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瘦长脸把顾立成推进另一个隔间,让季淮滚进来。
“他命挺大,没伤到重要脏器,就血流的多了点,你看着他吧,醒了之后,一起滚。”
“哦。”季淮不敢多言,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瘦长脸显然还有些莫名其妙的闷气,只是他刚开口,就被一阵急促的警报声打断。
季淮被吓了一跳,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墙上有块两个手掌大的显示屏,正在疯狂报警,画面里,一行神色凶戾的男人正在哐哐砸门,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吆喝着什么。
季淮记得其中一个深蓝色的短袖,就是他差点扑倒自己的摩托,是追杀顾立成的那群人!
他心头骤然一紧,本能地看向瘦长脸。
“你们招来的?”瘦长脸边辨认监控上的人,边问道。
“算了,懒得听。”不等季淮回答,他就自顾自的打断了对方,“好好待着,天亮滚蛋。”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很快季淮就在屏幕上看见瘦长脸出了大门,见到他,门外的那群杀手忽然变得恭敬起来,双方简短地说了些什么,杀手一行似乎很不甘心,但最终没有闯进门,悻悻离开。
季淮紧张地看着,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画面里,高悬的心脏才骤然回落,他脚步发软,一屁股坐在顾立成床边的椅子上,冷汗早已浸透衣衫。
“老顾……”他喃喃道,求助般抓住顾立成的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顾立成沉沉地昏睡着,没法给他回答。
过了会,季淮听到开门的声音,连忙站起身,发现来人不是瘦长脸,而是刚才手术室里的女人,女人手里端着个托盘,里面有两套干净衣服和一些吃食,衣服的最上面放着一张字条,字条上压着他的手表和十字架。
他连忙接过来,向女人道谢,女人冲他点点头,比划出一个手语,然后走了出去。
原来她是聋哑人,季淮微怔。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顾立成,他拿起字条——
“告诉给你这东西的人,我欠她的情还清了。”
落款是“龙三”。
字条上的笔迹俊秀有力,跟瘦长脸略微猥琐的外形很不搭,季淮对着字条看了会,最后认真叠好,仔细收了起来。
“你说,她什么眼光?居然看上这么废物的小白脸?”
监控外,龙三看着镜头中认认真真叠纸条的人嗤笑一声,满脸鄙夷。
女人安安静静站在他身后,微笑着捧过一杯茶,把茶放在男人手里后,她比划出一句话:“他很好,他跟我说谢谢。”
“呵,……谢谢。”龙三略不忿地哼到,低头啜了口茶。
半晌,他若有所思道:“阿香,五年了吧?”
女人想了想,用手比划到,四年七个月十一天。
“记得这么清楚?”龙三看着阿香清秀圆润的面庞,目光温柔了许多。
回到哥哥身边的每一天,我都记得很清楚,女人比划到,目光里满是依赖。
龙三看着妹妹清澈的眼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认命似的叹道:“……值了。”
说完,他最后看了眼监控里的人,转身离开。
监控另一面,季淮静静地坐着,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十字架。
这个救了他和老顾的十字架,这是江夏给他的。
他记得是在乔雅出事后的第二天,他们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场合很随意,她送得也很随意,但季淮却很珍视,因为这是她第一次送他东西。
谁能想到这么一条不起眼的项链,竟在不久的将来,起这么大作用,而这仅仅是她的一条项链。
季淮的手指一次次抚过十字架中间那道浅浅的沟壑。
它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故事呢?她呢?老顾呢?
他目光落在人事不省的顾立成身上,想起两年前分别时顾立成的样子。
顾立成生得高大,却长了张不甚匹配的娃娃脸,哥几个总调侃,老顾即便到了八十岁也还会有婴儿肥,但现在,婴儿肥被高耸的颧骨取代,代替胶原蛋白的是长而深的皱纹,络腮胡子勾勒出沧桑嶙峋的线条,让他看上去竟像老了十几岁。
这才两年啊……
才两年啊,季淮看着,眼泪忽地落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顾立成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季淮连忙站起来:“老顾?”
顾立成从噩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刚要起身就被剧痛袭了个正着,疼得又栽回去:“……季淮?”
“是我。”见他醒了,季淮激动得热泪盈眶。
顾立成睁开眼的功夫,已经将自己身处的环境扫视一番,见到周围陈设,神经顿时绷紧:“这是哪儿?医院?!快走!”
说着,就要挣扎下地,他不能去医院!医院有对方的眼线,被抓到的话,他和季淮谁都别想活!
“不是医院!”季淮按住他,急道,“只是一个乡村诊所,放心,那些人没追上来,这里很安全。”
“是吗?”顾立成紧张地将眼前的一切再次细细打量。
他们身处的这个房间没窗,陈设简单,但一切都很新,新到空气中都泛着淡淡的属于新被褥的浆糊味,据他对这片地区的了解,这里的确没有设施如此新的医院。
他狂跳的心脏落回原位,长舒一口气。
季淮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全是口子,格外心疼,忙端起一杯水问他:“你渴不渴?”
“几点了?”
两道声音相撞,两个人俱是一顿,接着,便是沉默。
问题和不解多的像解不开的毛线团,谁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口。
许久,顾立成哑着嗓子道:“要喝点水。”
季淮把他扶起来,用杯子小心地一小口一小口喂他。
喝了点水,顾立成有了些精神,浑身泛起疲惫的酸痛,也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怎么在这?”他问。
“拍戏。”
“哦。多亏碰到你了。”顾立成叹息。
“是啊,多亏碰到我了。”季淮机械地重复一遍。
四目相对,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竟不知该怎么对话了。
“几点了?”顾立成再次问道。
季淮看看表:“早晨四点十五。”
顾立成闻言躺了一会,半晌,他闷闷地说道:“我该走了。你回去后,不要说见过我。”
“走?你疯了!”季淮听到他话,顿时急了,“你现在起来都费劲,你上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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