抱着糖葫芦不知所措。

    我的好二姐,是不是有点儿过度热情了?

    张儒秀总是对别人的过度热情无所适从,虽说她知道别人也没有坏心,但心里就是莫名抵触这事。

    眼下这情形,她站在原地也是碍着别人走路,于是她自己抱着小吃尽量往旁边靠靠。她也不敢走太远,怕二姐到时找不到自己,走散就麻烦了。

    规划好的事往往事与愿违,张儒秀才往街旁走了几步,顷刻间就被人群挤到了犄角旮旯里去。这人群似是听到前边小贩奇怪的吆喝声,纷纷涌上前去。

    人声嘈杂,张儒秀只觉那边声声起伏,听得她心乱。

    不过当务之急是她好像被越挤越远,从那大街上的角落一路被挤到不知名的小巷里。刚一进去,视线就暗了起来。

    一瞬间,仿佛巷外的喧嚣都被隔离了起来,张儒秀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远方的狗吠声。

    听到……

    “砰!”张儒秀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就被撞到了一旁的墙上去。

    还未等她张口开骂,一声声“抱歉”就传到耳中。

    “抱歉这位娘子,鄙人实在是走得太急,竟忘了看这边的人。”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熟悉极了,张儒秀抬头一看,被吓了一跳。

    这人正是不久前刚见过面的司马光,此刻他手里拿着几本厚书,看样子像是着急往哪边赶。

    这边司马光也借着巷外透过来的光看清了被他所撞女子的模样。

    这人瞧着眼熟,司马光仔细一想,这人正是那位踢碎水缸的小娘子!

    眼下他将人撞到墙边,那人也正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这位小娘子,可是有伤到什么地方?鄙人可带您去医治。”司马光顾着男女之防,朝外走了几步,行了个礼。

    张儒秀看着司马光那端正严谨的模样,方才心中积攒的气也莫名消完了。

    其实虽然她被撞了一下,但好在冲劲不大,她也及时扶了物什。若说有伤到什么地方,约莫是伤了她正在享受孤独的心境了罢。

    “没事没事,我没伤到。”张儒秀连忙摆手,整理着自己落了些灰的衣袖。

    不过这话说出口,司马光还是那般不放心的模样,欲言又止又不肯离开。

    张儒秀看着局面渐渐尴尬起来,急着想找个话题。

    “对了,这位丈人。不知您可曾还记得我,我是那日……”张儒秀想着如何介绍自己,总不能说,我是那日被公开处刑的怪力女吧?

    “鄙人自然是记得的。”司马光露出一笑,接着说道:“只是鄙人也没想过,会与娘子再次相遇。”

    张儒秀也嘿嘿一笑,同是汴京人,何处不相逢。

    不过这夜深人静的,司马光抱着几本厚书,是要上哪儿去?

    “丈人这是要去何处?”张儒秀说罢眼睛死死盯着司马光怀中的书,只是巷子太暗,任她几乎快是要瞪破眼珠子,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哦,这……”司马光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脸上有些慌张。不过见张儒秀一脸诚恳地望着她,他便不忍心不认真回答。

    “说来无事,鄙人不过是想找个清净地方读书罢了。原是准备走寺北长街的,奈何今晚人多声杂,推推挤挤间,鄙人就走入了这巷子。鄙人不敢停留太久,走的步子便急了些。”

    司马光一席话说罢,又补充了一句:“故这才……这才撞了小娘子。”这么一说完,方才的事才完整起来。

    张儒秀看着司马光一脸恳切,不禁为之动容。

    看司马光如今这般模样,不过弱冠之年,正是读书科举的好时候。再想想这时候,再有数日便是殿试。这样一想,张儒秀就理解了司马光为何深夜外出读书。

    殿试比起高考,有过之而无不及。多少士子盼着科举一跃龙门呢,何况是参加殿试,那便又是优中择优。

    “丈人这般劳累,真是辛苦了。”张儒秀这话是真心的,不是站在未婚妻心疼未婚夫的角度上。

    不过这般一想,她知道司马光是自己的未婚夫,那司马光知道她是未婚妻么?

    不对,先前二人根本就没有见过面,司马光现在连她是谁怕是都不知道。但现如今她也不能贸然托出自己的身份,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怕尴尬。

    “娘子若是无事的话,可否容鄙人先行一步?过了门禁,鄙人便不好走动了。”司马光见张儒秀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确信她身子并无大碍。

    “哦!好,丈人且先行。”人家既然想走了,张儒秀也不愿再做挽留。

    她看着司马光转身离去,落步稳健,几下便融入阴暗处再也看不见。

    听到脚步声走远之后,张儒秀才松了口气。

    今晚这事发太突然了,她没想过会和司马光在短时间内相遇两次,这两次二人的谈话都极其匆忙,还未都做了解便各自分开。

    不过想想她自己在司马光心中,应该只是萍水相逢的过路人一般。不过她到底是知晓了二人的关系,此刻想悔婚也是不成。这般算来,她以后可是要跟那个正经人过一辈子呢!

    张儒秀察觉到这巷子里的光又暗了些,连忙向四周环顾,找她被挤来前的小巷子口。

    这巷子笔直,但却四通八达,口子多的是。巷口多通往百姓人家,只有几个口子是与寺北长街联通的。

    不过好在她方向感还挺好,碰壁几次后就走了出来。出来后见那熟悉的华灯遍布,不禁生了几分感慨。

    街后的巷子与现今她所站着长街恍如是两个世界的景色。明明不过是走了数步而已,后面巷子里的幽深足以让她心悸,然而眼前这处的繁华就让她迷失进去。

    之前张儒秀曾在书上看过那些南宋士子对北宋都城的怀念,当时只感文人多情重。有些事物,不去身临其境,只读几个字是想象不出来那事物的原状的。

    张儒秀现在站在长街上,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汴京的繁华。

    果然是我种花啊,这氛围连几千年后的后人也能感受到。

    “三姐,可算找到你了!方才你去哪儿了,我一转身你就不见了!你可让我好找!”二姐无比焦急的声音传来。

    张儒秀一看,二姐满怀抱着的都是吃食,她正站在十步外开口说话。

    “二姐,我看见你了!”张儒秀看着二姐,心里满是愧疚。她使劲招手,下一刻便躲着百姓,向她跑去。

    “还好还好,我找到你了!”张儒秀看着二姐腾不出手,赶忙分出手来帮忙拿吃食。

    “你还说呢!我走到那边摊子一个个将吃食买下来,那边人多,我等了片刻。谁知道我再回头,你就不知道去哪了!”二姐虽是这样抱怨着,却仍是选择将手上不烫手的吃食递给张儒秀。

    “哎呀,我本想是在原地等你的。谁知道这一下子过来了这么多人,我就被冲走了。好二姐,你可莫要生我的气了!”张儒秀竭力撒娇,她也知道二姐找她找得有多么辛苦。

    “你就会这套!”二姐虽是这般说着,但却很受用。许是方才太累了,二姐也不愿再问她旁的事。

    “好啦,现在是该回府了。我们俩在马车上慢慢吃。”二姐这样一提醒,张儒秀才发觉她们已经出去很久了。

    今日游玩到此结束,来日再会!

    张儒秀一路上刻意跟二姐说些轻松的事,想让她忘了方才的走散事件。

    ……

    这边,在张儒秀走入的那个巷子里,一道人影闪了出来,看着巷外的繁华,良久才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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