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定于今日戌时开始。
酉时还未到,一群姑娘就一窝蜂围着慕容晚,激动的等待着上妆画花钿了。
在变好看这件事情上,哪个女子谁能不期待了,连柳音音都撇下成见眼巴巴的等待着。
慕容晚在几十张眼睛的注视下打开了她神秘的妆奁,里面摆放着各种精致小巧的化妆品,琳琅满目,给姑娘们看的个个两眼放光垂涎欲滴,控制不住自己想摸上去的小手。
吓得慕容晚啪的一声又把箱子盖了回去,赶忙用双手护在了胸前。
“散开散开,都排队去,一个个来,赶紧的!”慕容晚把围着的人群赶散了点,终于吸到了一口来自窗外的新鲜空气。
由于都太期待了,姑娘们排个队都往前面挤,唯有平时没什么存在感也不爱挣抢什么的巧儿,难为她这时还记得谦恭礼让的美德,主动让出了自己无意中抢到的前面好位置。
慕容晚瞧见了,决定等下多照顾点这个善良姑娘的妆容。
所有人浩浩荡荡的终于排好了队。慕容晚也沉下了心思来,根据每个姑娘的脸型,开始认真的给姑娘们描绘起了不同的花钿。
经过了大半个月的练习,她早已轻车熟路。执笔蘸朱砂,在女子额间行云流水,犹如作画。
给玫娘描了朵娇俏的海棠花,给清音绘的是珍珠月牙儿,宝珠那画的是出水芙蓉……
慕容晚致力于让每个画好的姑娘都称心如意,看着后面排队的姑娘眼馋的不行。
“巧儿,我记得你那个跳舞的位置在最边上,画了朱砂也不明显,这样吧,咱独树一帜来个翠鸟羽毛,你看怎么样?”慕容晚对眼前正要描绘花钿的巧儿姑娘道。
“不…不好吧,和大家不一样万一影响了观感,徐妈妈生气会扣我银子的,算了,还是用朱砂吧。”叫巧儿的姑娘一脸懊恼的回答。
“徐妈妈要是生气了我去和她说,明明这翠鸟羽毛配极了你今天的绿衣裳,要是换成红色朱砂放在眉眼间,那不是给你整了一个红配绿赛狗屁吗?你相信我审美,阁里的姑娘本就该百花齐放。徐妈妈不会怪罪的。”慕容晚摆了摆手。
叫巧儿的姑娘连忙感激的答应了,对着慕容晚道了好几声谢。本来她还在为自己舞台站位太角落而烦恼,私下埋怨过几句,没想到慕容晚这已经给她想好法子了。
排在她后面的柳音音看了巧儿一眼,可能领悟到了自己是个花魁,若和别人都画红色朱砂不能彰显她领头者的风范,闹着让慕容晚也给她改成了贝壳和云母,拼凑了一个霸气的图案。
慕容晚一副以大局为重的神态,也没时间和这事儿逼计较,快速的给她贴好了花钿,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唐厌离可能是觉得慕容晚技术日渐熟练以后,也在她眉间画过一两次玩,没啥新鲜,就与世无争的排在了最后。
等好不容易浩浩荡荡的队伍轮到了她,慕容晚拿着朱砂正要给她画,睡意朦胧的她突然发现慕容晚手背红的触目惊心的,看着很不对劲。
“小晚,你看你的手!”唐厌离一声惊呼,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慕容晚的手。
只见慕容晚手背上但凡有染料朱砂的地方,全泛着红,仔细一看,是一圈密密麻麻的疹子。
唐厌离知道,慕容晚化妆有个习惯,在化妆品上到脸上前,会先沾点在手背试色和调节份量,慕容晚管这叫专业素养。所以今天手背上全是染料朱砂,要不是这疹子越发严重了,这一手背化妆品还真看不出来。
“这…这染料出了什么问题吗?怎么让人发癣了啊!”不知谁说了一声,姑娘们吓得赶紧四散开来,到处找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事情,还有的伸手就去擦头上画好的花钿的,除了个别几个没用染料和朱砂得躲去了角落站着,其他人乱哄哄的吵成了一团。
慕容晚镇定的拿起毛巾开始擦拭手背上花花绿绿的染料朱砂。也没吭声,只是和唐厌离眼神互相示意了一下。
徐三娘听到楼上突然闹得和菜市场似得,急忙跑了上来,一入眼,全是鸡飞狗跳的姑娘们,不禁怒火中烧,吼道:“疯疯癫癫,你们这是在搞什么!”
“徐妈妈你来的正好,慕容晚新研制的花钿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让姐妹们发癣!”柳音音看见徐三娘上来了,跑着小碎步就凑到了徐三娘跟前,嘴巴吧吧的在那投诉。
“音音,前几日晚儿说你有眼疾我还没上心,这才几日不见就这么严重了吗?我怎么瞧着除了晚儿她自己手上,也没见其他姐妹发癣了呀!”唐厌离同情的瞟了一眼柳音音,又赶忙转向了正要向慕容晚发飙的徐三娘。
“徐妈妈,这事情音音说的不对,前几日我还用了这个,当时是没问题的。应该是今日有人故意在慕容晚的花钿材料里面放了东西,现下慕容晚她自己手上都起疹子了,您来看看这朱砂和染料是不是掺了东西?”
徐三娘虽然表面天天像喝了假酒样暴躁,其实内心非常细腻严谨。听了二人话后,把骂人的火气先囤在了肚子,将信将疑的接过了唐厌离手里的朱砂和染料。
看了半天没发现异样,又放鼻子边儿闻了闻。
“这味道好像是不太对,这是…?”
“这是芒果。”慕容晚一脸淡定的解答了徐三娘的疑问。“徐妈妈,这味道虽然被染料和朱砂本身的气味覆盖了很多,但我肯定是芒果不会错了,我前几天还吃了,结果嘴角发了一圈疹子,和我现在的手背是一模一样!”
慕容晚举起已经发作的很严重的手背在徐三娘眼前晃了晃。
“你意思是这里面掺了芒果汁液,所以才会导致发癣?可一般人碰了芒果也没事啊,这是想谋害谁?”徐三娘环顾了下这屋里的姑娘们,一时也没想起谁对芒果发癣。
“天啊,我是一碰芒果就会发疹子的。”柳音音满脸的惊讶跳了出来,眼珠子左右转了二下,继续道:“徐妈妈,会不会是慕容晚她还记恨上次那事情,所以贼喊抓贼,想害我啊!”
“柳音音,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自己吃饭的手艺害你啊?东西是经我手画到各位姑娘脸上的,不管是不是我做的,出了事我都会落下个失察的过错。你自己蠢别以为人家和你一样蠢好么?”
慕容晚朝她丢了个白眼,续道:“再说了,我要真想弄你,没事种一点夜来香在你门前,到了晚上吸引一堆蛇来陪你睡觉,神不知鬼不觉你人就没了,这难道不香吗?嘿嘿嘿嘿…”
说完不忘对着柳音音阴森森的一笑,露出一排锋利的大白牙,吓的柳音音一下子没了刚才挑事的勇气,畏畏缩缩躲到人群里面去了。
慕容晚鄙夷的摇了摇头,真是又蠢又作。
唐厌离在旁笑了一声,朝着徐妈妈靠了过去,俯下身乖巧的耳语道:“徐妈妈,其实不仅柳音音吃芒果发癣,我还有巧儿也都是一点不能沾的。前几年有个姐妹带了些自家种的回来,大家当时一块儿围着桌子吃的,还没吃完,小厮就把我们三抬去医馆了。这丑事估计那时候的姐妹都记得,所以我怀疑,今日这事,会不会是当时在场的…”
她欲言又止,直起了腰杆,这次不在藏着掖着,而是大声说道:“徐妈妈,今日这事,看起来像针对某个人,可若我这个主舞中了招,今日这舞宴肯定都黄了呀,这背后真正的目的您掂量下,这阁里怕是有了什么奸细之人了!”
唐厌离最后一句说的斩钉截铁,说完眼睛在屋子里的姑娘们身上来回巡查了一圈。
正在擦拭头上花钿的、交头接耳的、低头沉默不语的,到底会是谁了?
徐三娘一听心惊肉跳,奸细可以秋后算账,舞宴迫在眉睫,霓裳羽衣舞出了岔子那还了得,赶忙看向唐厌离的脸。
唐厌离脸上白净如往昔,还没来得及画。
还好还好,这花钿要是一画下去,今晚的宴会估计就凉了。徐三娘刚松口气,又想起了柳音音和巧儿。
她眯着近视眼在人群寻了半天柳音音和巧儿,深怕她们遭了道。却意外的发现二人竟然都用的是贴片花钿,没有用描绘那朱砂和染料。
徐妈妈本就是人精一样的人,思考了一脑子,立刻转头带着寻问的神情看向了慕容晚,一下就和慕容晚投过来眼神对上了。
“徐妈妈着实聪慧过人,什么都瞒不住你。”慕容晚眼神自信的对接上徐三娘探寻的目光,胸有成竹的笑着说道:
“其实,我早知这朱砂和染料被人动了手脚!所以每个芒果发癣的姑娘都没有用到这染料。只是阴招的人是谁我还不清楚,但我肯定就在我们这群人之中!所以请徐妈妈批准我调查一番!”
“你早知道为何不早告诉徐妈妈?还把这里闹的一团糟,眼下舞宴没几个时辰了,徐妈妈,她肯定没安好心的。”柳音音鸡贼得抓住了慕容晚新的错处,赶忙跳出来想给慕容晚拉一波徐三娘的新仇恨,连好几个姑娘听了她的话都有点温怒了。
徐三娘一听,是柳音音说的这道理啊!疾言厉色的看向了慕容晚。
“慕容晚,你早知道朱砂和染料里面有东西还拿来?把我这搞的鸡飞狗跳的,你到底是何居心?你今天要不给我个交代,我就买十斤芒果你给我一口气全吃了!”
慕容晚:“……”
这柳音音有点长进了啊,三言两语就把徐妈妈的立场给带偏了。不过也确实是自己和唐厌离一唱一和太顺利了,导致过于自信,给人家抓了话语漏洞,果然,做人还是要戒骄戒躁啊!
慕容晚及其深刻的反省了一秒钟,沉下了浮躁自傲的心思,谨慎稳当的解释起原因来。
“徐妈妈,我只是提前知道了那人想害我们的法子,并不知道是谁,若提前和您说了打草惊蛇,人家又偷偷去换了个新法子害咱们不是防不胜防吗?所谓捉奸拿双,捉贼拿赃。我只是效仿徐妈妈您遇人遇事的魄力,等一个众目睽睽之下的时机成熟,才好让对方百口莫辩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慕容晚这话又说明了利害关系又把徐妈妈说的舒舒服服的。连唐厌离都悄悄给慕容晚比了个大拇指。
果然,徐妈妈也瞬间明白了慕容晚此举的英明之处,脸上和颜悦色多了。
“既然你觉得你有能耐,那你就放手查吧,我到要看看你有几分我的魄力。”
“谢徐妈妈相信,我定把这害群之马揪出来!”
慕容晚说完,转身面向着各在场的所有姑娘,笑眯眯的道:
“在座的各位姐姐妹妹,情况大家也了解了,为了配合调查,请今日因如厕时间太久被徐妈妈骂过的向前跨一步。”
众姑娘:“???”
咋啦,这年头难道便个秘也能成为嫌疑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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