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渊吃痛扔下了玉照,面上阵滚烫,血滴滚滚滴落。

    赵渊身后两个侍卫原本只当做什么都看不见,这会才匆忙拔刀,四处相望,将赵渊护住。

    “有刺!”

    “有刺,快保护王爷——”

    长廊对侧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十几名灰衣护卫跨过长廊,呼啸而至。

    赵渊恼羞成怒,却瞥见首之人的面容,正是禁军豹骑营都领曹长茂。

    顿时怔,瞬间清醒了过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陛下,估计是在这紫阳观中修。

    七弟喜清净不会搭理这等俗事,甚至嫌弃肮脏避走,可这回与往日不同,不是姑娘迎上来的,是自己强迫的,偏偏这幕还撞上了七弟的人。

    赵渊到底生了几分心虚。

    都领抽出泛银光的宝剑,剑刃直指梁王,群人将玉照掩护在身后。

    坠哭跑过来,抱玉照瞧她的伤口,这会玉照自己吓得厉害,却仍是安慰起坠来。

    伤倒是没伤到,只是被人扔了下来,屁股落,这会浑身都疼。

    她方才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就发了死劲咬,这会满嘴的血味。

    赵渊脸色漆黑片,他手臂被咬伤,又遭射伤,就连脸上也落了个口子,这七弟的狗,哪怕再是得宠,焉敢射伤亲王?还胆敢剑指亲王?

    这般大的伤口,叫他怎么见人?

    赵渊手背蹭上流血的脸,面上带冷笑:“企图射杀亲王,你是大的胆子!”

    都领心想,梁王殿下,还是先操心你自己吧,那箭可不是我射的,您从前的风流事,陛下睁只眼闭只眼,这会您是撞上刀口了。

    赵渊这才看清,远远青白身影走来,挺拔修长,不是皇帝还能有谁?

    皇帝手间握把反曲长弓,面带厉色,疾步往这边走来。

    赵渊脸色变,他是怕这个七弟,自小就怕。

    他呼吸滞,腿软了打算先下跪求饶。

    他高声道:“陛”

    赵玄已经径直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看也不看他,弓背朝他面上直抽下来。

    赵渊慌乱间伸手去挡,这个弟弟功夫实在了得,砰的声闷响,赵渊顿时觉得整条手臂折断了般,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疼痛,没有处不痛的。

    赵渊痛苦之声未曾出口,赵玄又以雷霆之势猛脚踹上了他的胸口。

    这脚将赵渊掀翻到,头朝青石板砸下,活活叫他咳出口心血来。

    这般仍然不叫皇帝解气,他听见皇帝环顾四周,身边侍卫:“拿剑来!”

    玉照怔怔的看这群人的身影,她体虚,经此遭松懈下来后便始浑身冒冷汗,眼前模糊,连耳朵都听不见,今早已脑子的浆糊。

    只知道,对王爷。

    眼前这人可是王爷,道长要是把人打死了可怎么办?岂不是要赔上条命?

    “道长”她连忙轻声叫住了他,却不想口满是哭腔。

    孤身面对登徒子时,玉照尚且能强忍谩骂撕咬,半未曾吃亏,可见到了道长,还没说话,眼眶鼻尖就酸了,这哭腔同颗炮弹,燃了她所有的委屈。

    她吸了吸鼻子,没忍住“哇”的声哭了出来。

    赵玄回头见玉照脸惊慌失措,泪水糊了满面,心头痛,走过去当众人的面,毫不顾及的将她揽入怀中。

    “不怕,我在。”

    玉照听不清楚他的话,只感觉脸侧的胸膛坚实宽阔,犹道铜墙铁壁,将她与可怖外界阻隔来。

    她有了自己的小天,在他怀中呜咽出声,埋在他怀里,含糊不清,断断续续的哭:“呜呜呜我、我有害怕”

    才会功夫,赵玄就感觉前胸衣衫被小姑娘眼泪湿透了。

    他却手足无措,不知要何安慰她,只能下又下安抚她的后背,直到怀里姑娘的哭泣声慢慢止住了,眼泪止住了。

    他以这般就是了,却不想小姑娘憋红的脸冒出来深深吸了口气,又始下下猫般的抽噎。

    他抱起玉照,打算将她抱走,看了眼躺在上不知生死的赵渊,那眼,犹刀锋寒凌,视敝履。

    赵玄抱她大步越过,将她扣在胸前,不叫她看到血腥的幕。

    嘴里哄,“我在,宝不怕,宝闭眼。”

    满怀心事的赵玄头次叫出了她的小名,并未曾注意到,当他说完那句话时,怀里闭眼睛的玉照忽的睁了双眼。

    那双眼眸,落在赵玄身后的护卫身上。

    带上了迷蒙莫测以及恐惧,她依稀抓到了什么,脑子却昏昏沉沉的,竟然想要就此睡去。

    她在赵玄怀里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强忍困意,知晓这会不是睡得时候:“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去睡觉。”

    “我这就送你回去。”

    玉照困顿的挣他,摇晃脑袋:“不,我自己回去,我的护卫都在观外。”

    她不知自己何就忽然怕了他,不敢看他,不敢靠近他,什么都想不透,眼前迷糊只想爬到床上去睡觉。

    不能叫他送自己回去。

    “我自己回去,不然这事会被人知道的。”

    赵玄见她安静下来,以是哭过去就了,

    “没人会知道的。”

    他会处理干净的,他的姑娘,是天上的明月,怎么能叫赵渊这个混账玷污了名声?

    。。。。。。

    半个时辰后——

    李近麟进来俯身了礼,道:“陛下,暗卫亲眼见成大姑娘回了信安侯府。”

    赵玄他:“切可还?”

    “还还。”反正是没继续哭了。

    赵玄拿帕子擦拭干净手,抚额敛目,殿外跪满的禁卫,他阖上眼皮:“犯下此大错,全下去领罚去。”

    今日梁王的事,都统也不敢喊冤,声不吭带属下下去领罚。

    李近麟有些发憷,他些没见到陛下这幅模样,三伏大夏天却觉得殿内冷风萧瑟,他不禁劝道:“陛下,宫中那边”

    梁王手下皆被处死,自己也成那副模样,紫檀做的弓臂都抽断了,再折腾下去,太后那边怕是不交代。

    赵玄提步往殿外迈去,声音浑厚:“朕回宫亲自太后,她想替她子要个什么交代。”

    。。。。。。

    窗外雨声潺潺,房内升红箩炭,仍是熏不走的湿意。

    侍女端来盏冒热气的药汤。

    “娘娘,该起来喝药了。”

    声音温柔熟悉,玉照眨了眨迷糊的眼睛,终是认出了来人。

    这人是雪雁?

    雪雁怎么下子变了这么多?

    雪雁与她应该是同岁的,喜吃干,生的比其他几个侍女都要丰盈些,今瞧瘦削的模样,脸颊两侧都没了肉。

    玉照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又做梦了,今她已经熟能生巧了,竟然还找出了规律来,似乎每每身体虚弱疲惫瞌睡之时,最容易做噩梦了。

    “娘娘,赶紧的趁热喝,新换的方子,您喝了定能。”

    玉照躺在床上仰脸望雪雁,目光移到自己皮包骨的手腕,手上苍白的厉害,道道的青紫经脉,延伸到袖子里,她气息弱的想说话都说不出来,张嘴就咳咳个不停,她忙拿帕子去擦,满帕子的血沫子。

    雪雁带哭腔:“赶紧喝了药,喝了药准就了。”

    玉照被喂下泛浓烈苦涩味道的药汤,不知里面混什么,难闻的厉害。她满嘴的血混药往肚子里咽,胃里空空,想吐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不住的干呕,将那些刚才才喝进去的药又吐了出来。

    床榻的汤药。

    玉照被折腾出满眼的泪水,绝望恐慌笼罩在她周身,这梦不仅可怕,还疼的厉害,五脏六腑都疼的厉害。

    她活像是在十八层狱里被油煎被油炸般。

    比上次的还要可怕,痛苦不堪的她甚至不想知道梦境后续,只想立刻解脱出来,她不想待在这里,她想要离。

    不离她会死在这个梦里。

    殿外忽的想起冗长的脚步声,缓慢沉稳,穿越长廊,门吱呀声被打了。

    身玄色龙袍的皇帝身上夹风霜,朝玉照走过来。

    玉照光是瞧那个身影就觉得无比的熟悉,可随皇帝而来的,是屋外涌进来的白雾,下子她的视线又模糊了起来。

    此,饶是她想破脑袋她也不知哪里见过。

    是谁啊

    玉照强忍痛,听见自己没头没脑他:“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她要弄清楚,她可不想再被拉进来这个噩梦了,她明明已经同这个梦境没有交集了才对,何还会梦见?

    皇帝怔,“你这是睡得糊涂了?连朕叫什么都忘了?”

    玉照费劲的伸手,想拨眼前的云雾,看清楚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皇帝却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手塞回了被褥里,却见被褥上全是药汤。

    她听见皇帝语气强硬,训斥她:“说过多少次了,把药喝了!你这般是想做什么?”

    而后又是连训斥屋内的侍女,雪雁等人跪倒成排,不断哀求,玉照听了心疼不已。

    “再有下次,你们也不要留在这宫里了!新煎了药端上来。”

    皇帝看玉照的眼眸:“朕亲自盯你喝。”

    皇帝气势太盛,玉照也跟诚惶诚恐起来,她不知何委屈了起来,仿佛这个身体常做的姿态般:“我我喝了的,我的喝了的,谁知喝下去又吐出来了我不是故意的,你新煎碗,我再喝就是”

    那皇帝终于不再骂她了,反过身去背对她,似是怒火滔天,不愿意跟她再说句话。

    被褥下的手被硬物膈的疼,她奇怪间摸出个看,是个白玉雕的玉龙,旁边还有小丁大的葫芦,还有形态各异的松鼠。

    玉照甚至还瞧见了粉琉璃的羊猪,千奇百怪憨态可掬,足足有十几个。

    就是这些小玩意,摆满了她的床榻,想来是她常病痛中的唯慰藉品。

    玉照心中忽的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看坐在床侧的皇帝,嗓音发颤:“你你是不是叫含章?是不是!”

    与此同时,几乎是瞬间,玉照眼前白雾散去。

    眼前男子戴通天冠,绛纱袍,充耳悬瑱,鼻若挺松,双狭长深邃的眸,此刻充斥血红,正紧紧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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