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经的贫穷岁月里,老赵家孙辈只有四个孩子,就是赵大郎家的赵仁和赵琴,二郎家的赵义,三郎家的赵棋。

    四个孩子跟七郎一起长大,尤其是小赵棋,总喜欢跟在幺叔身后吃第二顿。

    ……一碗鸡蛋羹,也要两个人分着吃,成为回忆中温暖的色彩。

    赵棋仗着她是周氏最疼爱的小孙孙、赵三郎和林氏唯一的女儿,敢骑在赵四郎脖子上耀武扬威。

    时过境迁,周氏最疼爱的“小孙孙”已经换了几波,赵棋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要出嫁了。

    “当心些!里面是上好的瓷器!”赵三郎穿着一身新衣,站在院子里,满脸喜意地指挥人抬嫁妆。

    他要嫁女儿啦!

    心情,是不舍而喜悦的。

    一抬抬的嫁妆扎着红绸,每一件都是家人精挑细选,只希望阿棋出嫁后过得更顺心。

    今天是送嫁妆的日子,亲朋好友都来添妆。

    乡亲们看到赵家这一抬抬的嫁妆,啧啧叹道:“老赵家豪气,嫁个女儿给那么多陪嫁!”

    “赵老三开着好大的食肆,他家有的是钱!谁娶他的女儿,真是赚大了。”

    “陈家也不差。”另一人说,“陈家是巴西郡阆中城大户,世代当官。新郎叫陈季昭,家里排行第四,有个兄长陈仲玉在昆明当司马,叔叔还当过前蜀王长史!”

    “是他家!可蜀王都被流放了,陈家没受牵连?”

    “还好吧?陈长史贬到巴州当官,好歹还是官呢……”

    要说从前,天明村的人觉得德阳都是好远的地方。但自从阿旺他们跑了一趟辽东,就觉得哪里都不远。

    这天底下,没有赵家汉子们去不了的地方!

    赵家院子里,女眷们也在议论这桩婚事。

    林氏笑呵呵地说:“季昭在府学读书,常去我们家食肆吃火锅,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陈长史从辽东回来,说多亏我们幺弟帮他求情……”

    总之陈家有心,赵家看陈季昭是个俊秀上进的小伙子,同意了这亲事。

    “两家定好冬日成亲,正好又有她幺叔升官加爵的大喜事,双喜临门!陈家还说,沾我们幺叔的喜气呢!”

    ……把嫁女的喜宴和七郎的升官酒一起摆了。

    亲戚们打趣:“你们家越来越精打细算了,这两顿酒还能合成一顿呢?”

    林氏笑着解释:“主要是幺弟不在家。阿翁说了,等幺弟回乡,再请亲戚们来贺一贺,这顿酒席少不了!”

    林家嫂子则对众人说:“我们外甥女阿棋从小就是个聪明孩子,原来姻缘应在这里!陈家世代官宦,将来想必也是个官夫人呢!”

    众人又恭维起林氏,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林氏满脸笑容,女儿将来能做官夫人,说不定也能封诰命!

    她嫁进老赵家苦了好些年,终于苦尽甘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赵五郎的妻子郭氏笑着补充:“陈家和郭家是世交,季昭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家世、人品都好,堪堪能配我们阿棋。”

    亲戚们又说笑,让郭氏给她们家也介绍一个贵婿。

    一时间,院子里喜气洋洋、笑声不断。

    赵棋的屋子里,也聚满了小姐妹。

    这些小娘子也是调皮的,围着赵棋,硬要她说对陈季昭的印象。

    “阿棋从前还说,要跟阿义一样不成亲,怎么这回就答应了?”赵琴促狭地说。

    她嫁到德阳郡丁家,帮着打理甘蔗田和糖坊,衣着打扮都是乡绅富户娘子的气派,头上一根金钗熠熠生辉。

    赵盈也从长安回来了,托着腮眨巴着大眼睛,煞有介事:“一定是未来的二姐夫长得好!”

    从她爹娘的婚姻看,男子汉大丈夫,最重要是长得好!

    赵棋扑过来要掐赵盈:“你这小猪崽,连你也笑话我!”

    还没碰到赵盈,就被其他姐妹拦住:“不许岔开话题!问你呢!”

    赵棋被姐妹们逼问得没办法,才红着脸说:“还行吧,是个老实人,脾气也好。”

    ……两家说亲的时候,赵棋的弟弟赵礼调皮,故意在陈季昭的茶水里放辣椒,呛得陈季昭眼泪鼻涕直流,他也没生气。

    见赵家要罚赵礼,陈季昭还说情:“茶水里加一点辣椒才够味,多谢阿礼。我这里有府学新出的试题,给你送一份。”

    赵家人直夸陈季昭厚道、脾气好。

    听赵棋交代了,小姐妹们哈哈笑道:“原来我们阿棋喜欢老实人!”

    反正话都说出去了,赵棋也不羞涩,摊着手说:“反正就这样吧!我想老实厚道的人,总不会欺负我。”

    “谁敢欺负你?”亲戚家小姐妹感叹,“全益州城,谁不知道你幺叔灭了一国?说书的都说他身高九尺,铁塔一般的身躯,使一把七十二斤重的大刀,于百万军中直取敌军将领首级!”

    “就是!陈家敢欺负你,不怕你幺叔的大刀吗?”

    众人语气羡慕,不羡慕赵棋觅得贵婿,羡慕赵家姐妹有这么威武的叔叔啊!

    一人灭一国,那是传说中的战神!

    赵棋满脸红光,也为幺叔骄傲,有些遗憾地说:“可惜幺叔在外当官,不能回来看我出嫁,他从前最疼我了。”

    赵琴安慰:“我爹说,幺叔这是为国尽忠,莫得办法。”

    他们家的荣耀,绝大多数是幺叔带来的。

    赵老汉和周氏殷殷叮嘱儿孙,这一切固然是七郎英武能干,也是朝廷的恩典。赵家人都要感恩朝廷、为国效力!

    整个老赵家,都是一片忠心!

    一片喜气中,嫁妆一抬一抬地送了出去,赵三郎烧了爆竹,请来添妆的亲戚入席吃饭。

    席面上,有赵家的拿手家常菜“一根柴烂烧猪头肉”,又有赵家食肆的招牌菜“红烧肉”,其他鸡鸭鱼都不缺。

    赵老汉和周氏比去年又老了一些,鬓角都是银丝,精神却很好,一身锦缎坐在上首。

    看着一群高高低低的孙子、小小的重孙子,想到七郎也有两个孩子了,老两口的笑容就停不下来。

    从前哪里能想到呢?

    老赵家还能兴旺成这样!

    儿子跟士族联姻,孙女也嫁进官宦人家!

    到猪崽成亲,不知能说个什么样的人家呢!

    亲戚们又恭维赵老汉和周氏,到底怎么养的儿子,怎么就那么出息呢!

    赵老汉乐呵呵地谦虚:“哪有什么诀窍?主要是像我!”

    “那也没错!”众人爽朗笑道,“都是老叔公能干,子孙才有样学样呢!”

    如今老赵家已取代刘家成为五里三村第一大户,谁还会说不中听的话呢?

    赵老汉神气得,尾巴扬得老高。

    他这一辈子就一个毛病,爱嘚瑟……可从前除了生育能力,也没啥好嘚瑟的。

    如今可不一样,个个儿孙拉出来,都能嘚瑟半天。尤其是七郎,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事实上,自从七郎升官加爵的喜讯送来,赵老汉就在祠堂门口连摆七天“龙门阵”。

    赵仁、赵礼几个小子凑趣,摆了各样坚果、茶水在祠堂门口,任乡亲们取用。

    ……前排出售瓜子花生爆米花可乐鸡翅炸鸡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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